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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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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先生面色阴沉，他透着凉意的手从陌瑾脚踝侧拿开。
然后，他轻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站起身。
窗棂上倒挂着只，巴掌大的深灰色蝙蝠。
如同浮雕一般，悄无声息。
“又是你”，他紧盯着那只蝙蝠，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话。
蝙蝠先生血色的瞳孔微动，瞬息之后，窗台上斜坐着一个身穿深格灰晚礼服的男子。
他苍白的侧脸缓缓朝陌瑾的方向转了过来。
陌瑾只觉通体发冷，他捂着脸忙不迭地往远处挪，没想到，项目组果真不是信口开河，打虚假广告。
这里真的有吸血鬼……
蝙蝠先生细细打量着陌瑾，从可爱的小脚趾到形状优美的脚踝，区区一个卑劣的人类，居然可以轻易挑动血族的性|致……
有趣。
通常意义上，人类这种东西，对于血族来说，除了可以果腹以外，并没有更多的用处。
血族狩猎、追捕、啃噬，仅仅是出于生存的本能。
所以，被哪个血族看上，只不过意味着这是一份打包带走的食物，并不意味着这个人类，可以高枕无忧地活下去……
什么往届的幸存者，不过是众血族吃饱喝足之后，剩下的那点儿，不打算继续进食的小甜品而已。
实际上，由于能挑动血族A情|欲的，只有血族O，而血族O又极其罕见，所以哪怕是血族亲王，在上千年，甚至更漫长的时光里，都只能靠自我疏解来得到片刻的安慰。
因此，人族在血族的思维里，只有现吃的、延后再吃的，以及过期处理的，并不可能产生类似于“好友”“伴侣”“亲人”之类，可以摆在同等位置，甚至可以亲密接触的感情。
而眼前这个人族……
蝙蝠先生咋舌，这显然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不禁令他想起野史中虚构的那个人族。
有野史漫言：数千年前，亲王殿下与皇族断绝来往，并自愿以一个公爵的头衔远赴他国，正是为了一个人类。
为了一个怎么的人类？
野史语焉不详，有乡野小说戏言：那个人族是个不逊于血族O的妙人，禁欲几千年的亲王殿下一时把持不住，将其强掳过来……从此过上了不可描摹的某种生活。
可惜如此妙人，身旁怎么可能没有恶狼暗中环伺？没过多久，按耐不住的其他兄弟见色起意，朝那只小绵羊露出了垂涎三尺的丑恶嘴脸……
此后便是一系列伦理大戏，面对众人的步步紧逼，可怜的亲王殿下一气之下，只好带着小娇妻远走高飞。
不过这本小说因涉及太多阴|私之事，被皇族以“诋毁”之罪列为禁书。
目前，相较于野史对这位亲王或同情或赞誉的倾向，正史对其却普遍评价不高。
书中将古早之前皇储之争中，这位亲王的失踪，归因于失败者的狼狈逃窜，并将其描写成一个性格懦弱及缺少政|治觉悟的怂蛋，从头到尾，对什么人族只字未提。
据一些小道消息称，这位亲王殿下已于胞弟登位之前，便客死他乡。
至于这个公爵的称谓，也是后来追封的。
那时候，黑市还有商客贩卖亲王鲜血，想来这位亲王殿下，也凶多吉少……
总之，不管在那个久远的时代到底发生过什么，都不会改变血族以人族为食的习性。
“艾德烈，管好你的眼睛，这是我的”，猎人先生警告这只不请自来的蝙蝠。
“安伯”，蝙蝠先生看向猎人先生，“原来你也这么天真”。
系上丝带的麋鹿，标志着其物有所属。一般情况下，别的血族都不会再对这份预定的美食抱有兴趣。
毕竟，抢夺一份打包好的小小甜点，无论胜负如何，都不免有些丢脸。
何况这些食品来来去去，说到底不过就是那几种味道，就算外表包装得再华美，也翻不出什么新的花样。
这么多年过来，不碰有主的麋鹿，这几乎已经是个约定俗成的规则。
但，如果这个甜品物超所值，区区一条丝带而已，系上又如何，再拆开，也是一样的。
两血族对视片刻，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志在必得。
顷刻之间，窗外传来一阵翅膀振动的声音。
陌瑾紧张地靠在墙角。
这时，走廊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两个吸血鬼，正在窗外打架。
他颤抖着站起来，刚往旁边挪了一步，窗边飞快地闪过一只蝙蝠的身影。
陌瑾又吓得跌坐在地。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是他逃走的最佳时机。
陌瑾深吸了几口气，拖着那两条软了吧唧的腿，往走廊拐角的楼道口跑。
楼下那两个家伙正打得火热，尽管上楼也不一定是个好主意，时间急迫，没什么思考空间的陌瑾也只能选择往上躲。
他刚爬到四楼，就被脚踝上系着的丝带绊倒在地。
陌瑾趴在地上掉眼泪，他生气地将这条似乎是专门为了折辱人的丝带拆下来，正要泄愤地揉成一团狠狠扔掉，又害怕那个血族会寻着蛛丝马迹找过来，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将这东西捏在手里。
他飞快爬起来，往走廊另一侧看过去。
四楼廊道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幅油彩画，这一层并没有地毯，他背靠着墙，光光的脚丫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的，他没来得及留意的，小小的脚印。
廊道曲折蜿蜒，适合随时躲藏。
“看看是不是在这里”，一个声音突然从前方传过来。
紧接着有窗框撞在墙面的声音。
陌瑾猛地回身推开一旁的房门，赶紧躲了进去。
万幸这所房间并没有上锁。
陌瑾反锁好房门，刚靠着门松了口气，面对他的，却是一双熟人冷漠的眼睛。
“……”，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出卖他的同伴。
对方与他穿着款式相似的衣服，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见陌瑾进来，他鞋尖轻点地面，座下的沙发转过了面，对着陌瑾的方向侧了过来。
“你不想活了？”名叫阿雅的同伴古怪地笑了。
“……”，对方话音刚落，陌瑾似乎隐约听到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只等里面的人发出一丝动静，他们便会破门而入。
陌瑾这下连哀求的眼神都没有了，他跪坐在地，形同认命一般，抱着身体等待审判。
阿雅一步一步朝陌瑾走过来，他蹲下来，捏着陌瑾的下巴将他从前的小伙伴提拉起来，“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好香”，已经黑化的阿雅，低头嗅了嗅陌瑾的鬓角。
阿雅的唇近在咫尺，陌瑾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对方紧抿着的嘴里，拼命往外钻……
“放开我”，陌瑾推开阿雅，他注意到阿雅的脖子上有两个还冒着血的咬痕，阿雅说不定马上要变成吸血鬼了！
陌瑾跑向客厅，拔掉蜡烛，拿着尖尖的蜡烛柄对着阿雅，“不要过来，这是银的”。
阿雅果然忌惮地停下脚步，他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似乎听到什么外援正朝这边赶过来，阿雅笑了笑，“你猜，我会不会把你推出去？”
陌瑾紧张地捏紧了烛柄，“你可以试试”。
阿雅沉下目光，“不妨我们做个交易，我可以不说出去，但你得把你手上的丝带给我”。
委|身于低级血族的他，没多少时间了，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找个伯爵以上身份的人将他体内的毒素弄出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血族并没有能将人族同化为同类的能力，哪怕是初代始祖级的血族，也没有这种能力。
人就是人，血族就是血族，谁都无法改变他所初始的本来面目。
不过人族可以借用血族的能力，但如果那个血族太低级，很容易导致人族遭遇反噬的痛苦。
该死的！
阿雅咬了咬牙，早知道那个血族那么弱，他何必折腾这许多。
“你瞪着我干什么？”阿雅沉声瞥了眼陌瑾，却发现这笨蛋似乎学聪明了，居然将丝带凑近燃烧的蜡烛，他语气急迫，“你、你敢？”
“我知道，就算我不给，你也照样有办法从我手中夺走”，阿雅的手劲明显比以前大，又对这里的规则知晓甚多，阿雅无缘无故看中他手里这条丝带……不正好说明这丝带大有用处？陌瑾瞪着阿雅，“与其如此，我还不如现在就烧了”。
“你不想活了，别拖着我下水！”阿雅怒目而视，黄丝带虽属于第三等，但也不是那么好找，如果就这么被这贱人毁了……他生撕了陌瑾的心都有。
麋鹿规则：找丝带是麋鹿的事，给麋鹿系上丝带，是猎人给予的荣誉。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陌瑾自暴自弃地说，他此刻并不知道将丝带从身上解下来，意味着他自动放弃血族的庇护，手中的丝带也便成了众麋鹿可以争抢的，无主的东西。
阿雅冷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不怕死？毕竟你可是一个能在别人身处深渊时，还能心安理得地，躲在被窝做美梦的小人……”
陌瑾知道，阿雅这是在说他弟弟的事。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给沉默不语的旁观者判罪，却不敢站出来斥责，那些恶意加害他的狂徒？
这难道，不是一种欺软怕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