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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争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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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一日三餐的饮食都是在小厨房进行的,手头的银子暂还宽裕着,清歌每日都吩咐月牙儿买些荤菜回来,时令水果阿茜每日也都会从大灶房中领些回。
自从林氏前些日子去了青山庵陪着黄老太太,清风苑也平静了一段时间,再没出啥幺蛾子,清歌希望林氏就这么在青山庵呆着,别回来再生事端,清风苑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这日晚,吃罢晚饭,洗漱完毕后,清歌还跟往常一样,往卧房外的贵妃榻走去,却被坐在床沿的人儿喊住了,忙折了回去,瞧着李香儿似乎有话对她说,清歌就挨着李香儿坐了下来。
望着李香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歌心知,她可能有难言之隐,清歌就把房中的几个丫鬟都打发了出去,果然,见房里的丫鬟都退下后,李香儿才艰难的开了口。
“嫂嫂,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拂,跟嫂嫂相处这些时日,香儿知道嫂嫂是这个世上除了母亲和两个哥哥以外,最疼爱香儿的人,这几年,我心里的苦,想找个倾诉的人都没,两个哥哥虽疼爱香儿,可毕竟是男子,有些话不方便对他们说,娘虽亲,有些话在她面前我终说不出口。”
经过这几日的调养,李香儿精神头儿强了很多,两眼有些许的神采,脸庞红润有色,说话声也有力了些。
“说出来还望嫂嫂勿要见笑!”
相处的这段日子,清歌对李香儿由刚开始的警惕慢慢的变的喜欢了起来。
清歌发现李香儿并不是跟林氏一般爱生事,李香儿性子沉静,不爱言语,基本上每次都是清歌主动去跟她搭话,她才会应几句,态度却也随和可亲,不是林氏那般傲慢。
今儿首次见李香儿主动跟她聊天,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很是难得,清歌便伸出自己的双手握住那双有点冰冷的玉手,给予李香儿鼓励。
“三妹客气了,三妹信的过清歌,清歌很欣慰,我愿意当三妹这个听众!”清歌微笑着道。
清歌的话刚说话,却见正与她对视着的人儿已泪流满面,且哭声越来越大,清歌慌了,以为她说错话了,忙轻拍着李香儿的手背安慰道:“是否方才清歌说错话了….”
“嫂嫂严重了,我是太感动了!”
清歌话未说话,便被打断了,知晓不是因为她说错话而惹李香儿伤心流泪,便放下了心,清歌抽出左手,掏出腰间的丝帕,慢慢的给李香儿擦拭着泪水。
见清歌正在体贴的给她擦眼泪,李香儿不好意思再继续哭泣下去,讪讪的从清歌的手中拿过帕子,她自己擦拭着,过了一会儿,她把丝帕重新放到了清歌手中,缓和了情绪后,终开口,把刚才所说的心里苦一一道了出来。
整个过程,清歌听的是义愤填膺,悲恨交加,期间,除了房内的烛火灭了一次,她让今晚当值的阿碧进来重新燃了一只,分了神外,其余时间,她精神紧绷,竟一会儿神都没出,直到所换的第二根蜡烛快要熄灭时,房内的那个带着有些哭腔的声音才终停了下来。
安慰了一番此刻已大伤元气的李香儿后,察觉到时间已不早了,清歌安顿好李香儿后才起身去了外间的贵妃榻上躺下。
清歌本以为李香儿天生就性子静,甚至在不了解她今晚所说的这些之前,以为她作为李家的三小姐,嫁给安家那个大富商家,过的很幸福。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那般残忍,姑爷生性风流而且残暴,对她每天非打即骂,纵然现在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他还是不知收敛,家里面的丫头都被他糟蹋个遍,连她身边的玉画也没能逃过,甚至连稍微有姿色一点儿的中年仆人安绍祖也不放过,清歌真恨不得把这个人渣千刀万剐。
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黑夜中,清歌双眼盯着内间,房内床上的那个人儿,如此的娇弱,如何经得起那般残忍的折磨,眼下还有身孕在身,清歌是越想越害怕,或许在这个苦命的女子短短十六年中,最快乐的一件事情便是跟杨府中的大公子---杨文轩相恋,诸多细节李香儿虽没有提,可清歌清楚的看到她提这个人时,脸上所闪现出的短暂的幸福,这对璧人硬是活生生的被李香儿亲爹给拆散了,拆散后,又把她活生生的推进了安家这个大火坑中。
细想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清歌得出了一个结论,在李家,李宗瑞才是很多事情的始作俑者,许多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或许林氏会那般刁酸刻薄,也与他脱不掉关系。
清歌心里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公公多添了一份厌恶之情,心想着,以后对这个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面对她这个可怜的小姑子,她也只能尽力的去对她好了。
第二天清晨,瞧着窗外晴空万里,天气极好,用罢早膳,清歌便邀李香儿,带上月牙儿和玉画两个丫头,准备去花园逛逛。
她们四人刚到花园门口,便听到从花园的深处传来了嬉笑声,清歌还欲向前走,胳膊却被身旁的人儿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嫂嫂,我们还是回去吧!”
“为何?”清歌不解的问道,“长时间呆在房子里,对你和肚中的孩子都不好,花园里面空气新鲜,还有一些时令鲜花正在开放,可以愉悦人的心情。”
李香儿踌躇着,面露怯色,终缓缓的道:“我听玉画说舅母她们来府上做客了,从花园传出的说话声应是她们。”
清歌陡然间明白了李香儿的异样,眼前的这个舅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上次李香儿之所以跟心爱的人儿私奔没有成功,就是这个舅母通风报信,这会儿清歌倒是很想会会这个素未谋面的好舅母。
“香儿你别怕,有我在,谅她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清歌轻拍着她的胳膊不停的安慰着。
这么些天的相处,李香儿自然清楚眼前的这位嫂嫂的为人处事,有她撑腰,心中也不是那么畏惧了,点了点头,几人继续往里走。
刚下了花园的台阶,清歌未来得及躲闪,便被一个正在快速奔走的女子硬生生的撞在了身上。
撞清歌的女子上身着玫瑰红夹衣,下身着百花拽地群,长相清秀,面带怒色,此人正是林喜儿。
林喜儿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清歌的鼻子,怒目道:“你眼睛瞎了吗?竟敢冲撞本大小姐,回头我告诉姨夫去,看他怎么收拾你。”
见大奶奶被欺负,月牙儿忍不住上前争辩着,“也不知道是谁眼睛瞎了,明明是你的速度太快,我家大奶奶躲闪不及…..”
“啪”的一声,月牙儿的左脸颊被狠狠的刮了一下,林喜儿扬起右手继续想刮月牙儿右脸颊,却被刚反应过来的清歌紧紧的扼住了,然后再一推,把林喜儿推到了一边。
林喜儿刚准备发作,却瞥见一个低着头的女子正站在清歌的后面,很快,她便认出了那女子是谁,林喜儿眼角闪过一丝恨意,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笑盈盈的道:“表姐,好久不见哦!别说,还怪挂念你的!”又对林喜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呦,安家姐夫看来不疼惜姐姐,这才成婚没多久,竟瘦的不成人形了。”
眼瞅着被蹊跷的人沉默不语,一言不发,林喜儿内心在抓狂,正准备离去时,李香儿头上斜插着的那根闪闪发光的金步摇刺痛了她的双眼,她一把拽了下来。
“多好看的发饰,看这款式和造型,想必是表哥送的吧,也只有他才会有如此独特的眼光,只是以你如今的身份,却不配再拥有它!”
说话间,林喜儿把金步摇拿在手中玩味儿的看了一遍,正准备塞进衣袋中,被一旁早已看不下去的女子猛然夺了去。
“不要欺人太甚,三妹妹不敢对你怎样,我邵清歌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她欺负别人,还是第一次被人奚落,林喜儿气的直跺脚,也不管刚刚说她之人的身份,嚷声怒骂道:“你这个贱女人,竟敢跟本小姐作对,抢本小姐的东西,你是活腻歪了。”
望着林喜儿在耍大小姐威风,清歌像在看猴子耍宝一般,只觉得滑稽,懒得理她。
虽比林氏姐妹大一些,从小长大,李香儿都是被这两姐妹欺负着,只要这两人来到李家,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她都必须要让着这对姐妹花,不然,她那高高在上的父亲必定要苛责她,长时间的,也导致了李香儿性格懦弱、逆来顺受,眼见着清歌也被林喜儿欺负,李香儿鼓起勇气,轻声道:“喜儿,这位就是大哥刚过门的妻子,请你说话尊重些。”
刚刚是气糊涂了,被李香儿这么一提醒,林喜儿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像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脸上怒气稍减,对四周望了望。
“表嫂?为何今天不见表哥陪着呢?表嫂恐怕还不晓得表哥心里一直装着梅心的吧,你这个表嫂应只是有名无实吧!”
除了清歌和林喜儿,旁边的人都一惊,用担忧的神色看着清歌。
对于梅心这个人,清歌从阿茜那边有所了解,心中除了同情再没有别的了,想拿这个她根本不以为意的人挑衅她,显然,林喜儿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初恋是一个人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连斌忘不了他的初恋,说明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点总比某些人的无情无义强”从李香儿方才的话语中,她知道了此人是舅父家的大女儿---林喜儿,继续道:“按照辈分来算,喜儿表妹应该叫我表嫂,可方才却喊我贱女人,表妹这么一个高贵之人,为何竟如此不懂礼数呢?莫非不知道除了女容外,女德也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品质吗?”
林喜儿自认一直是伶牙俐齿的,却被清歌所说的几句话噎着了,一时竟无话应答,见此,清歌示意了李香儿几人,正欲越过林喜儿,往花园里面去,却从侧面走出来一行人。
“以为喜儿又在下人面前炫耀什么呢?竟是在挨她表嫂的呵斥。”
侧身,抬头,清歌见到侧旁不知何时多了三、四个人,站在最前头的一个穿着石榴红儒袄的中年女子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刚刚发声的也正是此人。
该女子虽是中年,从她弯如柳叶的眉毛、摄人心魄的双眸、精致的脸庞中可以隐约看出她年轻时定是个美人,清歌已猜到了,这人应是她的舅母---杨氏。
想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见过礼后,道了一声:“舅母好!”
在一旁已观察许久,对于发生何事,杨氏一目了然,她的眼角闪过一丝寒意,很快的,便隐了去,虚扶了一下她,和蔼可亲的道:“都是自家人,外孙媳妇太见外了!”
杨氏那微妙的表情,早已被清歌洞察,又早已从李香儿处得知杨氏的恶行,还有方才林喜儿的嚣张跋扈,清歌知晓杨氏也是满脑的心机,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心里有了主意,打完招呼后,便立在了一旁。
见此,杨氏只能恨的牙痒痒的,正左右观望着,无意中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李香儿,眉头一挑,面儿上挂着轻视的笑意,嘴角上扬,“哼”了一声,径直走到她的跟前。
“原来以为是侄媳妇身旁的丫头呢,没想到竟是那个给李家丢进颜面不守妇德的李家三姑娘。”似乎觉得讥诮的不过瘾,杨氏又把她从上大小盯了一遍,“啧啧,三姑娘的胆子越发的胆大了,居然敢偷偷的回来,不怕被你爹知道了,把你爹气死,活该不被安家的人重视。”
冷不丁的被杨氏这么一顿冷嘲热讽,李香儿低着头,脸色惨白,浑身打颤,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辩驳的话,一旁的玉画连忙扶住了她。
清歌听的清清楚楚、看的真真切切的,一下握住了李香儿的手,示意她不要难过,然后仰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杨氏。
“舅母,现在香儿已嫁到安家去了,又如何不守妇德,且香儿的事情本就是李家的家事,还轮不到舅母您一个外人插嘴管教吧!”
站在一旁的杨氏被呛的脸色变绿,当即甩下脸色,望着她二人,怒视道:“她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让人说了,是吗?她当初有种做,现在竟不敢认了。”
“舅母有如此精力,大可到处把此事嚷出去,倘若传到安家人的耳中,恐怕舅母也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安家再怎么轻贱李香儿,可是那种事情毕竟是有关安家脸面的,安家不可能置之不理,果然,杨氏噤声了,双眼恶狠狠的剐了一眼清歌,便准备喊一旁的林喜儿离去,却见她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双眼紧盯着邵氏手拿金钗的手,一动不动的。
杨氏扬声道:“不就一个破金钗吗?回头让你姨夫送几个给你。”
林喜儿这才依依不舍的随了杨氏一行人去了。
离去之时,杨氏身旁的何妈所牵的那个年龄约莫四五岁的孩子,不时的回头张望,宽额头,长的虎头虎脑,这个小男孩儿就是杨氏的小儿子林平安。
直那一行人消失在了花园入口处,李香儿视线也未曾离开。
在没有出阁之前,偶然有一次,李香儿在房外听到她母亲和父亲在一次争吵中把这个秘密抖出来了,当时她的父亲居然很豪爽的承认了,没有丝毫的愧意,只是她不敢相信,现在却不得不相信了。
觉察出李香儿又在发呆的,清歌以为她刚刚又受了刺激,握住她双手的力度不由的大了一点,宽慰着:“苍蝇已经被赶走了,香儿,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逛花园了。”
李香儿遽然收回了目光,“嗯”了一声,众人向花园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