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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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的风很大，猛烈的风吹得脸生疼，军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军营门口的暗灰色毛绒地毯一直铺到远方，弯弯延延，毛毯两方均有士兵把守，戒备森严。尽头处，毛毯两边摆着粗犷古朴的桌子和高椅，桌上摆着各种珍馐美食、一坛坛美酒。而正中处，三阶台阶上，便是首座，座上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穿着将军盔甲的男人。
男人与赵丞差不多年纪，脸上有着沧桑，但他那双锐利的眸子，像豹子眼一般，嘴角有着些许冷意。他高高地坐在那里，看着坐在旁座的赵丞，意有所指地开口：“十年未见，赵副将老了许多。”
他早打探到当年的百胜将军赵菱已死，赵丞再能干，也不过是被女尊王朝束缚着的男人，而且年老体衰，沦为生意人，更不足为惧了。
赵丞听到翼将军略有些嘲讽的话，面露鄙视地看了翼将军一眼，道：“我看翼将军更老。”
翼将军面色一沉，反驳道：“但我老当益壮，我的军队无往不胜，翼国是最强大的国。”
“十年不见，翼将军的脸皮厚了不少，我还记得十年前翼将军被我妻主打得多狼狈。”
“你！”翼将军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那双锐利的眸子像是要冒出火来，“赵菱已死，女尊王朝的军队不过就是一盘散沙，你还有什么好狂的！”
赵丞慢条斯理地回道，“即使妻主不在，还有比你年轻的我撑起女尊王朝，而你也太老了吧？”
赵玄儿在一旁看着一见面就开始争吵谁更老的老爹和翼将军，只觉得心惊肉跳。老爹一向爱美，被人说他老，她也很明白老爹会很生气，但现在和翼国将军谈判，老爹这样轻描淡写讽刺别人老，把别人气得拍桌子。这，不太妥当吧？
坐在赵玄儿旁边的青渝面色如常、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他举止优雅地举起茶壶，往赵玄儿茶杯里倒茶，低声说道，“他们能吵一个多时辰，先喝茶吧。”
赵玄儿忙举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勉强缓解自己的不安。说实话，老爹不卑不亢，自信、游刃有余的模样，让她很惊艳，让她觉得老爹背后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强大实力，所以他才会那么胸有成竹。
她一直惧怕女尊王朝和翼国的和平约定会因为娘亲的去世而毁掉，但是如今她有了信心，她相信老爹能处理好这一切。
上座的两个人在剧烈争吵，赵玄儿无聊地观察着翼国的士兵，或许他们是男尊国的士兵，他们身上有着女尊国男人所没有的阳刚之气以及自信。而坐在她旁边的青渝，看起来年龄只是稍比她大几岁，但是他那种沉稳、似乎掌握一切的气度，是她所没有的。
赵玄儿正胡思乱想，忽然觉得一股熟悉的审视目光盯着她，侧头一看，果然又是青渝。
他那双清潭般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让人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当赵玄儿侧头看他的时候，他也不躲闪，而是问她，“赵副将将你保护得很好，我看你似乎没见过这种场景，很紧张？”
他的话有些许试探的意味，赵玄儿知道此时此刻与青渝算是敌对方，她肯定不能跟青渝说她有多紧张的，只得斟酌道：“我爹常带我来这种场合，也不算紧张，就是不喜欢而已。”
青渝轻描淡写地说道，“在接触你之前，我已把你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你倒是爱说大话。”
“······”多亏爹一直跟她说，“即使没能力也要有气势，遇事不能慌”，所以面对青渝的质疑和试探，她只是慌了一瞬，佯装淡定地开口：“青渝自认为把我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却连我基本的信息也不清楚，青渝更爱说大话。”
也不知道怎的，青渝像是愉悦了几分，“这一点，你很像赵副将，即使没能力也要有气势。”他像是回想了不堪的往事，神情略有不甘，“我曾被赵副将骗过，因为他的自信让我怀疑我的决策，最终错失良机。”
赵玄儿不知道青渝为何跟她说起这些，但因始终对他有戒备心，她没回答他的话，少说少错。
青渝看着她，语气淡淡地道，“正因如此，我从小就知道，不能轻信他人，只能相信自己，最大程度获取敌方信息，才能做出最完美的决策。所以这些年，我一直调查女尊国，我知道很多事，包括赵菱将军的死因。只是，你作为女尊女子，为杀母仇人守卫女尊国，实在让我不解。”
青渝这语气平淡的一番话，让原本想忽视他、不理会他的赵玄儿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青渝像是早就知道赵玄儿会有此反应，只是继续说道，“果然你也不清楚吗？看来你爹倒是什么也瞒着你，当年赵菱将军百战百胜、深得民心，威胁到女王地位，女王秘密让人给她下毒，你爹肯定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为何事事瞒着你，并且辞去将军职位，远离官场，也不让你继承你娘亲的事业，不过是为了保护你不被女王害死罢了。”
他这一番话，让赵玄儿震惊不已，死死握紧了茶杯。
青渝说的是真的吗？老爹一直瞒着她许多事，老爹还告诉过她“你只需要知道，女王并不是良君”，还有“等事情告一段落，便让清醇带你离开这里，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这些天，老爹的反常，似乎都有了解释。
“你爹作为女尊男子，性格懦弱，选择让你是非黑白不分，忘却仇恨，苟且偷生。但你作为女尊女人，也应该有些血性。”
见赵玄儿脸色难看、沉默不语，青渝又继续道，“我认为，你爹多少是有能力的，即使推翻女王的统治，也不能说不可能。既能报杀母之仇，又能拯救腐败的女尊国。岂不一举两得？我翼国与你娘亲素来交好，我们也可以给你们援助。”
听到“推翻女王的统治”，赵玄儿像是忽然惊醒，青渝作为翼国的军师，一向对女尊国虎视眈眈，如今他对她所说的话，绝对不是善意的。
她差点落入他设定套子里，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她还是不清楚，但她总算知道了青渝为何会被老爹如此忌惮，他作为邻国的军师，能将女尊王朝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并以此来摧毁赵玄儿的意志。
他说的这番话无异于杀人诛心，先是调拨她和爹以及女王的关系，摧毁她守护女尊国的意志，再是引诱她报复女王，推翻女王统治。他说的所谓的“援助”，恐怕也是诱饵。到时翼国看到乱成一团的女尊国，不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不管他是想要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或者是从她的表情里获取什么信息，她也不能让他如愿。与老爹相处那么久，作为他的女儿，赵玄儿绝不能让老爹丢脸。
“青渝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背叛女王，还是想搞乱女尊国，坐收渔翁之利？但我想告诉你的是，爹隐瞒我这么多，说明不想让我报复女王，我知道他之所以愿意出席这次十年之约，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与和平相比，爹是可以暂时放弃仇恨，而我作为他的女儿，一定会支持他。”
青渝微微皱了皱眉，“你现在还是没能看清局势吗？为了守护腐败的女尊国而与翼国为敌，无疑是以卵击石。我知道赵菱将军死后，军队一盘散沙，朝中无人担当起将领一职，女王猜疑心重，惧怕再次出现女将军功高盖主的情况，让男子来当将军，因为男子没资格当王。你爹当年跟着你娘出生入死，有些能耐，女王迫不得已提拔你爹。却不知，女尊男子是没有魄力带领出强大的军队，毫无疑问，翼国可以轻易踏平女尊国。”
青渝果真是擅长杀人诛心，利诱没法扰乱她，便以威迫说服吗？
赵玄儿看着上面与翼国将军争执的老爹，回想着这些天老爹的辛苦准备，他在拼了命地想要守护女尊国，即使难以忘记当年娘亲的死因，也要努力守护女尊国的子民以及维护和平的约定，而她怎么能拖老爹的后腿。
或许，老爹只是一个女尊的男子，但他绝对比无数的女尊女子还要坚韧、有骨气。
赵玄儿收回望向老爹的目光，眼神有了几分坚定，“如果青渝真的认为女尊国与翼国为敌是以卵击石，那么也不必说这些话来扰乱我。我猜想青渝现在肯定是忌惮女尊国的实力，忌惮女尊男人所率领的军队，所以想要从我口里打探什么消息。但是，我只能说，我绝不赞同女尊王朝的男子没有魄力。”
青渝微微皱了皱眉，却没反驳，示意她说下去。
“青渝说女尊国的男人没有魄力带领强大的军队，你可知在三百年前女尊国仍是像翼国一样是个男尊女卑的朝代？是被压迫已久的女人把男人统治者从高位扯下来，建立了女尊国。
所以，青渝若是认为女尊国的男人没魄力，不强大，那确实是可笑的论谈。在三百年前也有许多人像清渝一样认为女人都是没有魄力的，但是女人推翻了男人的统治。人的潜力无限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似无力懦弱，却是最可怕的力量，就像水一般，平日温顺无比，一旦泛滥，便是巨大的摧毁力量。所以，女尊国的男人绝对有着不输于女尊女人的魄力和潜力的，青渝还是不要肤浅地看待比较好。”
若是她的梦是真的，女尊王朝最终被男人推翻，男人当王，束缚男人几百年的不平等制度土崩瓦解。那么，可以看出，女尊国的男人绝对是沉睡的雄狮，一旦觉醒，便是天翻地覆。
赵玄儿这一番话，完全是激动之余随意发挥，说完后，看到青渝定定地看着她，也不发一言一语，眼神复杂。
赵玄儿意识到自己没点题，话题跑太偏了，以为他没懂自己的意思，便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青渝认为女尊王朝注定被翼国踏平，是绝对不可能。女尊王国即使没有娘亲在了，我爹绝对不是你可以看小的人，更何况还有无数有才能的人守护女尊王朝。”
青渝忽然笑了起来，长相清冷的他，笑起来意外的好看。原先面对赵玄儿的淡漠以及看轻，此时消去了不少。“说得很好。”他举起茶壶，为赵玄儿倒了茶，“你倒是没我想象中那么草包。”
草包？赵玄儿勉强把自己额头上爆出的青筋压回去。
青渝慢慢敛住了笑容，看着前方与翼国将军争吵的赵丞，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回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回头对赵玄儿说道，“你爹很有能力。他的背后有着强大神秘的力量，在没弄清楚那股力量之前，翼国和女尊王朝暂时不会开战。你且放心，这次就当做来这里游玩，我会尽力招待你们。”
赵玄儿愣了愣，原来他刚才杀人诛心的话，也是在试探她？
到底青渝知道多少，了解多少？他像是能够把一切掌握在手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如果以后女尊王朝真的和翼国开战，那么青渝绝对是可怕的对手。
青渝举起茶杯与赵玄儿碰了碰杯，说道，“我一向不喝酒，只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了。”虽说是“敬”，但神情依旧是高傲淡漠的。
只是，在得知娘亲的死亡真相之后，赵玄儿面对桌上的珍馐美食，再也没任何胃口。她难以想象，在娘亲死去的这十年来，老爹是怎么度过的。
上座的二人还在争吵，翼国将军甚至站了起来，指着他的士兵还有青渝，“我老又怎么了？我有最强大的军队，还有智慧过人的军师，你赵丞有什么？要不要开战比试一下？”
在翼国将军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场安静了。
翼国将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想要撕毁和平约定，想要发动战争，即使青渝一再告知他，赵丞并不简单，他仍是不愿相信，区区一个做生意的老男人有什么能力。
翼国的士兵们已开始蠢蠢欲动，或许只要翼国将军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将赵玄儿等一众团团包围起来，战争一触即发。
却见老爹依然不为所动，他将手里的一碗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碗摔在地上，“啪”一声响，那碗四分五裂。
他说道，“一直知道翼将军欺软怕硬，以为我妻主不在，就可以把女尊王朝当软柿子拿捏。但是你如意算盘打错了。女尊王朝并不是孤立无援，你当我赵丞在这十年来，果真只是个生意人吗？”
赵丞眼神的冷意毫不掩饰，“你问我赵丞有什么，那我告诉你，我有不输于青渝智慧的军师，不输于妻主勇猛的将军，不输于翼国士兵的士兵，再加上多个受翼国欺压的小国的援助！”
“你翼国耀武扬威这么多年，我妻主厌恶战争，放你翼国一马。但是你敢动女尊王朝，那我赵丞便联合众国，踏平你翼国！”
赵丞这一番话，震惊全场。
赵玄儿愣愣地看着老爹，真想给老爹鼓掌。想到这些天，老爹一直瞒着她，在忙着为十年之约做准备。不对，或许是从娘亲死后，他就一直为这次的十年之约做准备。
翼国将军被赵丞这一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死死地盯着赵丞，像是在判断赵丞所说的话的真假。
这时，一个翼国士兵匆匆忙忙走到青渝身边，低声在青渝耳边说着什么，青渝微微皱了皱眉，打发士兵离开。
赵玄儿在青渝旁边，即使士兵的声音很小，但赵玄儿听力极其灵敏，隐隐约约听到：“······查探到附近似乎有军队扎营的迹象，暂时还不清楚是哪方的军队······”
青渝站起来，朝赵丞拱手：“赵副将，翼将军一向爱说笑，你一向了解他。这次翼将军口不择言，但对女尊王朝没坏心，更何况我们已签署和平契约，女尊王朝与翼国是最牢固的盟友，请赵副将莫要生气，毁了两国的友情。”
翼国将军见青渝说这话，便知道青渝在暗自劝戒他别冲动，一时万分不甘。他仍记得当年赵菱带给他的耻辱，而且赵丞老狐狸真的是太气人了。勉强压抑自己的恼怒和不甘心，只得顺着青渝给他找的台阶下了。“十年未见，赵副将是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
赵丞也非常识趣地抚掌笑道：“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但是给翼将军面子，勉强笑一笑。”
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缓和了几分，座下的几个将军也纷纷劝道，“喝酒喝酒，大家都是兄弟，别伤了和气。”
众人纷纷举杯敬酒，气氛总算活跃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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