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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破绽。 ...

  •   “小二,上酒!”靠窗的桌上一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吼一声。

      “来喽!”一褐袍男子端着盘子小跑着就从后厨出来了,要不是脸上还未消下的伤疤,当真是风度翩翩美少年,只见他稳稳地将酒呈到了大汉桌上机灵地说了句“客官慢用”便转身走了。

      秦子阙堂倌儿的活倒是做的越来越溜了。

      宇文泰站在柜台前,眼光从始至终都看着这欢脱的人儿,笑意加深,都是时势造英雄,这倒是也能造狗熊,堂堂一尚书府大公子竟然把一个市井小堂倌儿扮得有模有样。秦子阙见没事可做了,晃悠到台前,得意洋洋地朝宇文泰撂下了客人的赏银,俊俏的眉眼一挑,说道:“怎么样,就说没有我做不来的事儿了吧!客人的打赏,都给你了。”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一般。

      “秦公子颖悟绝伦,自然是做什么都好。”宇文泰赞叹一句,也不客气,抬手揽下了案台上的碎银收了起来。

      秦子阙也不脸红,下巴一扬道:“那是,我秦子阙是谁啊!”

      “秦子阙?”却不知这金燕子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的身旁,卷着鬓角的头发,一脸惊讶地望着秦子阙,重复道:“你就是满城禁军在找的秦尚书之子秦子阙?”她神情复杂,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声音太大说漏了嘴,秦子阙心中一惊,求助着看向宇文泰,谁知这人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悠哉地转茶碾的轮磨着茶叶。他又气又急,脚店人多口杂,金燕子又是个爱财的,要是一不小心给透露了可怎么好!连忙撇清道:“我不是,老板娘你听错了!”

      哪知金燕子仍旧死盯着他,许久才缓缓说道:“你就是秦子阙,我就说怎么见你第一面就如此眼熟……真像……真像……”眼底竟是透出了些许悲伤。

      正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秦子阙没有听到金燕子的喃喃自语,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狡辩道:“我真不是秦子阙!”

      说话间,脚店门口一阵骚乱,那些个平日里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逃亡人也纷纷低下了头去。只见一整队的人马停到了脚店正门,领头的人扬了下手,训练有素的官兵便立即包围住了整个旅店。那人潇洒下马,负手走进脚店之内,一双犀利深邃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不算大的小店,不屑地扫了一圈大堂中此时缩头乌龟似的客人,望向柜台的时候神色一滞,眉头皱了起来,张口唤了一声:“子阙?”

      来人正是金吾卫左将军甄义,他原是想来调查夜行大盗一事,却没想到有了意外的收获。

      背对着大门的秦子阙只觉得后脊梁一凉,这熟悉的低沉声音他一听便知道毁了,连忙用抹布遮住了脸抬脚要溜,谁知刚要动身,身旁的柱子上“铛”的一声,一枚铜钱嵌在木柱子里,那力度如果不是内功深厚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一下,秦子阙不敢动了,龇牙咧嘴地望着金燕子和宇文泰。放下手中的茶具,宇文泰走到柱前,盯着入木三分的铜钱沉思了片刻,抬起手将铜钱从木头里拔了出来,朝着甄义的方向走去。恭敬地拱手欠身,将手中的铜钱递了上去,开口道:“不知甄将军光临,有失远迎。”

      甄义眯起眼睛打量了宇文泰一遍,他见眼前的这个堂倌虽然是一副书生模样却又十分的挺拔,眼中似有真气流转。他并没有接下铜钱,而是扣住剑柄低沉地笑了一声道:“我用了三成功力打出这枚铜钱,这位兄台竟轻易地就将它取了下来,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师从何处啊?”

      拿着铜钱的手顿了一下,宇文泰笑弯了眼睛,使劲摆了摆手,答道:“将军错怪我了,在下宇文泰,只是一无名书生,哪里会什么武功,”顿了下,他将手里的铜钱举了起来,又说,“小店老旧,木质疏松,铜钱钉的不牢,这才让我恰巧拿了下来。”

      “如此是我误会了。”甄义接过铜钱,又瞥了一眼宇文泰,见他笑的讨好,似是没有说谎,便随意地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说道:“叫你们老板来。”他一手搭在腰间的剑身,另一手搭在木桌上,两脚分开,一看就是在外带兵已久。

      还不等宇文泰叫,金燕子倒是自己就上前来,拎起鹅黄衫裙的裙摆迎了上来,笑道:“甄将军,稀客啊,今儿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啊?一路上劳顿怕是口渴了吧,”复朝宇文泰招手,“快去给甄将军蒸一壶上好的茶。”手腕上的金链子叮当作响。

      “叨扰了。”甄义拱手道。

      金燕子在这纷乱的世道混了许久,人倒是圆滑,娇俏地掏出丝巾甩了甩,道:“哪儿的话,甄将军乃是金吾卫左将军,这身份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只是不知道今日大将军前来所为何事啊?”到底是精明人,她这话说的巧,看似奉承却又透着些讽刺。甄义依附俱公公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众人无一不嗤之以鼻,当年甄义的父亲就是因俱文珍阴险毒辣而冤死,如今这白马大将军非但不怨恨,反倒是为了仕途委身俱府,大家都当他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四周已经隐隐传出了窃笑,甄义倒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轻笑一声,道:“早就听闻老板娘豪爽,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将军过奖了。”

      此时,宇文泰端着茶碗走上前来,将茶盏放至甄义的面前,刚一转身却不料被甄义暗中抬起的脚绊了个正着,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扑了出去摔到了地上,痛苦地捂住了受伤的右臂。

      “宇文泰!”一旁的秦子阙见宇文泰手臂伤口又溢出血来,心里一紧,连忙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将他扶坐起来,担心问道:“没事吧?”眼看着这人疼得闭紧眼睛,秦子阙心里也不是滋味。

      “将军这是何意,有什么事就直说罢,欺负我这不会功夫的堂倌作甚!”金燕子自然不满,拍案而起怒目对视甄义。甄义一见到宇文泰便有怀疑,这脚正是在试探这人是否说谎,现在看来,此人下盘不稳,倒真是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淡定地喝了口茶道:“抱歉。”

      这一幅无所谓的态度让金燕子甚是不满,又要开口却听到宇文泰说:“罢了,将军身居高位自然不会欺负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无心之失而已。”在秦子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甄义友好地笑了下,转身离开了回了柜台前。

      金燕子望着宇文泰的背影直至台前才又坐下来,再看甄义的眼神多了几分敌意,不耐烦道:“将军有话就直说罢,我店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言下之意是下了逐客令了。

      甄义细细地品味着杯中的茶,茶味情人心脾倒是比俱府的还要醇厚,手指在茶盏边缘摩挲了几下,直截了当地说:“今日长安城出了个夜行大盗,我率领金吾卫四处排查未果,城西只剩一处,敢问老板娘是否见过夜行大盗呢?”在北衙中研究了许久地图,甄义发现他只顾长安城内,却忘了城外才是最佳的隐匿之所,再一细看,城西郊唯一能够供夜行侠藏身的就只有这个来往人群复杂的吕四脚店了。

      “那甄将军的意思是我窝藏夜行大盗?”金燕子听了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撩了一下鬓边的长发,道:“我金燕子开店做生意讲求的就是个信,来往在我店里的客人我不会说他们的身份,但将军也应该也打探过了,若是将军真的觉得那大盗藏在我这置锥之地,那便来搜吧。”说罢大方地张开了手臂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将军,搜么?”一旁的刘勇上前一步,伏在甄义的耳边小声问道。

      “罢了,”甄义站起身来,看着面前无畏的金燕子暗自佩服,“今日打扰了。”拱手朝女人说道,又抬起头朝不远处看去,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子阙,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秦子阙以为甄义忘了他了,被点名之后浑身一抖,悻央央地走到了甄义的身边,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叫了声:“甄大哥……”

      “你知道你这一走秦府乱成什么样了么?你知道秦尚书和你姐姐多着急么?”甄义的语气严厉了起来,在他眼中秦子阙已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整日闯祸。

      “甄大哥,你就假装没见过我成么?我真不想回去。”秦子阙低声哀求道,“要是我回去了,我爹肯定逼我去给俱公公做儿子,我才不要给那个阉人做儿子!”话音刚落就被甄义一道锋利的眼神噎住了,甄义瞪着秦子阙沉声道:“子阙,不得无礼!”

      “哼,”秦子阙委屈,见低声求饶不好使,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打诨起来,头一仰,嘴一撅,好一副大义凌然,哼道:“反正我就是不回去!”

      但这哪里由得他,甄义朝刘勇摆了摆手,立马就有一堆官兵冲进了店里,这阵仗吓了秦子阙一跳。只听到平日里对他温温和和的甄义严肃地下令道:“送秦公子上马车。”一声令下,还没等秦子阙反应过来,手脚就都被人捉住了,几个官兵直接将他抬了起来,像顶着轿子似的直接抬出了脚店。

      “放我下来!你们知道我是谁么!甄大哥!甄大哥!宇文泰!”秦子阙挣脱不能,晃着脑袋慌张地大叫起来:“宇文泰!宇文泰!”也不知怎的,他唯一想到可以救他的人就只有宇文泰了。

      “告辞。”朝金燕子颔首,甄义也随后出了脚店。

      宇文泰放下手里的一切,追到脚店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秦子阙被人甩进了马车里,望着金吾卫一队人马扬长而去,狠狠地用拳头砸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竟是让木头陷下几分,留了个印记,眼中愤怒、担忧与懊恼混作一团,久久无法散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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