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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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紫熏扶额，半晌，那双透彻的眸子抬起，直勾勾地看着齐裳，眸中渐渐染成了琥珀色，几分压迫感浸染了周遭的空气。
“看来你也不是普通人。”
齐裳明显是有些诧异，后退了一步，她能感觉到龙紫熏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这不是一场属于普通人的斗争，她自己不是，龙紫熏也不是，只是那跟在龙紫熏身边的那个人…
“本来想好好地送走你们，好好轮回，可惜现在不行了。”
齐裳入魔，那对孪生姐妹也难以收拾，除非把她们打至魂飞魄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齐裳说完，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雪貂一般迅速地飞窜而出，落在不远处的假山上，等龙紫熏和离末看清楚那道身影，心中皆是一惊，那是一个小孩，却是个四肢着地，獠牙利爪的小孩，他皮肤枯瘦，那双眼打得快要掉出来一般，十分骇人。
“心魔…”
离末反手一个神兵符捏碎打出，那黑影似是吃痛地窜到了屋瓦上，想要靠近齐裳，可是却惧怕祝融之火的威力，一直徘徊着。
那两团红光飞了过来，龙紫熏手上弑龙匕出鞘，左右划了一刀，发出凌厉的破空声，那两团红光忽的马上回头，而齐裳看着那变得锋利的弑龙匕，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得杀过多少人，才能让凶灵也为之惧怕。
龙紫熏拿起一张祝融符贴在弑龙匕上，弑龙匕随即发出一阵火光，那两团红光根本不敢上前。
“师姐，这么大动静，怎么不见那林二狗？”
离末觉得好奇怪，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却不见那林二狗过来，难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龙紫熏自然也不解，但是她此时只想专心地对付眼前的鬼怪。
“你去困住那心魔，我对付她们。”
龙紫熏把一捆红色的绳子交到离末手上，对离末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仿佛是让她别担心自己似的，然后身躯一窜而出，身形极快地跟那两团红光扭打起来。
离末也不敢怠慢，马上口念收鬼咒，那红色的绳子似是有了生命一样，飞往那心魔，虽然那心魔的身形极快，可是却轻易地被绳子捆住了脚丫子，然后离末手结鬼遁手印，把那心魔很快的收了回来，然后用绳子捆住。
虽是心魔，但是尚未完全成型，是为鬼魅，结鬼遁手印辅以红绳收之，能完全压制它的力量…
只是…为什么这么轻易…轻易得不费吹灰之力…
离末心中一紧，看向龙紫熏，只见她的弑龙匕已经把两团红光都收在刀锋上，再辅以五雷符贴在弑龙匕上把红光捆住，把弑龙匕插在地上，那两团红光无处可躲。
离末手上的那个心魔却也不叫不闹，只是安静地看着火光里的齐裳，那圆滚滚地大眼睛，似是要憋出泪来。
离末的鼻子突然一酸…瞬间意会到什么…
他们求死，他们都在求死！
“师姐！”
龙紫熏何等聪明，自然发现了，只是她也不能放过他们，他们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这一刀也算是送她们一程。
“你们发现了啊…”
龙紫熏大袖一挥，扫开了火光，看着齐裳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和酸楚，心也不禁抽搐了一下。
“恨一个人已经很痛苦…何况是恨自己的家人呢…”
齐裳徒步走到心魔的跟前…探出手，覆上那皱巴巴的脸庞，无限地怜爱…
“铭儿…你是为娘制造出来的心魔…这些年…委屈你了…”
齐裳叹了口气，续道：“好多年了…我等了好多年…我即解不了恨，也找不到人来杀我…这下等到了…”
天知道，她的仇恨与善良不断拉锯，致使她产生了心魔…致使她成了不人不魔的怪物…她想解脱…却没有人来帮她…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龙紫熏看着那萧索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自己心中的不忍。
“你知道吗？那个叫‘父亲’的人毁了我的一生，我好恨他…可是我更恨的是…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害…铭儿…”
齐裳转眼看向那心魔，那双泛着绿光的眼流出了泪水…红色的血泪…仿佛在控诉这世间诸多的不公…
“铭儿是他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怎么忍心…铭儿是无辜的…”
齐裳想上前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可是碍于困在他身上的绳子，她忍住了。
“我被关在那日月无光的小房子里…年复一年…我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后来铭儿来陪我了…他…来陪自己的娘亲了…”
齐裳低泣着，那心魔也跟着哭了起来，豆大的泪水就这样落下…
她的心魔是她的孩子…
来陪她渡过了满怀仇恨的日日夜夜…
来陪她渡过了…无助的害怕的日日夜夜…
“莫哭…今天之后…我们都会解脱的…”
齐裳低头啜泣，那双长着利爪的手在微微颤抖，似是有许多不甘，可是这一切都让她痛苦得无法再继续撑下去。
“最后，我只求你们一件事。”
齐裳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那朦胧的月色，露出凄绝的微笑，仿佛是画中那柔弱而腼腆的小家碧玉，看着月色出神那般美好…
可是她眼中的泪，她眸中的颜色，她神色中的恨意，全都诉说着，这世间曾多么残忍地对待她…
“我可以死…齐家人也不能活，二狗我已经让他离开了，别追究他…他也只是个想为妻报仇的可怜人。”
齐裳敛起了笑容，那双眼中有看不明的黑暗，龙紫熏甚至无法从她眼中看到任何生机。
“我们答应你。”
开口的却是离末，她曾经认为她要扫除邪恶，帮助凡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确切地明白了，有时候人心和人的欲、望，比妖精鬼怪来得更加可怕，更加邪恶。
齐裳转头看向离末，那利爪收了起来，渐渐恢复成原本那病弱的模样，淡淡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知道么…那对孪生姐妹为了逃避生父的醉酒虐打，来到了我们布坊中招生计，却不曾想是从一个深渊，跳进了另一个更致命的深渊…”
齐裳笑着，眼中却是满是愧疚，她转眼看向被弑龙匕困住的红光，叹了口气。
“齐峰强要了她们姐妹，他的妻妾都知道却没有作声，甚至还为虎作伥把那对姐妹关了起来，后来我让二狗去看她们，发现她们怀上了身孕，是我…是我怂恿她们自尽，是我把她们变成恶鬼回来复仇。”
齐裳突然笑了，笑得如此凄然…
“两尸四命，乱、伦，齐家那对善人父子，就是这般丑恶，人心便是这般丑恶，这里很多家丁都死了，很多人都走了，齐峰的一妻一妾也已经死在了地下室里，可是我却不让他们死得那么容易，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齐裳凄厉地笑着哭着，有着许多不甘，痛苦，恨意和茫然…
“齐裳…”
龙紫熏走近齐裳，那袭紫衣在月色下翩跹起舞，仿佛踏步而来的仙女，神圣而不可亵渎。
龙紫熏抱住了齐裳，紧紧地抱住，却发现在朴素的衣物的包裹下，齐裳的身躯瘦弱得可怕，而且一片冰冷。
“但愿你下一世可以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龙紫熏闭上双眼，无人看到她此刻的情绪，可是那紧抿的嘴角却流露出她此刻有多么的不忍。
“为什么…我不早一点遇见你们…”
“如果早一点遇到你们…或许…一切都会不同的…”
“如果早一点遇到你们…就好了…就好了…”
龙紫熏手中龙遁和虎遁的手印结出，辅以身上的天雷符，一道雷打进了齐裳的心脏，只见她的身躯渐渐如光尘般脱落，一颗接着一颗的飘散到空中。
如果早一点遇到你们…就好了…就…好了…
心魔散了，红光散了，齐裳也散了…仿佛一夜之间…一切的恨都化作了光尘，飘散在空中，然后消逝在夜空中…
“师姐…我们走吧…”
离末拉住龙紫熏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有几分冰冷。
“嗯…”
两人离开了齐府，给衙门捎了封信，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可是龙紫熏却没有收衙门半分钱，她们就这样连夜离开了北朔城。
后来，齐府的齐民和齐峰都死了，死状恐怖，下、体被毒虫吞噬，浑身上下皆有可怖如野兽啃咬般的伤痕，林二狗不知所踪，齐峰的妻妾也被发现死在地下室，舌头被割走，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后来陆陆续续有很多家丁的尸体都被找了出来，而齐家的小女儿齐裳却凭空消失，没有任何追踪的线索。
传言衙门调查结果为齐家父子为了长生利用了妖术加害了那些买红色布料的人，但是后来遭到妖术反噬，惨遭灭门。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没有人去追寻齐裳的下落，也没有人去追捕失踪的林二狗，但是北朔城城外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却多了三座新坟。
一座为齐裳，一座为齐铭，一座为张文张雅，落款为北朔城衙门。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人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