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比翼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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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安阑原本的训练计划，白思现在应该在一边爬悬崖一边抵抗她家师尊制造的人工风刃。
然而，那只是原本的计划，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白思的身体素质差到让安阑怀疑人生。
在第一天的训练结束后，白思第二天一早没能爬起来。
她全身酸痛的软瘫了。
安阑不得不把所有的训练计划都重新制定——在白思第三天能够爬起来后，她拿到了一份日程表。
日程表上第一条赫然写着：无尽崖往返每日不得少于三十次，为期一个月。
白思手一抖，险些把那张日程表给撕了。
无尽崖飞行一个来回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万米长跑，还是要拼速度的万米长跑。这种万米长跑，白思现在一天得跑三十次，连跑上一个月。
她有点绝望。
安阑每天监督白思完成训练，一连监督了半个月，大约是看白思完成的还算不错，之后就没有再亲临监督了，不过，他在白思身上留下了一道符文，专门用来计数，防止白思偷懒。
白思简直欲哭无泪。
这特么简直比计步器还变态啊！
艰苦飞奔三十天，白思终于迎来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然而，她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安阑的训练计划第二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无尽崖风刃往返十五日，十五日后再加毒藤往返十五日，每日十五趟。
想象一下计划上的那些风刃和毒藤，白思只觉得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宛如天堂。
就这样，怀着极度沉重的心情，白思再一次从无尽崖上跳了下去，准备开始自己的每日功课。
但……一般性顺利的事情到了最后，总会无端生出一些变数来，就譬如白思今天这样。
她在无尽崖底下捡到了个人。
一身血污，昏迷不醒，来路不明。唯一还算差不多的，大概就是这小伙子脸长得不错。
白思蹲在那人的身边，思考了几分钟到底要不要救他。
虽说大荒没有佛，但是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问题是，白思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万一这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被仇家追杀什么的……那救活了他害死了自己可怎么好？
“不管，先救了再说。”白思想了想，还是选择为他先输入灵力，“要是你恩将仇报，我就把你烧成烤鸡，哼哼。”
作为一个战五渣，白思大概也就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有点自信了。
那昏迷的小哥周身经脉重新获得灵力灌溉，一个循环完成归于丹田，他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
两声惊叫同时发出，小伙子惊叫的原因是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白思则单纯是被他给吓得。
“你是谁！”
小伙子刷的一下坐起来，然后他的身体克制不住的摇晃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倒，白思的身体快于大脑思考的扶住了他，然后小伙子同样如此，身体反应抢在大脑反应前面，直接把白思的手臂一个反扭！
白思万万没想到一个重伤刚醒的人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力气，她的手臂被他往后一拧，差一点就要脱臼，疼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白思另外一只能动的手臂扬起来就给了对方一巴掌，她泪眼婆娑的骂：“你神经病啊！”
小伙子：“……”
小伙子的脸被白思打偏到了一边，他默默的松开了手，然后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白思按捏着自己那只获救了的胳膊，然后她抹了一把眼泪花，好像很可怜的样子——如果忽略她中气十足的声音的话。
“拜托，大哥。你倒在无尽崖下边，来历不明还满身是伤，我救了你，难道不应该是我先问这个问题，然后你回答我吗？”
小伙子直接忽略了白思的话，他皱了皱眉，问：“你是南禺山上的人？”
白思被他问的一愣，说道：“不然呢？”
小伙子说：“我要上南禺山。”
白思又是一愣，她回头看了眼自己来来回回往返了一个月的悬崖峭壁，惊道：“你……打算爬上去？”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那种愿意爬悬崖偷渡的勇士？！
小伙子有些茫然的也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悬崖，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这……还有别的路吗？”
白思说：“有，但我得先问一下，你是偷渡的吗？”
小伙子呆了三秒钟，然后大声反驳道：“当然不是！我是来南禺寻求庇护的！”
白思：“……”
白思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小伙子，问：“你光明正大来南禺，为什么不从正门的峡谷进，要跑到无尽崖底下来？”
正门峡谷在南禺山脉的起始处，无尽崖地在山脉的终止处，这小伙子得是有多路痴，才能走到这里来？
“你是路痴，分不清南北吗？”
小伙子：“……”
“不，我不是。”他咬牙道：“这只是一个意外。”
***
白思打算带着小伙子从正门峡谷进南禺，毕竟他是第一次来，又是来寻求庇护的，还是按规矩走比较好。
但是白思现在遇见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她救得这位大哥，不会飞。
不、会、飞！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青年给了白思一个白眼：“飞行并不是所有种族与生俱来的能力，大荒多得是不会飞行的散仙与地仙——如果人人都会飞，那还要飞行法宝和灵兽做什么？”
白思一脸受教了的表情，认真的“哦”了一声。然后，她还是忍不住指了指青年腰间悬挂着的一片翎羽，说道：“可是，你不是鸟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只有羽禽类才会随身携带翎羽，作为各自身份的象征。”
青年低头，他摩挲了一下腰间那片沾染了血污的翎羽，用极沉重的声音慢慢的说：“我的种族，是比翼鸟。”
“如果没有伴侣，我们就永远也无法在天空翱翔。”
白思看着青年悲伤的神情，再想到他所说的“庇护”，心中已然明白，在来南禺之前，这个人所经历的事情，只怕有些残忍。
白思叹了一口气，她捏诀幻化出一把长剑的虚影，跳了上去，说道：“算了，我带你吧。就是你别嫌飞得慢。”
青年抿着嘴唇，跟在白思身后跳上了长剑虚影。
白思控制着剑影起飞，站在她身后的青年忽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白思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说：“虽然你这声谢谢是应该的，但我还是要说，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
青年：“……”
青年想，或许他就不该说那声谢谢。
白思带着青年御剑飞了足有半日，终于跨过了整个南禺山脉，待到他们站在峡谷正门前的时候，白思已经累得只想喘气。
带人飞行简直比无尽崖来回两次还累！
下一回她再也不干这种事情了！
任何人想要从峡谷进入南禺山脉，都必须要禀明身份，哪怕是安阑也不例外。白思摘下自己束发的月白羽带，抛入了一侧燃烧着森白火焰的青铜巨鼎，羽带在火焰中燃烧，片刻之后，它又被火舌送出了青铜鼎，白思伸手接过，只见那月白色的羽带，经过火焰的煅烧，此刻显得愈加洁净美丽。
她向青年解释道：“只是证明一下身份而已，身上的随意什么信物都可以，但是你一旦选定了一件信物，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不能更改了，如果信物遗失，可以使用自己的血液。不过，”她道：“最好不要遗失。因为如果有其他人用你的信物进入了南禺，那么他所造成的任何不好的事情，都将是你的罪责。”
青年仰首看着那森白色的火焰，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取下了自己腰间的翎羽，抛了进去。
翎羽在火焰中接受沐浴，当它再一次回到青年的掌心时，上面原本所沾染的血污，已然彻底消失。
白思发现，青年的手在发抖。
峡谷尽头的山壁在两人验证过身份后“轰”的一下打开，就仿佛是一扇巨大的石门，几名守卫穿着软甲，随身佩戴着刀剑走出，见到白思，便弯腰行礼：“白思上仙，请吧——”
白思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对于南禺的路，一千多年来她再路痴也该摸得差不多了，所以，无需守卫带路，她自己就能给那青年当向导。
白思说：“我带你去见君上？”
青年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种震惊的表情——从那几名守卫喊她白思上仙开始。
“你……”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你真的是安阑上神的弟子吗？”
白思反问：“我不像吗？”
青年诚实的点了点头。
白思：“……”
“好吧。”白思认命的说：“可能我的确不像。”
青年犹豫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大荒异闻报上说你是大荒最美貌的女仙。”
白思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所以呢？”
青年咬牙道：“我觉得是胡说八道。”
白思：“……”
白思说：“你应该知道，南禺算是我的主场，如果你再和我提大荒异闻报，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扔到那家该死的报社的老板那里去，我想，她应该很乐意听你对她的报刊内容提出意见。”
青年的反应忽然激动起来，他快速上前两步拦住白思的去路，急切道：“你知道大荒异闻报的老板是谁？！”
白思退后一步，道：“那又如何？你是她的粉丝？”
“不，我有很重要的事……”青年滑动着双手想要比划着什么，但这时他要说的话却被打断了，孟沧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白思示意青年冷静，她把他拉开，看着走过来的孟沧道：“这位……抱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他说他是比翼鸟族的，想要来南禺寻求庇护。”
孟沧点点头，看了那青年一眼，说道：“我刚刚在他投入火焰中的翎羽里面看到了——宁谡，比翼鸟族的世子……不过，现在不是了。”
被唤作宁谡的青年听见孟沧这句话，神色一阵恍惚，他的眼中显出了浓烈的悲伤。
孟沧向白思解释道：“如果你把大荒仙帝所制定的律法通背一遍，你会记得有这样一条——如果先王未死，尚存于世间，那么他及他的子孙，将永远是最正统的继承人。如果宁谡失去了他的身份，那就只能说明，他的父母已经被人杀害。”
孟沧看向宁谡，十分平静的说：“节哀顺变。”
宁谡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孟沧揽着白思道：“走，我们进屋去说。哎呦喂，听说伯父他开始训练你了？无尽崖来回跑几圈了？真是个小可怜。”
白思担忧的看了一眼宁谡，用传音问孟沧道：“他……没事吧？”
孟沧说：“让他自己冷静一下，他会跟上来的。从他使用族中秘术撕裂空间逃出来开始，他心里就该明白，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活下去，选择了牺牲自己。”
空间与时间是一切的根本，寻常人根本无法触碰，唯有修为极高者才能撕裂空间，而像比翼鸟族这样依附于南禺的小族群，能够完成空间跳转的玉牒，应该是他们最后的保命底牌。
空间玉牒只能护送一个人完成空间跳转。
宁谡的父母把逃生的机会留给了他。
“比翼鸟族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沧无所谓的说：“内乱而已。几百年前他的父亲驱逐了自己的弟弟，几百年后的现在被驱逐的弟弟回来杀死了哥哥，就这样简单。”
白思惊讶道：“这种谋权篡位的事情，你们不管管吗？”
孟沧说：“比翼鸟族的家事，我去管什么？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以不同的形式发生，如果件件都管，只怕我生出三头六臂也不够——为他提供庇护，已经算是南禺对他这一脉仁至义尽了。”
“当然，如果他想报仇的话，也行。但这就要看他自己有多少本事了。”
白思手里捧着孟沧递过来的茶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安阑先前的话。
——大荒，永远是一个充满兽性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比翼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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