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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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国使者由礼官带领，沿着汉白玉石阶一路走到太极殿上，打头的右贤王塞塔生的十分雄壮，高鼻深目，所穿服侍也与中原地带大有不同，脚下踩着一双小船般的尖头靴，上面是宽阔的灯笼裤，结实的胸膛上套着件乳白色的羊皮衫，一只宽宽的袖子拖到地面，另一只袖子却只到手肘，露出小麦色的肌肤来。
他身后跟着十六位随从，每人额上都系着红色飘带，中间四人合理抬着一个两人高，被布幔罩住的铁笼，一齐往大殿走去。
邓崇成自从临危受命，挺身而出化解李清婉的身份危急后，顶着御座上皇帝陛下的眼神，还有华太傅满含杀气的目光，以及言官时不时飞来的眼刀，到底没胆子再蹲回去，索性就跽坐在李清婉边上，和各部的年轻后辈们呆在一块。
“我觉得长时间保持这种姿势并不利于建康。”李清婉嘴唇蠕动几下，开始第六次将重心从左边移到右边，外表却低眉敛目，一副乖巧不惹事的状态。
邓崇成表情严肃：“习惯就好。”
“你说话时嘴都不用动么？”李清婉纳闷。
“多开几次朝会，你也能练出来的。”邓崇成深沉道。
“……请问这个技能家父知道么？”
“殿下QvQ！”
“现在请喊我李大人。”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远远看见戎国使团的身影时，不约而同，“叮”的一声坐直了身子。
随着礼官宣见，戎国右贤王率先大步踏入，神情俊朗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厉色，眼神一动，精光四射。
李清婉心中浮起四个字——鹰视狼顾。
邓崇成眯着眼，竭力将因长期近距离办公而模糊的焦距调整清楚，他现在有些后悔，小朋友们呆的位置实在太靠后了，不利于第一时间尽窥对方全貌。他在保持优雅坐姿的同时，很努力的望了一会，纳闷的嘀咕道：“您说，这人他打扮成这样，到底是热还是冷啊？”
李清婉看了看塞塔只有一半的袖子，又瞥了眼邓崇成，十分无语：“邓大人，你关注的重点在哪里。”
邓崇成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
朝觐期间，皇帝一直悠闲的呆在御座上，往来接话都有底下的大臣来尽忠职守。边上背脊笔的言官十分怀疑，要不是自己死死盯着，陛下会不会索性直接在座位上躺倒。
几番明枪暗箭的对舌战之后，右贤王隐晦的提了句和亲的事，也被周朝大臣同样隐晦的堵了回去——我们家血脉不丰，皇帝自己就是独生子，膝下统共也一个公主，而且已经嫁了人，其他人勿想，勿念，么么哒。
右贤王也没多加纠缠，豪爽一笑：“不能效法前朝与戎国的姻亲之情，的确很是遗憾。”挥了挥手，“为延续双方之谊，出发前国主特地遣外臣携礼而来，献于天朝。”
身后的从属将笼子搬来，放在大殿中央，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李玄仁懒懒的坐直了身子，露出一点兴趣：“这里面是何物。”
右贤王右掌按在胸前，半弯身子：“国主日前在草原狩猎时，遇见一只神鹰，乃是天生异种，实在是大大的吉兆，当下不敢藏私，愿献给天可汗。”
礼部尚书冷笑一声，拂袖道：“下官也听说过此鹰，它在捕获之后，前后已经啄死过四位驯养之人。”你们这tm是祸水东引吧？
右贤王满脸严肃道：“有天可汗龙威镇抚，区区一鹰，又何惧之有？”
边上大臣眉头竖起，正纷纷挽起袖子，准备下场帮同僚一起掐架，李玄仁却笑道：“既然如此，便把这帘幔掀取下罢，也让朕鉴赏一番，这到底算不算神鹰。”
右贤王躬身：“谨遵天可汗旨意。”胳膊一抬，将沉重的布幔整个掀开。
猩红的布料荡上半空，又缓缓坠落于地面，外界的光线骤然照进笼子里，原本将脑袋蒙在翅膀下睡觉的角鹰，也受到刺激的昂起了头颅，颈子上的羽毛炸开了整整一圈，鸟喙张开，发出锐利的鸣叫。
不少人面露惊容——这只鹰站起时足有人高，说是神鹰，倒也不算名过其实。
李清婉眼睛发亮：“你说这只鸟有没有可能给我玩？”
“以它啄伤四人的勇猛经历而言，下官觉得可能性不大。”邓崇成实事求是到。
李清婉满不在乎：“那比起我来还是差远了。”
邓崇成：“”微臣居然无言以对啊！
角鹰被发现自己身处在金丝镶嵌的笼子中，外头还有一群奇怪的生物在死死盯着看，不由心生恼怒，挥着翅膀，不断运力抽打在铁柱上。
“磅磅磅——”
等着看自己龙威一震，对方立刻俯首贴耳的李玄仁没收到预期效果，面色遗憾的叹了口气：“朕觉得这只鹰也算不上神嘛。”
右贤王面不改色：“陛下威仪慑人，此乃化外之鹰，今日初次面圣，难免诚惶诚恐。”
礼部尚书：“……”留下来吧，我觉得以你的口才很适合在朝廷上混。
李玄仁笑了笑，不知是信还是不信，道：“那看来得找人教化它如何演礼才是，罢了，暂且带下去……”
话音未落，大殿上异变陡生。
坚持用力抽打笼子的角鹰终于得逞所愿，随着最后一翅膀挥下，那手指粗细的精铁鸟笼，居然从中生生断裂。
伴随着一声嘹亮清鸣，角鹰振翅而起，自笼中狂然飞出！
这只鸟呆在笼子里时就足有人高，此刻翅膀完全打开，简直比的上言官和邓崇成两人头脚相连的长度。随着它翅膀不断舞动，殿上平底生出一股旋风，靠近的人纷纷东倒西歪，站立不定，右贤王意外之下，悍勇之气发作，居然挺身上前，徒手去抓——
伴随着“砰！”的一声重响，右贤王被铁翅正正击中，胳膊上拉出一条长约尺许的伤口，鲜血淋漓的跌在地上。
李玄仁终于自御座中站起，目光一凝，扬声喝道：“羽林卫何在！”
太极殿作为大周朝政治中心，今日又是外使朝觐之日，防守格外严密，皇帝话音刚落，一群年轻武士便手提长剑，抱着“收拾了今日的局面老子就能升官发财”的美好畅想，义无反顾的奔了进来。
李清婉看着眼前的突发状况，以主角特有的冷静与机智，拽着早在状况外的邓崇成的衣领，将人丢在了她亲爹的御座后面，自己也蹲了过去。
——这应该是大殿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李北海看见角鹰逃出，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正跃跃欲试的打算上前加入刷boss的队伍，下一秒就被熟知他脾性的华太傅抓住，扔到了皇帝脚下老实窝好。
角鹰天生异种，虽然由于体积原因，不能飞高，然而力大无穷，被侍卫重重围住，仍然一巴掌一个小朋友，把不少冲在最前方的羽林卫给拍了下去。
冯素贞默默站起，掂了下手中玉笏，嫌弃的皱了皱眉，视线左右一望，瞄到边上的灯台，走过去将上面的蜡烛通通薅下，倒提于手中，闪身护卫在老丈人身前。
角鹰虽然防御高，血条厚，但也架不住刷它的人实在太多，一层一层的涌上，犹如永不干涸的潮水，它仅仅坚持了一刻功夫，蓝条便已然见底，角鹰无奈悲鸣一声，奋起最后的力量，飞向半空，折身向李玄仁叼去！
早在戒备的冯素贞提气纵跃，飘身凌空而起，手腕一抖，铜质的灯台瞬间化成一柄暗黄色长剑，带起破空之声，准准刺在角鹰腰腹位置。
角鹰凄厉高鸣。
一击得手的同时，冯素贞也感小臂巨震，酸麻之意难以遏制的蔓延上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接着旋身落地。
随着角鹰负伤，重归地心引力的怀抱，这次的危急本来应该到了尽头，然而它在下坠的同时，翅尾也不慎扫中了大殿顶部的房梁。
木质的房梁遇见能击碎精铁的翅膀，霎时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咔嚓声，蛛网般的裂痕快速顺势延展，一直抵达李玄仁的头顶，接着整个坠落下来。
冯素贞刚刚全力刺出一剑，此时真气还未能重聚，惊觉异变之下，脸色不由瞬间发白。
千钧一发之际，李清婉自御座后猛然跃出，双臂一撑，手掌全力击在房梁之上，竟在它坠落中途，将这块重约百斤的木料生生托住！
李玄仁：“……”
华太傅：“……”
言官：“……”
李北海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
邓崇成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冯素贞露出无奈的笑意。
殿内一时寂静异常。
自地上爬起来右贤王，两边看看，先是微微觉得不安，然后目光移到李清婉身上，眼神一亮，大声赞道：“壮士好身手！”
李壮士看向他，一脸“已死，勿念，有事烧纸”的惨烈神情。
李玄仁咳了两声，虎摸女儿狗头，和蔼可亲的垂询道：“唉，爱卿你居然伤的这般重，还不快点带去让太医治一治。”
李清婉与她亲爹面对面互瞪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急忙将房梁扔下，利落的瘫倒上在地面，闭上眼，一副重伤垂死，需要宫女姐姐爱の治疗的姿态。
右贤王：“……”明明面色红润，没有伤痕，居然这样快的昏了过去，中原人果然不能以常理揣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