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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章二十七 仙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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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虹贯日,云卷云舒。洁白的云朵被染上温暖又清浅的颜色,一如春日微微泛起的新芽,即使再淡,也会让人感受到春意。
我刚学会御剑的那日,天空中也是这样的美景。
那时师父陪我一起在空中翱翔,我从未想过云雾轻拂的感觉是那般美好。
等到习惯了,反而云间绮丽的景色就被自己忽视了。
人们总是会沉溺在习惯中,习惯变成不习惯的时候,才会懂弥足珍贵的意思。
我自嘲的笑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喜欢这样感伤了,凝神飞行了一段时间后,琼华山门赫然出现在眼前,我停在山门的栈桥前,身后是寂玄道冰冷的霜雪。
这是我的一个习惯,这段栈桥习惯步行。
“静姝师姐!”一位高挑的少年向我走来,他的声音带着喜悦,似乎我回来了是件多大的事。
我无奈道:“虚钰,你该不会等了一早上吧。”
那少年身量高大,笑起来时一如往常会露出一对小虎牙,此时他正笑看着我,打量了我几眼,语气轻快:“可不是,听说师姐要回来了,一早我就到山门报道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看什么呢,你托我找的矿石我并未找到。”
虚钰啊了一声,看上去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还没等我说话,他就耸耸肩道:“这又没什么大碍,师姐回来便好,夙莘师叔总念叨着希望你早些回来。”
我看着他,虚钰这几年来不止长高了许多,法术也精进不少,他为人勤奋,虽然外门弟子大多天分不足,但勤能补拙,在虚字辈弟子中也算是优秀了。
四年前帮他给玄霄送饭,结果自己被玄霄激怒打伤,错并不在他,这个小师弟却一本正经来道了好几次歉,我欣赏他的为人,也乐于交这样一个朋友,现在倒成了我在琼华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我从绑在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块矿石递给他:“虽然没找到你要的,但我想这个也可以,只是铸剑的话也够了。”
他惊喜道:“紫鸦乌?近些年来昆仑山很难挖到了。”
他接过以后,略微想了下,又递给了我。
我有些疑惑。
“静姝师姐,承天剑台的铸剑弟子下山历练去了……”他看着我,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帮他铸剑,几年相处以来,我知道他是那种会让别人帮忙,但在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他也会十二分努力的帮你的人。
“帮你可以。”我瞥了他一眼,“但你知道的,我炼防具还好,铸剑可无法保证。”
我伸出手把紫鸦乌接了过来。
“师姐铸剑我放心。”他笑道。
我正准备离开,忍不住接道:“我可不是铸剑弟子。”
琼华的天空总是温柔又灿烂,即使是在四年前大战的时候,紫色的光晕也无法遮盖那些美丽纤绻的云彩。
大战过后,琼华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阴影,那段时间几乎每个人都很累。
玄霁师叔在大战的时候受了重伤,之后身体一直不好。青阳和重光隐居清风涧,不问世事,就连宗炼长老也很少过问门派之事。
重振琼华的重担全都落在夙瑶师叔身上,她整天忙碌,我几乎没有时间见她,寥寥数面,只觉得她越来越不近人情。
所剩无几的玄字辈弟子中,真心实意为夙瑶师叔做事的恐怕只剩下夙莘师叔。
她和从前也不一样了,她渐渐学会喝酒,从前云天青喝酒的时候,她还和他开玩笑说再被她看到就告诉夙瑶师姐去。
但是现在,我常能看见她在思返谷喝得酩酊大醉。
很多年前在弦歌台时,我说要给师父铸剑,但直到他死前,我也没有为他铸过一把。
愧疚之情总是让人心痛,这些年来我常去承天剑台学习铸剑,玄霁师叔也很乐意教我,铸了一把又一把,却不知道该送给谁。
这些年我也常梦到曦幻和焱江的往事,自从知道他们是原主的父母之后,不知怎么梦见他们时就会有一股暖意,或许是原主遗留在身体中的感情吧。
这让我想起前世的父母,没穿越之前我和他们关系很好,即使我只是养女。
从穿越来到现在,我总爱坐在剑舞坪的空地上仰望星空,因为星辰总是美得让人想起往事。
从前师父会陪我看,夙汐师叔会陪我看,后来云天青也会陪我看,虚止师弟也会陪我看,到现在只有夙莘陪着我。
大战刚结束没有多久时,我和她还总爱在星空下说往事,无论欢笑泪水,都成往事。
但死亡有的时候真的会让人把瞬间烙印在心里,这个地方会因为死亡而永远存在你心中,不可分割。
这些年我也曾暗中调查过曦幻和焱江的事,可一直没有头绪,前段时间梦到他们去过酆都,我便下山去了那里一趟,今日才回来,但连他们聚会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静姝?可算回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回头就看见了夙莘师叔标志性上挑的眉眼,这点她和夙瑶师叔确实很像。
“这几年个子没长多少,性子倒是越来越沉了。”她走到我身边时仍是高了我不少。“这几个月又跑哪里去了?”
这让我的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是我很不想提起的,也不知道我的身体哪里不对,明明十几岁的少年还是矮得惨绝人寰,有一次虚止说看我像十岁的孩子,我差点没拔剑砍过去。
有时候我会想原主一百多年才长到八岁那么大,万一几十年过去我还是个孩子的样子,别等宗炼他们揭穿我,我自己就要被其他师弟妹赶下山了,说不定还是砍下山。
这件事让我有些害怕,但我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我已经明白我不想离开琼华。
“夙莘师叔,你又喝酒了?”我问她。
她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只喝了一点。”
我刚想说喝一点怎么这么重的酒味,她就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瞬间几乎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我有些猝防不及地扶住她,费了好大力气才保持平衡。
“别转移话题。”她说,“从两年你就到处跑,这次又去哪里了?”
两年前琼华的情况才缓和下来。
我无奈道:“去酆都了,夙莘师叔。”
她初上琼华之时我总爱叫她夙莘姐,但后来因为耳濡目染的对琼华的礼法越来越看重,就没有这样叫过了。
没等她继续问,我就接着道:“本来只是打算在昆仑山逛逛,寻些矿石,但虚钰师弟托我带些斑铜矿,昆仑山上没寻到,就去酆都找了。”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轻笑出声:“原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和玄霁师兄闲谈,说你如今痴于铸剑,整日不是在承天剑台就是下山去找矿石,倒真是如此。”
我扶着她往弟子房走去。
“师叔,这话不对,我可没有疏于练习仙术剑法。”我将手托住她肋下,“你还没醉到不省人事吧,我扶不住了,自己站起来。”
她笑得豪爽,就像她一贯的样子,右手轻轻拂过耳畔,将一束垂在脸颊的头发勾到耳后:“昨日掌门师姐说你要回来了,让你下山去播仙镇迎接一队中原来的商人,师姐说其中一个孩子虽有仙缘,但现在还不是他上山的时候,要你让他们在山下安定下来。”
我有些疑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仙缘也有这种限制。”
她摸了摸我的头:“这些就不是你要管的了,可怜我家小静姝刚回来就又要离开。”
我偏着头躲过她的手,狠狠一皱眉:“夙莘师叔,我不是小孩子了,别叫我小静姝。”
她没有说话。
……
有时候我也会想,就让剧情这样发展下去真的对么?
我有十九年时间去改变这一切,尽管上一次大战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但谁也料不准宿命就是改变不了的。
但还没这样想多久,另一个想法就会恶狠狠地把前一个想法压制下去。
无论我想去救谁,最后都是无济于事的,有人形象而生动地把命运比喻成一双手,任何试图破坏规则的人都会被制止,所有的改变会在下一瞬强行扭回原来的位置,不管中间有多少波折,结局依旧是原有的不变的。
那我能做的是什么呢,不过是见证这些,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是难得的寂静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