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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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一下到客厅的时候，茶已经沏好摆在茶几上，只是汤叔却不见身影，也不知道在哪儿忙碌。
轻呼了一口气，简一在两人目光注视下，缓步走到沙发的另一侧，颔首问了声好，而后泰然落座。
Jelena似乎对简一的态度颇有微词，正想开口却被一旁的陈可凡眼神制止。简一将两人无声的交流收进眼里，却不多说一句。
谈判有时候就像谈恋爱，先爱上的人就输了，先开口的人自然也就落了下风。
因此虽然答应叶子琛半个小时后回去找他，简一面上却一点也没显露任何情绪，只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等着看谁耐不住，先开口。
无声的沉默在空旷的大厅蔓延开，陈可凡显然看穿了简一的想法，转头饶有兴趣的看向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丝毫不掩饰自己欣赏的同时也无声的释放着自身的威压。
他的嘴角虽然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但透过薄薄镜片落在人身上的眼神却像是绵密的针，一针针扎的人头皮发麻，背后生冷。饶是如此，简一也一直没有退让，他将脊背挺直，正面回视对方，末了甚至还回以了一个微笑。
30°角上翘的嘴角带着几分倔强，几分坚强。
简一只是按照往常对待熊孩子的方式回以笑容，却不知道这个微笑触及了陈可凡哪个点，一直以威压压迫着简一的他见后竟然收起了周身的气势，先开了口。
“很久没有见到像你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了，真是有趣。”陈可凡给自己倒了杯茶，闲聊似得问道，“听说你在P大上学，读的什么，金融还是法律？”
您不应该早把我的资料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么，这时候倒是只‘听说’了？
心里虽然这么腹诽，被称作“可爱小朋友”的简一却没有半分任性，像个懂事听话的晚辈一样，点了点头回答道：“国贸（国际经济与贸易），今年大三。”
陈可凡略顿了顿道：“国贸……怎么在你们学校学这个？之后会去美|国？”
“是有这个打算。”简一老实回答，“毕竟学无止境，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看来以后这片土地是留不住你们这群有志青年了。不过学海无涯，这话可对咱们不适用，多点实际操作的经验比多读两本书重要。”陈可凡自己就是LES毕业，用了十余年才到如今这个位置，以经验来讲在场没人比他更适合说这些，“放弃去红杉实习的机会，不值得。”
简一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对方调查的这么仔细，连他放弃实习的事情也一清二楚，而且陈可凡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没有半分嘲弄，显然字字出自真心。
这让简一原本带着几分防备的心为之一动，敷衍的心态完全收了起来，迟疑了片刻他这才给了他答案：“有舍才有得，不到最后怎么知道这笔投资划不划算？”
陈可凡意有所指：“所以……现在看来投资应该有收益了。”
“这收益出乎我的意料，原本只打算买期货，没想到买成了原始股。”简一诚然道，“这不是我的初衷。”
“看得出来。”陈可凡笑了笑，“跟你聊天很愉快，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更希望能跟小简你多聊几句。”
简一礼貌的颔首：“如果陈先生有时间，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慢慢聊。”
“一定会的。”陈可凡品了口茶，闲聊这会儿杯里的茶已经凉了，但他却丝毫不介意，轻轻的抿了一口后终于切入正题，“说吧，你想问什么？”
简一显然早有准备，听陈可凡这么问之后立刻收起了笑容，面色严肃的打量了在旁沉默了许久的Aron，而后缓缓道：“三个问题。”
陈可凡伸手，示意他继续。
“第一，除夕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一这个问题问的并不突兀，除夕夜的那个电话里，他们竟然肯告诉他叶子琛的身份，那就说明两人已经接纳了他作为家教老师的存在。既然接纳总不能一直瞒着，有些事越是隐瞒越是为日后埋下隐患，还不如敞开问，敞开了答。
陈可凡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有些事不该你问，也不该你知道。”
“那我该知道什么？”
“知道已经过去了就是。”
“可他现在在害怕！”简一毫不退步，“你看得到的，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躲了起来，他不想见任何人。他在害怕，他想着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陈可凡冷笑反问：“所以呢，你能保护他吗？”
简一忽得愣住，他当然知道陈可凡这话里的意思，叶子琛的身世背景不是他这种阶层的人能理解的，他这会儿在这里逞英雄说句我能有什么用，真当需要站在那孩子前面的时候，他不过也是鸡蛋一枚，硬碰石头只能死无全尸，非但保护不了那孩子，还会伤了自己。
可简一就是一步也不想退，他缓缓的闭上眼，脑里突然如走马灯似的回放起与叶子琛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了叶子琛初见时候的冷漠，想起了第一次收到礼物时候真诚欣喜的笑容，想起年前临别时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最后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电话里传来低沉压抑的哭声……
那孩子一直在等着他啊，他怎么能退缩，能害怕呢？
在这一刻之前，简一或许还带着一些试探与犹疑，但睁开眼的这一刻，他已做出了决定。从这一刻起，叶子琛不再是偶然相遇相识的一个陌生人，不会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而是他简一的责任。
那孩子是孤独的，他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冷漠与高傲筑起的高墙隔绝外界的入侵。可如今高墙仍在，这个世界的主人却为他悄悄砸破了几匹砖，开了一道缝。
他背负着的，是那孩子黑暗世界里唯一一道光。
深吸口气，简一缓缓得站了起来，眼神坚定中带着几分倔强，一字一句道：“我想，我愿意试试。”
试试这个词对其他人而已或许是退让，可对简一而言却是最艰难的第一步。他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但是为了那个孩子，他愿意试试，竭尽所能，试试进入他的世界。
简一声音冷冷淡淡的，但清澈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燃烧的是他年轻的勇气。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陈可凡也被简一眼中的火焰给“灼伤”了，他忽的笑出了声，一边摇头一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
不知者无畏，那因为他们尚不知世界的恐惧，而简一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知道埋头往前的是匹夫之勇，能预知前路荆棘却仍旧勇往无前的，才是真的勇士。他早已经失去了这样勇气，却没想到今天在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朋友”眼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你啊，真是个孩子。”陈可凡轻叹一口气，“算了，孩子就孩子吧，未来在你们这群孩子手里，我们这种老骨头，该退休了。”
简一可半点不认同这句话，叶子琛绝不可能轻易拿到陈可凡的手机。那场豪门夜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陈可凡无论站在谁那一边，一定对叶子琛有偏袒之心。
他赌的就是这一份心意，索性他赌赢了！
然而，知道自己赢了的他，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欣喜：“陈先生以后恐怕还得劳烦您多费费心。”
“费心是肯定的。”陈可凡叹了口气道，“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发生了一点误会，子琛被人误会做出了伤害自己亲人的事情，受了些委屈，但好在最后真相大白，还了他清白。你要是真想知道个一清二楚可以试试问子琛，或许他愿意告诉你。”
老板的家事陈可凡自然不肯能与外人说道，但几句话也将事情的大概理了个清楚。简一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没在追问，只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第二个问题，叶子琛为什么会一个人搬到这里来。”
陈可凡沉声道：“也是因为一个误会，不过这个误会暂时没有解开，真相也暂时没有人知道。”
打哑谜一样的回答换个人可能听的晕头转向，但简一却敏锐的抓住了前后的关联。
叶子琛对人虽然冷淡，但却绝不会是主动挑衅或者伤害其他人的个性，“熊孩子”这个词跟他不沾边儿，除非触及底线否则即使天塌下来，他也会认为与自己无关。这样的性格会造成误会，但也很容易解开，陈可凡言及这事儿却用了“真相暂时没有人知道”这种用词……简一心下了然，事情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
“最后一个问题。”简一这次看向的却不是陈可凡，而是一直保持沉默的Aron，“叶子琛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问的是疑问的句。关于叶子琛心理的问题，他早就有猜想，却迟迟不敢做下判断，此刻这样一问也就是想要个答案。
Jelena显然没有想到最后的问题会问自己，她迟疑的看了陈可凡一眼，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挽了耳发。
她没有着急回答，反而反问道：“为什么问我？”
“因为这个问题，您应该最清楚。”简一笑笑道，“CPS高级心理咨询师，Jelena YU，于医生，您说是不是？”
简一这几天可没闲着，见不到叶子琛，他只好从其他人入手。可叶家这种豪门又哪儿是他能接触得到的，唯一能找的一个人，自然只是杨志鹏的那位师姐。
可奇怪的是，那晚之后师姐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据杨志鹏说，找他做家教的这位师姐叫Jelena YU，英籍华裔，是PKU（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的博士生。他们也是在一次有关教育心理学的读书交流会上偶然认识，聊了几句发现对方学识渊博对于教育心理学方面见解独特之后，便厚着脸皮交换了联系方式成了朋友。
杨志鹏对这位于师姐就跟小粉丝一样，不敢轻易叨扰，只时不时的发些问候的消息，也就到年末了，对方才突然找他说起家教的事。
如果没有除夕之夜那事，两人也不会想要找这个人，可是找起来才发现，事情当真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因为——PKU在读博士中，根本那就没有Jelena YU这个人。
简一虽然平日总爱笑杨志鹏像个傻大个儿，但能在P大家教圈混的风生水起的，又怎么会是真的傻。好脾气的外表只是伪装，杨志鹏虽然不及简一一般习惯了走一步看三步，但也还算精明。
接下家教那活儿之前，他又约了于师姐在只能本校教职工进入的图书馆见了一面，商讨补习时间与注意事项，最终在确认无误之后才签下了家教合同。杨志鹏如此谨慎却没想到，这一次会仍旧被骗的团团转。
只有电话和姓名，在偌大的校园里头找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无异于海底捞针，两人花了三天时间，问遍了PKU所有认识的人，也没有问到关于这位叫Jelena YU的师姐半点消息。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也太奇怪了，就是一个家教而已至于撒这么个弥天大谎么？这一套造假信息下来花费的心思做什么不行，何必为了一个家教老师浪费时间。
简一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有放弃过对Jelena YU的寻找。直到前天，在路过图书馆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想到既然能自由出入图书馆那就说明她的确与P大有某种联系，毕竟有大量孤本珍藏的P大图书馆安保是出了名的严格，不仅要刷证件还要进行面部采样，确定有身份许可的才能进入。
这样想来除了P大学生或教职工，唯一有可能就是与PKU有合作的企业，毕竟能与叶氏总裁特助相熟的，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翻遍PKU最近三年所有的校企合作记录，两人终于在去年一次心理实验室的成立新闻中，找到了她的踪影。
原来“于师姐”也并没有完全说谎，她的确曾在PKU就读博士学位，不过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说来好笑，P大的PKU一直有更新校友录的习惯，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维护网站的小编偷了懒，最近三年的校友记录一直没有更新。”简一遗憾的道，“要是他及时更新，我们也就不用花那么长时间时间来找于医生您的消息了。”
“我也很遗憾，没能早点认识你。我有中文名，于珊，总归也还算是校友，你也可以叫我于师姐。”Jelena笑了起来，带着这个年纪女人特有的风华与气度：“看来可凡是对的，聪明的孩子会做聪明的事。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抱有偏见与不信任，我为此感到抱歉。”
简一起身，微微颔首示意：“我也为我先前的鲁莽行为道歉。”
“那咱们彼此、彼此。”Jelena侧头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简一一番，“也是，能获得Aron信任，并且从他那里知晓名字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坏人’。”她在“坏人”两字那里加了个重音，明显话中有话。
简一不多问其他，只追问道：“所以……于师姐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叶子琛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啊……”Jelena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也变得深沉，他看向简一眼中略带自责，“你猜得没错，Aron的确有病，他患有非常严重的PDST和情感障碍。”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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