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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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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仿佛在等待什么降临一般地身贴着身站在那里。门从外面打开,首先进入他们视野的是一条男人的腿。穿着质地很好的西裤,脚下蹬着黑色皮鞋,很职业的打扮。
整个人迈进门关的时候,贝珍宝完全怔住了。在这之前,她搜索遍了自己的朋友列表,但终究是无处求助。十分绝望的时候,却万没想到,在此时此刻,会见到这个男人。
于东看样子是刚谈完生意,从头到脚都穿得很规整。和穿便服的模样完全不同,这一身规矩的穿着,居然透出他骨子里发散出的贵气。
他只身前来,很快停下脚步,眼前的男女衣衫不整,有些急躁又有些狼狈地搅和在一起。尤其是面前这个不着寸缕的女人,身前风光大展——于东瞥过一眼就挪开视线,径直向她走了过去。然后又越过了她,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东。”亚当放开贝珍宝,神色惊讶。于东显然也认得他,喊他的名字亚当。亚当缓过神来,倒也不觉得自己这副形象有多难堪,提起裤子,爽朗地笑了两声,就伸手去握于东的,示意了下敞开的门:“你——怎么进来的?”
于东回握,“我自有我的办法。”他看了看旁边恨不得缩成一团的贝珍宝,自然而然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准确地抛过去,盖到女人身上,下巴指了指卧室,说:“去把衣服穿上。”
亚当光着上身,眼看着贝珍宝灰溜溜地进了卧室,体会出一丝不同寻常,对于东说:“你不会是特意过来的吧?为我?还是为她?”
于东不置一词,踱着步找到落地窗旁的沙发坐下,两臂展开,搭在沙发两侧,舒服地靠着,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说:“打扰到你了?”
亚当耸耸肩,也在旁边大马金刀地坐下,“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于东一丝歉意也没有,说:“那我这就走了,你好好睡一觉,人我带走,不打扰你。”
亚当又哈哈笑起来,“你是为她来的。”
“不过,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君子不夺人所好。”他拾起茶几上的酒,倒了一杯递给于东,于东别开了,他也不在意,拿回来,送到自己嘴里。
于东看着他喝酒,好笑地说:“亚当,你看我,像君子吗?”
亚当还真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他,不知想到什么,拿食指点了点他,说:“我有个朋友,和你合作过,项目完成后回来,和我提起,你这个人,做事光明磊落,但又心狠手辣,不好对付,他来中国是想捞钱的,但是和你,倒像是给你们的社会主义做贡献了。”
“生意场上没有君子,东,你不是君子,我也不是。”亚当说,“但是,不是君子也可以像君子一样谈判——你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我不责怪你,而你也不要想带走里面的女人。”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大口喝净,“东,为了个女人,不要坏了你我之间的感情。”
于东没说话,坐直身体,又弯下去,一手臂撑在自己腿上,另一手搭在茶几上,手指在玻璃上轻扣着,眯了眯眼,嘴角扬起,去看亚当,说:“你我之间有什么感情。”
亚当也把眼眯起来,“你知道的,我现在正和他们合作。”
“你也该知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你这可是在砸你爸妈的招牌。”
“那也和我无关。”于东冷淡地笑着,摆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说,“我这个人向来是这么做生意的,不是我的,我碰都不会去碰,要是我的,别人也碰都别想碰。”
言尽于此,他站起身,看向卧室的方向。里面的人像是有感应一般,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地开门,穿好了衣服出来。
亚当也站起来,看着于东,“你的意思——这个女人是你的?”
于东挑挑眉。
亚当摇头,“我没法服你,你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来说服我吧?而且,凡事是不是要讲究先来后到?”
于东没吭声,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没过一会儿,门外一阵骚动。有几个穿制服的闯进来,为首的那个最是正气凛然,义正言辞地喊道:“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是不是有人□□?”
亚当皱了皱眉,询问地去看于东。于东没看他,直接走到那几个公安跟前,拍拍人肩膀,说:“是我举报的,都是误会,搞错了。”
“什么就搞错了?我们出警了,你现在和我们说搞错了?”公安没那么好糊弄,凶巴巴打量着于东,“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回去问你们队长。”
公安狐疑,“你认识我们队长?”
“岂止认识。”于东搂着人肩膀出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招呼了一下,示意贝珍宝也跟着出来,等人全退到门外,他又重新进来,正朝着亚当,插兜站着,“人我带走了,你好好在这儿住着,酒店老板是我相熟,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他顿了顿,几步上前,稍微倾身,贴近亚当耳边,轻声:“而且,你不要不服,有些事情就是不讲理由的,更别提合不合理,总有些人是后来者居上,你根本没办法的。”
于东笑笑,“就一女人,不影响你我感情吧?”
酒店楼下停着几辆警车,那几个公安零散站着,刚才为首的那个此刻也恭敬地站在一边,于东走过去,和他们队长打了声招呼,说:“都讲清楚了?”
队长拳头晃他一下,“大晚上的要我这么多人陪着你玩儿,好意思么。”
“情况紧急,对不住了。”
队长哼笑一声,指了指那边站着的女人,问一句:“什么人啊?”
于东挥挥手走,“你管不着。”
警车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酒店旁,还剩了两辆车,于东的停在前。他回驾驶位,开门的时候和后面贝珍宝说一句:“你坐后面车,华子送你回去。”
贝珍宝一愣,也没反身到后面车那儿去,小跑几步到于东车旁,于东停住,回看她。
王中华坐在后面车里,等着前车先走。隔着前玻璃窗,看着前面男女隔车相视,好半天没有说话。不知过去多久,女人开口,轻轻说了一句什么,男人居然莞尔笑了。然后回头看过来,和他说:“你自己走吧,我送她。”王中华点点头,驱车走了。
于东和贝珍宝也上了车,车里安安静静,于东撇脸看了看,那女人正在系安全带,一副很听话的样子。刚跑过来,不过是为了和他道一声谢。于东不知怎么就回想到之前,笑了笑就让人上车了。
这一招贝珍宝用了很多次,到现在依旧管用。
车上路,于东问贝珍宝:“回云甸?”
贝珍宝嗯一声,手捏着安全带,侧目看着旁边的男人,想了又想,几乎是用带着些颤抖的声音问:“你怎么会来?”
她以为,那条没有回复的短信就是他们的结局了。城市这么小,也这么大,相识的人总是有千万种理由不得以见面。贝珍宝从没有想过,危急时分,于东会跑来救她于水火。
实际上,于东也没有料到。晚上还在和人谈生意,从饭桌上离开以后,一伙人都想到哪里玩玩,王中华安排去了云甸。重新站在云甸大堂的时候,于东居然有一丝恍如隔日的感觉。接待他们的是大堂经理,比之前有经验许多,万事妥善。
等那伙人各自走散去了包间,大堂经理把于东拦了下来,说:“很久没来了,于老板要不要去云姨那里喝一杯?”
云姨的办公室在顶楼,于东头一回进来。没有什么酒,也没有什么茶,云姨把一条微信递给他看。贝珍宝发给她的。看着那些句子,于东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她说这些话时,哀求的样子。
“我没办法出手,第一我名不正言不顺,第二我没这个本事——这个外国人我实在惹不起。”
于东把手机还回去,架着腿靠坐在椅子上,“你又怎么知道,这个外国人我是惹得起的呢。”
“于老板,你是有三头六臂的人。”
“手伸太长,会被人砍掉的。”
云姨摇摇头,“于老板说笑,在这里,还没人敢砍你的手。”
于东没再说话,眯着眼睛,眼神虚虚实实地盯着某个点。云姨把手机放到桌面上,重新把那条微信摆到于东眼皮子底下,说:“于老板,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说的是好久前的事情,那时候在云甸,杨娇娇缠人得很,于东焦头烂额的时候,云姨替他把人挡了,解了围。
于东当然记得。
云姨说:“就当是还我,咱们一笔勾销。”
于东笑了,“你真精明啊,这两回事,摆在天平上称一称,孰轻孰重显而易见,一笔怎么勾销得了。你这是要我做亏本生意。”
云姨也笑一笑,心想这于东大约是不乐意蹚这浑水,她也没法说服,只好说:“于老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于东起身,云姨这儿没有好酒也没有好茶,他打算走,顺便又交代一句,说:“楼下几个我的客户,你替我好好招待,我出去一趟。”
云姨也起身,说:“他们要是找你呢?”
于东说:“你能言善道,替我兜着。”没等云姨推辞,他又补上:“别废话了,我去,势必把人带回。换你欠我。”
云姨很快反应过来,说:“没问题,这样吧于老板,以后你再领人过来,我给你最低的折扣。”
于东摇头,“我不要这个。”
“那——”
于东没有回应,低头看了腕表,说:“半个小时,我把人带回来。”
半小时后,贝珍宝安然无虞地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于东把车速慢下来,“在想什么?”
贝珍宝偏着头,漫无目的地望着车窗外,冷不丁回神,回:“在想回去怎么办。”她眼前明明是不断掠过的树影,但脑海里却浮现梅乔的面容,“她不会饶了我的。”
于东看她一眼:“你签了卖身契?”
她摇头。
“那有什么好怕。”
“你不怕吗?”贝珍宝忽然看向他,反问,“我得这种病,没人敢靠近我。你——不怕吗?”
“我怕,你现在就不会坐在我车上。”于东转了一把方向盘,随口一问,“谁不会饶了你?”
“梅乔。”
于东一顿,蹙了蹙眉。这座城市里,能响当当喊得出名字的,就那么几个。他于东算一个,这个梅乔也算一个。
车在路面紧急地打了个弯,贝珍宝没有防备,歪着身体抓住了车上把手。旁边于东倒是游刃有余地打了个电话,王中华在那头喂了一声。
“到云甸没?”
“到了,那几个老板,乐呵着呢,一会送去酒店。”
“这些你负责,我不过来了。”于东瞧了瞧旁边,说,“你替我和云姨说一声,人我带出来了,现在我带走,就算抵了她那份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