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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同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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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此时不过三更天而已,这样的哭声,在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回殿路上,显得十分瘆人。
“前方何人?惊扰圣驾!”
赵蔚朝前方大声质问道。在金黄的鸾轿里闭目眼神的帝王,也因这声响而睁开了凌厉的眼睛。
一个一脸稚气的粉色身影蓦然从路旁的灌木丛中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跪在轿前,不停哭泣着。
“你是哪个宫里的人?胆敢在此拦轿!”赵蔚朝她威严的问道。
“赵公公,奴婢是流夏宫里的粉桃,惊扰圣驾罪该万死,但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奴婢是替小主来传信的。”
那粉色身影听了这话却直接冲上前去,抱住了赵蔚的大腿央求道。
“来人啊!拖下去!杖责三十!”赵蔚看到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怒气更甚了,一脚踢开她冲侍卫大声发令道。
“且慢…”
轿中传来帝王低沉的嗓音。众人皆立刻停了动作,欠身等待着帝王的命令。
“既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且叫她把信呈上。”
“如果是弄虚作假哗众取宠,再杖毙也不迟。”帝王缓缓说道。
粉桃抹了一把惊惧的泪珠,软下了几乎快虚脱的身子。
“还不快将信呈上!”赵蔚朝她吼道。
粉桃被这一声吓了个激灵,赶忙从袖中掏出了一封完好的信,恭敬的呈到了赵蔚手里。
帝王从轿中接过那封仍带有体温余热的信。信的署名是两个字—樱雪。
樱雪,帝王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这个名字。这好像是那个刚入宫不久便病痛缠体,大部分时间卧病在床的尚书令之女,在帝王记忆中,那是一张羸弱而苍白的脸。
帝王修长的手指展开米白的信纸,上面写了一首字体娟秀的小诗。
“草草开尊资一笑。微生病苦随缘了。心相照,今人莫遣前人诮。”
微生病苦随缘了,这句诗,帝王反复的看着。这偌大的宫闱里,受病苦折磨的何止一人?
“樱雪小主咳疾犯了,却无药可吃。奴婢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冒险拦轿!求皇上前去看看小主!”
粉桃接着声泪俱下的哭泣道。
“赵蔚,摆驾!”帝王下令道。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流夏宫走去了。
“小主,太好了!皇上来了!”粉桃推开房门,冲病榻上的人说道。
“咳咳咳…”床上一身素衣的苏樱雪正不停的咳嗽着,听到这消息后喘的更甚了。
“小主,止咳的汤药皇上开恩,特令太医给您煲好了。”粉桃从食盒中端出了一碗熬好的温热的汤药开心的说道。
“粉桃…快…扶我起来谢恩。”
脸色苍白,身形羸弱的,苏樱雪强忍住想要咳嗽的欲望,挣扎着想从床榻上起身叩恩。
“不必起身了!”
一个高大的明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这身影,苏樱雪的动作却更加剧烈了。赤裸的双足直接踩在冰冷的地上,摇摇晃晃的跪了下去。
“小主,您别着急。”粉桃将那碗汤药放在桌上,赶忙去搀扶她。
苏樱雪却冲她虚弱的摆了摆手,拒绝了她的搀扶,兀自将自己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
“臣妾…谢…谢皇上赐药…”
齐凌霄看到苏樱雪这副模样,内心多了几分同情与不忍。
高大的身影,走到那道白色的小小身影面前。伸出了有力的手,将她一把从地上扶了起来。
苏樱雪抬起头来,仰视着那烛火之处的帝王。凌厉的墨眸,高挺的鼻梁,刀削般的薄唇。这样的模样,与齐墨炎有几分相似之处,远比她记忆中模糊看过两眼的样子要更加清晰俊朗。
“微生病苦随缘了”这句诗是你题的吗?
帝王低沉的嗓音朝她问道。
“是…”苏樱雪缓缓点了点头。
“久病之人,病体残心。和任何人的缘分都如同无根的浮萍,无线的风筝。不知何时,就会断…”
“病体消亡那日,就是缘尽之时…”苏樱雪轻声说道。
清冷的残月,已于窗外升起。月光洒落,映射在苏樱雪那张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
帝王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皮肤上那一弯只剩了一节白色月钩未被吞噬的黑月。
“好一个病体消亡之日,便是缘尽之时…”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同苏樱雪一样的人呢?
“哈哈哈哈…”
帝王笑了,可这笑声在清冷的月色下是如此苍凉而寂寞。
听到帝王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粉桃呆滞住了,刚刚自家小主说的话也并不逗趣呀。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连一向自允对帝王有些了解的赵蔚,也不能明白这笑声的含义。
只有苏樱雪望向帝王的眼神有些复杂,冥冥之中,她能感觉到,有一副灵魂同她极像。
“赵蔚,命太医院将至少一年的足量药送来!”笑过之后,帝王朝赵蔚威严的发令道。
听了这话,粉桃的心里欢呼雀跃,嘴巴已经快咧到后脑勺了,自家小主再也不用担心药的事了。
“还有,这流夏宫内就区区一个宫女,内务府是如何管事的?再多调几个过来!”
“嗻…”赵蔚恭敬的领了旨。
说完这几句话,帝王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谢主隆恩,恭送皇上!”
苏樱雪与粉桃一同跪在地上,恭敬的谢恩。
“小主,太好了!”
待一群人刚刚走出院门,粉桃便蹦起来,兴奋的朝苏樱雪说道。
苏樱雪的表情却十分淡然,只有眼神中隐约能看出一丝笑意。
“小主,您塞给我的信真管用!教给我的办法也真的凑效。”粉桃将苏樱雪搀扶到床上半躺着,一边仍旧喋喋不休的感叹道。
“小主,皇上对您真好,您为何痴迷不悟呢?”
见苏樱雪仍不搭话,粉桃歪着头,接着问道。
“粉桃,我累了。你退下吧…”苏樱雪缓缓闭上眼睛,柔声说道。
“好勒…”粉桃赶忙替她放下了床帘,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待屋子里恢复了寂静,苏樱雪才慢慢睁开了那双清醒的眼睛。
“在她心里,无论谁再好,也永远不可能比的上那道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