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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亲戚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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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年春节,乔家一共来了十五位亲戚。乔花儿大姑因为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让乔花儿的大表哥代她来,大表哥开着车带着老婆和孩子一起来了。二姑和二姑父带着两个孙子一起来了。三姑远在他乡,没赶上火车,来不了。四姑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女一起来的。五姑自己来的,六姑和六姑父带着十二表哥一起来的。
几个姑姑似乎商量好了时间,差不多同时进门,原本安静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以前过年,当乔梁拉着姊妹们嘘寒问暖的时候,乔花儿就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有人问她话了,她才回答,没人理她,她就安静地站着。她感觉自己和她的姑姑们不亲,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她曾深刻地思索过这个问题,却从未得到过答案。
现在,她觉得有必要为50积分和各位亲人联络一下感情,她亲切的挽着其中一个姑姑的手,“姑姑,姑姑”叫的亲热。但是,当看到大表哥将她爸爸拉至一旁说悄悄话时,她的心情顿时沉重下来,瞬间没有了应付这群亲戚的心情。
大表哥·鹏今年45岁,在外面做生意做了十多年,现在有车有房有存款,是亲戚里最有钱的。做生意的人习惯逢人三分笑,笑容真不真心无所谓,看起来真诚就行。大表哥·鹏见面就给乔梁塞了一条“中华”,然后把乔梁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地说悄悄话。乔花儿站的稍微远了些,她把耳力扩展到极限,也只模模糊糊听到几句。
“电话里……你要相信外甥……保准一年回本……”
听起来像是来借钱的。
乔梁在镇上的一家食品加工厂上班,他为人忠诚热心,工作时又吃苦耐劳,还是第一批进厂子的老员工,去年食品厂原来的车间主任退休后,乔梁被厂长提拔为了车间主任。作为一个领导,乔梁的福利待遇都不错,勤勤恳恳工作了这么多年,有点存款是肯定的。但和大表哥·鹏这种人比,只能算的上穷人。
富人向穷人借钱?听着很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乔花儿一定认为讲这话的人在胡说八道,但它真发生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乔梁听罢大表哥·鹏的话,默默地从口袋里舀出一根1.5元/包的黄金叶,两根手指夹着放在鼻尖闻了闻。
“大舅,来……”大表哥·鹏抓着一个半张手掌大的铁皮防风火机,送到乔梁跟前,就要为乔梁点燃香烟。
乔梁空着的手压下大表哥·鹏凑过来的那只手腕,道:“鹏,这事我得好好想想。”
“大舅,机不可失呀,时间不等人……”大表哥·鹏还想凭三寸不烂之舌一举拿下乔梁,乔梁摆摆手打断了他。
“难得回家一趟,去给祖宗磕几个头,回来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心眼灵活的人懂得审时度势,见好就收。大表哥·鹏笑容不减,高声回道:“好,今天外甥好好敬大舅。”
乔梁收下了姊妹们带来的礼物,给小孩子发了压岁钱,然后带着祭祀用的食物和纸钱去给乔家的祖宗上坟。
女孩们不用跟去上坟,乔花儿就留在家里给王春芬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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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斌斌领着文巧巧走进乔家的厨房时,乔花儿正在切红萝卜。前世的乔花儿很懒,没下过几次厨房,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拿刀切菜。红萝卜的密度和硬度相对于其他菜要大做多,而且由于是不规则的圆柱形,被刀切时,容易在案板上滚动。这样一来,切菜的人手就危险了。
乔花儿用下巴指了指厨房里的小桌子:“你俩坐那玩吧,桌子上有零食,随便吃。”
文斌斌撇撇嘴,高昂着头颅,相当臭屁地说:“别和小爷说话,当心你的手。”
好的不应,坏的应。文斌斌的话音刚落,乔花儿感觉左手食指的指甲盖一凉,她低头看,看到裂开的指甲盖里两瓣白白的肉,没觉得疼,心想:怎么没有血呢?
下一刻,血如泉涌,争先恐后地钻出指甲盖,不出三秒便染红了乔花儿整个指头。
“笨蛋!”文斌斌冲了过来,按住乔花儿的手指,大叫道:“你怎么那么笨啊。”
“你才笨。”被文斌斌这么一按,除了伤口疼在外,身体上又添了一种说不出的疼痛,乔花儿疼得呲牙咧嘴,“你快放手。”
王春芬扭头看到乔花儿血淋淋的手,柳眉蹙起,杏眼里满是心疼:“咋那么不小心啊。”
乔允儿是最理智的,拽着乔花儿的胳膊往外走:“赶紧止血啊,愣啥啊?”
这一刀切的相当深,血怎么止也止不住,药刚撒伤口上就被血冲走了。王春芬见状,去锅台下捧了把草木灰过来,捏起一捏就要往乔花儿指头上放。
乔允儿把王春芬的手拨开,皱眉道:“妈,你干嘛呀?”
“草木灰止血。管用。”王春芬连忙解释。
“管用啥呀?这么脏,里面有多少细菌你知不知道,到时候血是止住了,花儿的指头该锯了。”生气或着急时,乔允儿急躁的脾气就显露出来了,动作变得粗鲁,嗓音变得尖利,那些无心的话语却能刺的听者心头冒血。
王春芬默默地扔掉草木灰,站在离乔花儿一米以外的位置,讪讪地笑着,不敢再有所动作。
乔花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知道她大姐呵斥她们妈妈是为她的健康着想,但这像什么样子呢?
明明用正常的语气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为何一定要吼呢?为什么总是把最坏的脾气留给最亲的人?
乔允儿如此,前世的乔花儿也如此。
因为知道可以得到包容,所以任性。
哎,她现在有做人家女儿的觉悟了,大姐和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做好自己的角色呢?
药刺激了伤口,伤口处传来火烧火燎的疼,乔花儿猛吸一口凉气。
王春芬急的晃手腕,忙问:“咋了?咋了?”
“这么大点伤口,死不了人。”乔允儿不满地瞪了乔花儿一眼。
乔花儿连忙笑着安抚王春芬道:“妈,你别担心,我不疼,我相信大姐的手艺。”
经过一番努力,血终于止住了。乔允儿一边洗掉手上的血,一边对乔花儿:“你歇着吧,切个胡萝卜都能把手切破,谁还敢让你做活啊。”
乔花儿同意了这个提议,一个人独自在房里坐了一小会儿,突然想到文斌斌和文巧巧还在厨房等着她,“嚯”一下站起身,大跨步往厨房跑去。当看到厨房门口乔允儿和王春芬像两座石像立在那里时,乔花儿暗叫一声:“要糟。”
从两尊“石像”的狭缝中钻过去,乔花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心惊肉跳。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似没有看到那母女三人的表情,两把菜刀仍保持超高频率交错落在案板上。一时间,只见“肉沫与案板齐飞,菜花与刀刃共舞。”
“斌斌,你跟案板有仇吗?”乔花儿不得不出声阻止文斌斌的疯狂行为。
文斌斌眼也不眨地回:“没有。”
“那你干嘛一副要杀了它的样子?”
“杀它?这东西也值得小爷动手?”
“那你在干嘛?”
“切菜。你瞎呀!”
说话的时候,文斌斌的手下也不停,仍“哐哐哐”剁着,乔花儿光看着都觉得手酸。
这时,王春芬插话进来:“斌,你切了多少菜了?”
“把这两样弄完就没有了。”
听他这一说,乔花儿才注意到圆桌上放了一桌切好的菜:油煎过的薄片猪瘦肉和筷子条猪五花,炸得金黄的豆腐块、土豆块、腐竹条,热水炤过的粉条和海带,还有几盘碎的看不出原来形状的混合菜品。
放下菜刀,文斌斌与妹妹击了个掌,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头:“好啦!把这个做成肉丸子,再一炸,就可以开火做菜啦。”
乔允儿板着脸走过来,收起两把菜刀,放在文斌斌够不到的高度。回头再仔细打量厨房的情况,脸色越来越难看。然后与王春芬相视一眼,看到她妈妈眼睛里的忧愁,她就更发愁了。
文斌斌竟然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把能切的菜都切成了碎沫,那一群亲戚回来吃什么?乔允儿懊恼地想着,推文斌斌的肩膀往厨房外推。
“出去出去出去,你赶紧给我出去。花儿,带你的小伙伴儿出去,整天只会捣乱。”
“这可咋办?”
王春芬六神无主地喃喃自语着,她不会吼别人,只会把所有的气咽自己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