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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崩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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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月华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像是要炸开一样,头脑昏懵沉甸甸的重,只觉得脑海中闹哄哄的一片。
她想睁开眼睛,却只觉得眼皮重于千斤,火辣辣的疼痛着,睁也睁不开。
脑子像是被针尖不断的戳着一样,刺的她脑仁发疼,脑海中无数的画面蜂拥而来,淹没了她的意识。
这些画面都很陌生,她自我认知中从未见过,但是却又万分的熟悉,仿佛让她身临其境,仿佛那些噩梦一样的画面…她都活生生的经历过一样。
那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所积攒的记忆。
虽然孙芃芃这颗死人头窃居了她的身体,但是这个身体本身所经历过的一切,还是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现在属于黄月华的神志清醒了,那么身体所残留的记忆,自然一并留给了她。
她就沉浸在记忆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像是疯魔了一般,跟着一个流氓小混混结了婚,放弃了自己的高学历和无限前途,来到一个小县城,闷在家中做了一个家庭主妇,更是天天被家暴得遍体鳞伤。
痛,真痛!
为何那些身体上的痛会如此真实?
还有她的母亲,家乡来人,竟然说她母亲遇害了,可是她竟然都没有回去看上一眼。
这是梦吧!这么荒诞的情节一定是梦吧!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噩梦?
她必须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再也不要做这样的噩梦,等她醒过来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亲娘打个电话,她想她娘了,突然想像小时候一样,做噩梦了就赖在亲娘的怀里撒娇……
可是她醒不过来。
她只看见自己站在冰冷的镜子前,冷冷的向光滑的镜中看去,看到镜中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与镜外的她面对面的站着,
镜子中的她,赫然生着两颗狰狞的头颅,恍若一个择人而噬的怪物。
她被镜子里的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连连向后退去,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左肩上猛地一沉。
她向左望去,看到自己的肩膀上,生着一颗无比丑恶的头颅,正在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嗬嗬的笑着,对着她留下涎水……
啊啊啊啊——
黄月华在梦中惊恐至极的大声尖叫,猛然睁开自己的双眼。
她醒了。
黄月华茫然的躺在床上,拼命睁大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头顶的天花板,头上的冷汗渐渐渗出来,像是唯恐自己再陷入那噩梦中一样。
那只是一个梦!
她在心底里这样安抚着自己,像是要说服谁一样,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黄月华就这样想着,然后动作僵硬的坐起来……
她突然顿住了不动了。
这里不是她的寝室,而是一个狭小昏暗的卧室,里面的家具摆饰凌乱而又廉价。
这个在梦中出现,熟悉的要命的卧室。
她的瞳孔猛然紧缩,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猛然从床上跳起来,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
这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喃喃的说着,拼命的用手薅扯自己的头发,想要自己醒过来,却猛然间愣住,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怎样粗糙的手掌,在上面再也找不到一丝年轻人的圆润和白嫩,只剩下枯黄的皮肤、粗糙的掌心、松弛的皮肉。
手掌上布满了伤痕,大大小小的浅色伤疤,像是在诉说着这些年来所遭受的非人虐\\待。
她茫然的摸着自己的头发,却发现再也寻不到以前那种油光发亮的触感,只能摸到一把枯焦的、毛躁的、分叉的、还沾着一点血痂的发丝。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才二十岁,这双手不是我的、这头发也不是我的、这个身体、身体也不是我的…我在做梦,我娘还活着,她还活着……”
黄月华只觉得头脑间一派眩晕,怎么也不能清醒,只能用力把自己的脑袋往屋门上狠狠地撞,磕得自己眼冒金星方才舒服一点,仿佛这样就能回到一觉醒来之前。
最后,她用脑门抵着门,无力的滑跪在地上。
这不是她人生,不是。
“闺女。”
面前突然有人在唤她,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嗓音。
她母亲在叫她。
黄月华浑身一震,突然就裂开嘴笑了起来,高兴的抬起头向前望去。
你看,她娘在叫她呢,她娘根本就没有死,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在做梦,都是假的……
她突然浑身都僵住了。
在她面前,悬浮着一个隐隐透明的熟悉人影。
对,是悬浮着,脚尖一直都没有挨在地板上。
这道人影明明就是她的母亲,可是给他的感觉却虚无缥缈的像是一阵风,一吹就散。
她娘还在担心的望着她,身上穿着的衣裳,上面全都是清晰可见的血迹,脸上、身上,也全都是血糊糊的一片。
这显然不是一个活人。
黄月华茫然的望着,手脚并用的爬到自己亲娘身边,颤颤的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抓女鬼的胳膊。
手掌穿过女鬼的身子,没有任何阻碍。
黄月华眼中瞳孔猛地一缩,女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急忙后退两步,按照花娘之前交给她的方法,用力凝结了自己的身形。
这下子,黄月华的手掌,终于可以触摸到自己母亲的身体。
可是……
黄月华伸着手,抓着自己母亲的胳膊,神情却是一片茫然。
在她掌下的身躯,没有属于活人的温暖和柔软,只有一片寒彻透骨的寒冷。
她、她娘…早就遇害了……
已经死了二十多年……
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过往的记忆再次涌入心头,一丝一毫都是那样的清晰。
黄月华四肢一软,终于死死抱着自己那已经不是活人的母亲,跌倒在地上,把脸趴在女鬼的怀里,止不住的放声大哭。
那噩梦一样的一切,终究是真的。
女鬼在陪着她坐在地上,紧紧拥着自己二十多年未见的闺女,同样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挤压许久的情绪一通爆发出来,也开始抱着黄月华无声痛哭。
被人所害,二十多年终于相见的母亲两个,此时一生一死,天人永隔,各自失声哭诉着无尽的愁绪苦痛。
哭声传来,听着就叫人觉得心酸。
花娘站在卧室门口,没有打扰屋内的母子二人相聚,而是提着自己手里的死人头,冷笑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孙芃芃的眼睛往卧室里瞥了一眼,有些不屑的撇撇嘴角。
黄月华那乡巴佬的亲妈,果然也就是个乡巴佬。
花娘冷眼看着她不屑的小动作,心里顿时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着什么,当场也是冷冷一勾嘴角,扬起手“啪”的一下将手里的人头给扔了进去。
“你做什么?”
孙芃芃大惊。
卧室里的母女两个,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全都低下头茫然的看看被扔进来的人头,然后抬起头疑惑不解的看着花娘。
花娘动了动嘴唇,说道:“这东西半点用都没有,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我先提着那个李铭出去一趟。”
说罢,她不顾孙芃芃那个死人头蹦跶不停的反对,直接掩上卧室的房门,紧紧的离开了。
“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不能……”孙芃芃还在蹦跶着叫嚷着,却不防自己的后面突然一阵阴寒。
她心里一紧,心惊胆战的转过头,就看见女鬼站在她身后,面色铁青的看着她,伸手将她给提溜起来。
“你要做什么、做什么……啊!!!”
……
卧室里的声音,全都被一扇薄薄的木门给遮掩住了。
而刚刚离开的花娘,则是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卫生间里面。
就在卫生间的角落里,还蜷缩着一只浑身鲜血淋漓、人事不省的李铭。
打开哗哗作响的水龙头,花娘慢条斯理的接了满满一大盆自来水,对准墙角,“哗”的一下全都泼了过去。
李铭一个激灵,蜷着的身子动了动,艰难的掀开了眼皮。
他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马上就抬起头,四处在房间里张望着。
没有一颗长得和被自己打死的前女友一样人头在活蹦乱跳,也没有一个面色苍白、浑身鲜血的女鬼飘了飘去,死命的撕咬自己。
只有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是一个活人!
李铭激动的热泪盈眶。
花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蹲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现在你前女友的人头,还有女鬼的魂魄,都在隔壁的卧室里。”
李铭脸色苍白,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花娘还在慢条斯理的说着:“现在需不需要我打开卧室的门,然后把你也给扔进去。”
不,不要!千万不要!
墙角里蜷缩着的人狠狠地摇着头,眼泪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那就老实点,乖乖的带我去你平时工作的地方?”花娘垂下眼帘,毫无感情的宣布道。
“可是……”李铭抖了下,眼珠子都颤了颤:“按理说,今天夜里我是该去个周哥他们碰碰头,可是我们做的那事邪乎,现在不是过去的时候。”
他才刚撞鬼。
“哦,是吗?”花娘感兴趣的挑挑眉,道:“听你这口气,你们好像做的还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李铭拼命地点点头:“所以,今晚上咱们别去……啊!”
他话还没说完,花娘就提着衣领把他拖了出来,一路拖到了卧室门口。
在路过客厅期间,她还顺手在那个躺在客厅里的中年汉子后脑勺上来了一下,把想要醒过来的汉子“啪叽”一下又给拍晕过去了。
然后她就拖着李铭来到卧室门口,伸手想要打开卧室的房门。
此时的卧室里,正传来孙芃芃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嘶吼。
李铭:“……”
他当场被吓得腿软,死活都不愿意进去,不顾浑身血淋淋的伤口,跌坐在地上死死地抱着花娘的大腿,跪求她不要开门。
“别开、别开门,我带你过去,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