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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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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美人刚将这小妖精接过来，小妖精便跟条蛇似的缠上去，含住程美人的下巴尖儿亲上了。
“我好想你……”，陌瑾撅嘴舔得滋滋儿响，那小嘴儿还抽空不要脸地往外蹦甜言蜜语。
这鬼话说的，一旁的老赵都要吐了。
“……阿瑾”，程美人侧颜躲了几下，还是没能躲过去，只好弱弱地任这个登徒子亲薄。
君上，你明明单手就能将这等登徒子举起，这当口儿，怎不给这小妖精儿点教训，这这、这……长此以往，成何体统？哎，在这……等媚言谗行之下，他那英明神武的君上，怕是怎生也指望不上了。
赵公公忍气吞声地干瞪了会儿眼，突地又觉得若是君上为着这点事，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子动粗，那才真真是有失体统。
这《轮回》一书，粗看之下，只觉那将军夫人的确是个祸害，这祸害二字，倒指的不是那些个捕风捉影的丑事，而是那小夫人生得那般可人，偏又蠢笨至极，招蜂引蝶，看着着实令人着急。
可这细细回味，却又惊觉，这些个小纠葛，原也不过是那将军年少气盛，经不起摔打罢了。
赵公公不知为何，心中突有所感，倘若那将军再磨练个几年，便是只有那青衣隐士一半品性气度，想必也不会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他摇摇头下去传膳，不料途经一处花圃，突听闻一人呜呜哭泣。
这声响，很有些耳熟……
“……宁晗？”赵公公突然出声。
正捏着话本哭得起劲的宁晗尬然不已，他赶紧擦净泪花爬起来，“大总管找奴何事？”
“……你……怎么也翻起这等闲书？”赵公公咬牙恨声说道。
这陌府自比那宫中自在，他们这些个平日里惯要寅起亥歇的，也都闲了下来。何况比起愣兮兮地看着瑾容华跟君上蜜里调油，还不若看些话本更能陶冶情操，瞧这赵公公都酸成什么样儿了，“这……有何不妥？”
宁晗茫然之下，还暗暗露出一丝怜悯。
赵公公扼腕叹息，跟他同仇敌忾的盟友，又少了一个。
这些个话本，真是害人不浅！
赵公公正犹自痛惜，那厢宁晗尬笑道，“大总管若是无事，容奴先行一步”。
说着，亟亟搂着话本跑了。
赵公公忙将人追回来。
“……大总管还有何事？”宁晗急着看话本，实在腾不出空来应付这个形似寂寞难耐的老匹夫。
酸溜溜的赵公公滋事道，“瑾容华这娇憨恣意的小样儿，倒是与那将军夫人有些相像。”
“君上可不是将军那样的人”，何况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君上偏就喜欢瑾容华这样的，旁人有什么可不服的？这大总管这副深宫老怨侍的眼红样儿，实在有些不像话，宁晗吓唬他，“大总管鞠躬尽瘁，临到头可不能落个杖|毙之刑，奴……心疼”。
“君、君上可不是那……种人”，这么些年的情分，怎么能为个小妖精就把他杖|毙，赵公公气得鬓角生风。
宁晗赶紧跑了。
午膳过后。
程美人将犯困的小妖精抱进内室。
陌瑾哼哼唧唧地搂着程美人的脖子，“……要亲、亲一下”。
程美人温沉地看了会儿陌瑾闭着眼装睡的俏模样，他淡茶色的眼眸幽幽的。
“阿瑾”，他轻轻地吻了吻陌瑾莹白小巧的耳垂，“睡吧”。
被亲得痒痒的陌瑾羞羞地红了小脸，嘴上却霸气侧漏地哼道，“只能亲我一个”。
“只亲你一个”，程美人说着亲了亲陌瑾开心得飞起的小眉梢。
陌瑾红着脸扯过被褥盖上，“那不、不给亲了”。
程美人眼眸深深浅浅地盯着他看，过了片刻，又忍不住抿唇一笑，“小混蛋”。
他给这小混蛋捻好被角，又俯身在这小妻额角落下一吻，方起身朝外走去。
他数日不曾回宫，太帝君竟是头一个坐不住的。
他不知想到什么，淡淡笑了一声。
那厢，陌瑾红着脸抱着枕头小小羞涩了一会儿，终抵不住睡意，沉入梦中……
又是一个雨季，此处山清水秀，雨点打在蕉叶上，溅起一串水花。
陌瑾不知他为何做了这么一个怪梦。
他一袭白衣，于林间奔走，及至傍晚时分，方寻得一处人家。
他正要上前叩门，那扇门恰巧从里头打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青衣居士撑着油伞在风雨中静立了一会儿。濛濛细雨之间，陌瑾只觉一道清绝的目光，似视而非地从他身处之地一掠而过。
须臾之后，那居士未置一词，只漠然转身，踏着闲庭之间的青石小阶收伞入屋。
陌瑾踌躇了一会儿，又见院落的门扉大开，那居士离开之际未曾合上，这究竟是送客还是迎客？他失落地靠着门槛蹲坐下来，一袭白衣被细雨打湿了一角。
真是奇怪，方才他在雨中打转了好一会儿，都未曾沾上半点雨水，这会儿却不过片刻，竟成了这般模样？
恰在此时，那居士去而复返，悠悠然叹了口气，“罢了”。
听这人一声叹息，陌瑾只觉心中苦涩非常，竟如个痴郎一般，拥住那居士的腰不肯罢休……
晚膳之际，他端坐一隅，席间佳肴美酿，皆是他平素喜爱之食，他却不曾动筷，只闭着眼细细嗅了片刻，便算是用了膳。
陌瑾很是惊疑，可梦中的他却径自步入里屋，卧榻而眠。
这般混混沌沌过了晌久，及至夜半时分，梦中的他方从榻上坐起。
他犹自推门而出，此时小雨暂歇，林间青竹滴泪，残月照钩，一曲相思小调悠然而起，他倚着门扉顿了顿，方寻声而去。
翠竹深处，落叶纷飞，一人拥着石碑，淡淡说道：今日又见着你了。
若有下次，可不许你走了。
那人一袭淡青素衫，一人一影，于这幽幽林间，寂寥而坐。
陌瑾只觉胸口突地一痛，他倒退几步，靠着几株云竹方才勉强站定，他低垂着头轻轻喘息，却猛然惊觉：
——这方寸之地，竟遍寻不见他的影子……
有黄钟之声响起，须臾之间，似有一帧帧过往于他眼前浮现。
原来，他不过是个孤魂野鬼，死时似有万千苦闷，死后迟迟不肯遁入轮回，便是天各一方，每逢祭日在即，他总会回返此间，寻访他的相公……
今时今日，他已去留不下百回。
偏偏每次那可恨的相公，都说着同样的话，却又放他离去。
这怪梦实在难受得很，陌瑾只觉胸口抽疼，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睁开双眼。
程美人正噙着他的唇，细细品尝。
“下、下流”，陌瑾哼哼唧唧地拿手推他，那怪梦惹起的愁闷，却因着这事，消弥了不少，“不给亲”。
“阿瑾”，程美人如花的唇瓣贴着陌瑾的嘴唇，低低叫他的名字，“今夕有个灯会，阿瑾肯不肯赏脸作伴？”
这灯会又作夜市，各州县素来例行宵禁，连那妖君惑纲的前朝，原也只上元节方可启行夜市，此礼法沿用而下，至本朝太宗即位，因那帝君之故，特开春秋二宴，平白添了一二夜市。
坊间盛传，当年京中街巷，皆可见一气度不凡的男子，单手环抱一娇美侍子，如平头夫妻般，戏说笑闹地逛着灯会。
陌瑾漂亮的眼儿一转，假作勉为其难地说道：“没我保护你怎么行，罢了，我便随你走一趟”。
哎，他家相公如此柔弱，若没有他瑾哥坚硬的臂膀，说不得就被什么不长眼的登徒子占了便宜，一想到这，陌瑾豪气冲天地从床榻之上一跃而下，正打算背着小手走出去，就被程美人揽腰抱了回来。
“干、干什么”，丢了男子气概的陌瑾，哼哼唧唧被程美人抱坐于腿上。
程美人正拿着丝帕，给这小老爷擦净惹上尘埃的脚丫子。
等穿好靴袜，小老爷终于又重拾了自信，他趾高气扬地背着小手，搂着他家程美人直奔夜市。
这天子脚下的夜市，自比别处精致。
此间吃食众多，两人这顿晚膳也便有了着落。
陌瑾给他家程美人弄了个奇丑无比的猪妖假面，待程美人弱弱戴上之后，他方才满意地挑了个诛妖老道的假面系上，“乖一点，不然就把你收了”。
猪妖乖巧地点点头。
这会儿，一个粉面玉琢的小少爷拉着家兄的袖子央求道，“那边有糖灯影儿，好大兄，给我捎一个吧？”
陌老道忙拽着程美人也往那边儿走，“猪儿，道长我也给你弄一个”。
不料疾行了片刻，身后那人突地停住步伐，含笑叹了口气，“这位侍子，你……我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陌瑾震惊地转头一看，只见身后那人卸下猪妖假面，露出一张陌生容颜，灯烛华月，这人耳轮上一颗红痣熠熠生彩，陌瑾这下才知晓他竟是拉错了人，他嫌弃地丢开这人的袖口，“你这人……方才怎么不出声？”
陌瑾恼恨不已，这会儿人影憧憧，他个子又不高，可怎么找得着他家那貌美如花的猪儿。
“方才小生多次出言提点，侍子却不听小生解释……”
“闭嘴”，陌瑾顶着老道假面脆生生地打断道，“我家猪儿要是被人欺负了，来日我定要找你一一讨还，你等着！”
语毕，气冲冲地丢下这人，跑去找他家程美人。
“……你这人，好生野蛮”，那人轻笑着把玩手中假面，眼底泄出几丝暗光。
陌老道着急忙慌地边找边喊，过路之人均投以侧目之光。
更有甚者，与身侧友亲嘀咕道：怎还有人学兵部长公子，携猪游市，真真是蛮人至极，有辱斯文……
陌老道越找越揪心，哪管得了旁人作何感想，何况他身板又小，陷入一众身高马大的人影之中，反倒令旁人逮不着他。
喊得嗓门都疼的陌瑾急得眼泪汪汪，这时，突有人从背后将他抱起，那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陌瑾撅着小嘴搂住他家猪儿的脖子，这是他家猪儿无疑，虽仍戴着那个猪妖假面，瑾哥这下可不会认错人，“猪儿，你让道长我好担忧，我要罚你！”
猪儿弱弱回道，“方才有个负心人另谋新欢，我这个糟糠之夫，只得别出生路……”
“胡说！”陌老道恨恨地咬了一口程美人的唇瓣，“我那是……被那个登徒子拐了，你还说这些风凉话，真是好没良心”。
程美人弱弱地抿着唇，抬手将掌中那糖灯影儿递给陌瑾。
这糖灯影儿便是糖画，从前老程哄他开心时，可做过什么双龙戏珠、九尾玄狐、万鸟朝凤，个顶个都是宏大壮阔、霸气侧漏，没成想轮到程美人，竟只给他弄了只两口就没的小鸡崽子。
就算气运如此坎坷，怎么滴，也得咬牙弄只硕鼠回来。
真是不争气。
陌瑾小眼一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可是银两不足？”
程美人噙着陌瑾撅起的小嘴亲了亲，“这是雏凤”。
不能给画只成凤么？陌瑾一脸控诉，虽说他从前那些糖画，吃不了几口他便打了饱嗝，最后只能硬逼着程先生吃下去，这……嗯，对不喜甜食的程先生，惨是惨了点，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可以随便拿只小…凤崽子，就能糊弄住的人儿！
“生气！”陌瑾恨恨地两口将这糖灯影儿下肚，这可是他头一回将这甜腻腻的东西吃干净，他虎着小脸，将竹签儿往程美人手心一塞，“你太伤我心了！”
“阿瑾”，程美人抿唇一笑，轻声说道，“是我亲手做的，你竟都吃了，我心中欢喜，你可明白？”
你也忒小气了，陌瑾正要批|斗一番，却突想起那小……凤崽儿可人小模样儿，竟觉得妙趣横生，与程美人也挺般配，于是清了清嗓门，“下、下不为例！”
程美人弱弱应下，一双美眸却隐含七分没来由的侥幸。
也不知为着何事，这般后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