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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卷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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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伎们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多言一句。
身份卑微的乐伎可以进宫在太后寿诞上表演琴技本是无上的荣耀。但现下太后脸色可有些难看,琴弦断裂的声音着实令人不快,总觉得不太吉利。太后没开口训斥,只得由皇帝来质询,“你等进宫前未曾检查过自己的乐器?”
“自是查过的。”
众人中唯有乔非仰首淡淡地回答道。皇帝看着她,满脸震惊,很快地掩饰过去。
“那为何会如此?”
有意无意向柳梢红那瞟了眼,乔非垂首不再多言。太后生辰是大喜事,固皇帝太后并不想深究,也不打算发落她们了。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时,品乐茶楼的舞伎蝶舞却站了出来说对此事有详情禀告。适才大家同处一殿,籁音阁的乐伎不小心将柳梢红的妆奁碰落到了地上,无意之举惹她大怒,报复性地砸了她们很多东西,为解气,甚至用发簪在她们的琴面上用力地划了几道。蝶舞的叙述,使得大家对柳梢红的举动一片哗然。
柳梢红天赋异禀,年少成名,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事长安百姓都略有耳闻。只是她是仙乐居的当红台柱,多少权贵富豪捧着她,没人敢拿她怎么样。柳梢红自然要为自己的名誉辩驳一番,她解释道是对方态度冷淡方才会动怒,但坚称自己绝没有碰过她们的古琴。
言盛宁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台下众人,今日宴会最精彩的莫过于眼下。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太后气地拍了下高几,“卑贱之人就是卑贱之人。”她说完起身看了眼皇帝,宫女搀扶着她回兴庆宫。
寿诞到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柳梢红匆忙地拦下乔非一行人,“你说,我到底有没有碰你们的琴?”乔非根本不拿正眼看她,继续向前走着。
“站住!”柳梢红抓着乔非的肩膀,“我在跟你说话呢!”
“啧啧啧……你倒真是嚣张跋扈。”言盛宁斜靠着柳树,歪着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皇上不处置你,是万幸,何必还要为难人家。”
树下的女子柳梢红记得,宴席上与皇子们同席。不知是何身份,宫里的人她惹不起,一切待出了宫再说。“等着瞧!”她瞪了眼乔非小声地说了一句,愤然走开了。
乔非驻在原地,微微侧头看向树下的人,四目相接,言盛宁对着乔非嫣然一笑。乔非偏开了视线,迈开脚步就这么走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唐芷妍脱了鞋,四脚朝天地躺在大床上,眼睛却一直看着房檐下的风铃。耳畔听着“叮叮咚咚”的风铃声,眼皮重得抬不起来睡了过去。朦胧间感觉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一只胳臂穿过了自己的后颈,温热的呼吸轻触着自己的脸颊,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醒过来时发现言盛宁就睡在自己的身边,唐芷妍转过身与言盛宁面对面,细长的手指慢慢地划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巴…
睡梦中的言盛宁感觉脖子上有些痒无意识抓住了唐芷妍作乱的手,皱了皱眉,有要醒来的迹象,唐芷妍双目一闭立刻装睡。睡眼惺忪,清醒后看着眼前的人,言盛宁忍不住动手揉揉她的耳朵,刮刮她的下巴,戳戳她的脸颊,“嗷呜”她的手指被一口咬住,“嘶…你是小狼崽吗?还会出口咬人呢?”言盛宁笑得温柔,好些日子不见,还真的挺想念这位任性骄纵的小公主。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爽约?”
“不敢啦。”说着,言盛宁将满是口水的手指擦在了唐芷妍的脸上。
“呀!”惊叫了一声,唐芷妍翻身一屁股坐到了言盛宁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你个混蛋!你个大混蛋,掐死你!”
“瑞…瑞嘉…公主饶…饶命!我…错错…了!真的错…错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人,几乎看着彼此一起长大。在宫里,若没有唐芷妍,言盛宁会很寂寞吧,可能也不会待那么久,虽然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自古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仙乐居之前靠着柳梢红一人赚了大把的银子,老板自然也把她当祖宗一样的供奉着,吃穿住统统是最好的。可她在宫里的恶劣行径一传出,仙乐居的生意颇受影响。天生一副好嗓子,又生得娇媚,但内里竟不堪入目,权贵文人自命清高者甚多,说不捧场了就不捧场了。老板眼见没银两赚了,对她也没了往日的好态度。人生一下跌落了谷底,柳梢红经不住打击,病了。
“臭丫头,怎么那么慢!煎个药都煎不好?”俞利满头是汗,拼命摇着蒲扇,懒得理俞锋的抱怨。这俞锋对柳梢红痴迷已久,传言一出,大家都对她颇有微词,但他就死心眼认定柳姑娘是个好人,定是他人冤枉了她。日日熬药亲自给她送去,柳梢红一病倒真给了俞锋机会,往日给她献殷勤的人太多,还真轮不上他俞锋。
俞远今日得闲可与家人共进晚餐,偏偏不见俞锋,有些不悦,“这臭小子,又跑哪去了?晚饭都不见人影?”
“老爷呀,锋儿年纪轻贪玩,这也正常。回头我会多说说他的。”
俞远筷子“啪”的放到桌上,“正常?他今年二十有二,早已成年。我看他文不成武不就,天天就知道往雀鸣街跑,能有什么出息?”
就那么个儿子,俞夫人疼得很,“哎呦,等我们家锋儿成了亲也就定下来了,到时候他也可以帮你一起打理镖局,老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慈母多败儿。”俞远顿时没了胃口,“你自个人儿吃吧。”
“那臭丫头呢?快去,叫她把少爷找回来。”
路上,俞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俞利的后脑勺,臭丫头就知道坏他好事!他这怒气一上来,也不顾街头别人对他指指点点,手劲更大,嘴里骂骂咧咧。言盛宁呼了一口气,转身,快速地走到俞锋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拉,他疼得哇哇直叫,朝他张开的嘴里顺手扔了一颗黑色药丸。
“什么东西,这到底什么东西?”俞锋扣了半天舌头还是吐不出来。
“好东西。”言盛宁笑呵呵的,“安心,死不了。”走过去安慰性地拍拍俞锋。
俞锋惊得脸色煞白,拔腿就往家里跑。
看向一边的俞利,“别误会,我不是为你。”俞利一路尾随着言盛宁,跟至籁音阁大门口。玩味地看着身后的人,“怎么?想和我说谢谢。”
俞利被言盛宁这么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抓抓头发,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声地说:“这个给南黎姑娘,嘿嘿。”
那日一别,人海茫茫到哪里去寻人?俞利想着有一天说不定又在街头遇上,宝善堂的玉肌膏有养颜去疤之功效,价钱极贵。俞利傻傻地拿出了大半积蓄买了一盒每天揣身上可欢喜了,这不,今日真就撞见了言盛宁。
言盛宁打开盖子,闻了闻,哟,一盒不少钱呢!看到俞利一脸期待的表情,“不错,可惜啊南黎用不上了。”
“啊?为什么?”俞利张大了嘴巴,有些委屈有些不甘。眉毛耷拉着又有些搞笑。
“我医术高明,她的伤疤早好了。何况,南黎皮肤很好,何必用这个呢?”
“哦。”见俞利沮丧的样子,言盛宁憋着笑,话锋一转,“不过呢你买都买了,那我就收下替你转交给她。”
“嗯嗯。”俞利咧开了嘴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心之余,终于想起来俞锋的事,“刚刚你给我哥吃了什么?”“那人是你的哥哥?”“对啊。”“你管他呢!反正我说了,死不了。”
言盛宁上了二楼,去到了之前的那间房。“舅父,这些都是娘亲生前用过的饰品,你拣一件。”贺冲细翻了翻盒里的东西,最后挑了个镯子。“小宁有心了,那日舅父顺口一说,你倒真的给我拿来了。”言盛宁合上木盒,看来这里面没有贺冲要的东西。“舅父情真意切,如此思念娘亲,你又是娘亲的亲哥哥,这样小小的愿望盛宁又怎么能不满足你呢?”事实是盒里所有东西全部都是仿制品,言盛宁怎么可能真的把贺采清的遗物给贺冲,一个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的人。
“舅父是住在这里吗?”言盛宁觉得奇怪,他一个逃犯,却敢出现在长安城。想来必有人帮他。
“不不,舅父住在城外,丫头,我先走了。”看贺冲的神色,果然有鬼。
隔壁一阵阵“鬼哭狼嚎”,言盛宁推开门,发现隔壁房门敞开着,一个男子抱着胳臂躺在地上痛苦地叫唤着。
“冷情,住手。”
白纱半遮面,难掩花容月貌。这么快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