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剪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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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简一刚才一直在拨弄他的刘海，难怪要玩什么游戏，难怪要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套路，全都是套路！
可自己都答应了，难道还能反悔？况且，况且那个人是简老师啊，反悔了老师会生气吗？刚才答应自己的事情还算数吗？
怎么办……怎么办？
简一不知道叶子琛心中此时正在翻江倒海、天人交战，只见他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好几秒，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
简一见那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都想说要是真不愿意剪就算了。却没想到叶子琛只是沉着脸看向他，好半天之后才憋出了一个字：“好。”然就就朝门口走去。
简一赶忙拉住他：“等等，大晚上的……你这是去哪儿？”
叶子琛一脸迷茫：“……剪头发？”
“哈哈哈，你这小屁孩儿真是，都这个点了理发店早关门了，你上哪儿剪？”简一笑够了又才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不去理发店，这回老师给你剪。”
这回叶子琛的表情就不仅仅是深沉了，只见他慢慢抬起头，惊慌中带着难以置信得问了四个字：“老师，你会？”
“嗯。”简一笑着问道，“子琛你是不相信老师的技术，还是怕会剪到你？放心，我已经练习过了，不会剪伤你的。”
简一说的是实话，在决定自己动手给叶子琛剪头发之后他就开始了准备，不仅托汤叔买了一套齐全的儿童理发装备，还弄了几顶假发来训练。如果有人这会儿去翻，还能从他房间的柜子里翻出几顶被剪得极具个性的女士假发。
不过这番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叶子琛听后并没有放松下来，表情反而变得更加严肃，一眨不眨的看着简一手上的剪发工具，仿佛那不是剪刀而是刑具。
简一简直哭笑不得，剪个头发又不是上战场，需要用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准备好英勇就义的表情吗？
被叶子琛那舍身就义的表情逗的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简一只好不再解释，用行动说话。
然而简一没料到，更令他哭笑不得还在后面，当他把准备好的剪发工具拿出来的时候，小孩儿已经主动找到一个圆凳坐了下来，那乖巧的模样跟幼儿园小朋友等待开饭一样——如果忽略他脸上表情的话。
“噗嗤”拿着盒子回到书房的简一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出来：“真的不用那么紧张，没事儿的。”
可叶子琛却置若罔闻，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继续天人交战。
简一见状也不再唠叨，小心仔细的帮叶子琛穿上理发专用围裙，戴好耳部防护工具之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推子。
“我先帮你把后头长的那部分推掉。”简一说着打开了开关。
电动推发出“嗡嗡”的声响，本就紧张到脸部表情快要失去控制的叶子琛身体瞬间就绷紧了，脊背不自觉的颤抖，每一根发梢都在表示着抗议。
简一看小孩儿即使害怕到手指紧握也强撑着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真的想就这么算了。可想着现在不剪之后到了学校也要强制剪掉，与其别人来，还不如自己动手，只好狠下心来一手搭上叶子琛的头，一手将发推伸了过去。
呲呲……
叶子琛的紧张情绪也漫延到了简一身上，好不容易把除刘海外其他地方推平整的时候，他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黏黏的贴在身上，有些难受。
剪个头发真比晨跑两公里还要辛苦……还好工作量大的部分已经完成，这会儿就剩刘海了。
“刘海你想怎么剪？学校规定男生的头发至少要露出眉毛，你现在这个长度都能扎小辫儿了。”简一伸手拨弄了下叶子琛额前长及眼帘的刘海，问道，“直接都剃掉，还是就简单修剪一下？”
叶子琛抿着唇，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都行。”
简一早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于是提议道：“你头发太软了，剪太多也支棱不起来，干脆就比照学校要求的标准发型剪吧。”简一在他额前比划了个位置，“大概剪到这里……”
指间触碰到叶子琛瞬间他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但也就一瞬，下一刻便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乖巧的点点头，而后眼睫垂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地板，不再言语。
简一笑着揉了把那毛茸茸的脑袋：“别担心，老师会注意的。”
刘海虽然少但却是个精细活儿，简一练习了许久，剪坏了至少三顶假发才有掌握好了技巧。虽说比不上理发店的那些Tony，但给小朋友剪剪刘海还是绰绰有余。
只见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粉色发夹，将叶子琛额发熟练的拨弄成两撮，夹住一边后，将一另一边挑了起来。
“我开始剪咯……”
简一提醒了一声后，叶子琛随即闭上了眼，屏住呼吸。
刀片与发梢接触的感觉仿佛刀锋割在皮肉之上，这一刀刀的剪下去，不像是修剪头发，倒像是在凌迟，简一每剪下一寸，叶子琛眉心就紧皱一分。
又以一剪子下去，叶子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微颤之后简一终于忍不了了，他把剪刀仍在一旁，一把抱住了全身紧绷的小孩儿：“不剪了，算了，不剪了……咱们不剪了。”
简一想将发夹取下，就在这时两条细长狰狞的伤口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是两条交错的伤痕，一长一短，从少年的额角延伸至耳后，与周围细嫩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么得突兀，那么得刺目。
“什么时候的事？”简一突然喉咙干的厉害，声音也有些沙哑。
叶子琛睁开眼，烟灰色的眸子里蓄将落未落的泪珠，他不想让简一看见自己现在模样，于是侧过脸，倔强的咬着唇只透露出两个：“妈妈……爆炸……”
只四个个字，简一却读的懂了全部含义，原来旧的那条伤口是在那场爆炸中留下的……
抚摸着伤口的手指有些发抖，简一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他有好多话想说好多问想问，可到头来却只吐得出三个字：“疼么？”
叶子琛摇摇头，轻声道：“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即使如今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仍然可以想象得到当初那伤口有多么的深，流了多少血，又给他留下了多深的阴影。
“是老师的错，老师不该问这些。”简一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PSDT患者就是这样，他们逃避，他们自欺欺人，他们把最痛苦的回忆隐藏起来，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这样就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假装一切都还来得及。
叶子琛也是，那次爆炸是他这一生都无法跨过去的魔障，最不愿记起的回忆。
他从来不提，也从来不想，这样仿佛妈妈就没有离开。刘海挡住的不是伤口，而是那段痛苦的回忆。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剪得会如何，只是在用沉默克服自己伤口即将曝光的恐惧。
索性，简一在关键时刻停了手。
可已经减了一半了，剩下些剪也不是，不剪也不是……简一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太过鲁莽，要是动手之前检查一遍，早点发现伤口，也不会现在这样。
简一由衷的忏悔道歉：“对不起，是老师的错，给你剪坏了…明天还是早点去理发店修补一下吧，理发师会有办法把这里修整好的……老师陪你一起去。”
简一慌乱的想着补救的方法，急的原地打转，可就在这时，真正的当事人叶子琛却一把拉住了他。
少年回头定定的看着简一，目光坚定而执着：“不用。”
“什么？”
“不用，老师继续。”叶子琛将掉在地上的剪刀拾起，重新交还简一手上，“老师，我相信你。”
“你……”简一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递到他手中的不是剪刀，而是名为“信任”的利器，叶子琛是在告诉他，他不怕了，他决定不再懦弱，不再逃避。
这一次的勇敢，是成长的第一步，他长大了。
简一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努力了那么久，总算看到了成效。这孩子是真的在努力的接触这个世界，努力的走出迷宫，他从未放弃这个也世界，也未放弃过自己。
深吸口气，简一用尽量轻松的语气道：“那剪得要是不好看，一会儿别怪老师。”
叶子琛眉眼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弯了弯：“不会。”
简一见状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脑中变换了千百种方案，开始认真研究其发型来。可都剪成现在这样了，还有什么挽救方法？
无奈之下，简一只能将中间撩了起来，然后斜着朝两边剪下去。偏中分的设计，两边留下刘海都不长，却能刚好遮住了额角的伤口，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
“新年新气象。”剪完后简一摸了把叶子琛的额发，温柔道，“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像银河一样美，以后不要挡起来了。”
叶子琛用力得点了点头，说完这句似乎还觉得不够诚心，又补充道，“发型，很喜欢。”
“谢谢。”简一眼角发酸，鼻头发痒，他家的小少爷啊，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一大早，于姗独自一人来接叶子琛去学校。看见小孩儿新发型的一瞬间，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于医生也愣了一瞬，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别致”。
叶子琛欣然接受，还礼貌的点头道了声谢，惹的简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狗啃一样的刘海，除了叶子琛没有一个人满意。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剪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