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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三逃 ...

  •   当晚霞温柔的光如如藤蔓般爬上墙头时,饲养员们收猫的时间到了。穿着蓝色防护服的饲养员们,四散开来,慢慢走着,拖长嗓音吆喝,上上下下都要关注,没准哪个小草丛里就藏着一只黑白团子。

      小小的一只,沉沉睡着。细碎的草叶揉粹着霞光柔柔,像是在海苔粉里打了个滚的糯米团子,软软的。

      叶满歌很乖,她从不需饲养员费心去找。往往饲养员推开厚重的铁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乖乖巧巧蹲坐在台阶上的“小毛毯”。

      但是今天,叶满歌头紧紧贴着墙壁,怀里抱着一颗大大的竹笋,来寻的脚步一声声近了,她却像个留恋外面风光的顽劣孩子迟迟不肯归家。

      “晚安,竹笋先生。”她的唇紧紧贴着笋身以传递自己的心声。

      “天还没黑呢”墙壁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的,轻轻上扬的语调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叶满歌闷着嗓子应了一声,转身拽着草叶往坡顶爬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她扭头去看,小小的排水口伸过来一截枯树枝,洞口前的地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最后一点天光被如墨的黑夜挤到墙角,叶满歌嘴角的弧度如那个笑脸一般久久不落,耳畔是一声低语,“明天见。”

      叶满歌伏在奶妈肩上沉沉睡去,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谁也拽不动的大竹笋。

      .

      m市某医院

      伏在病床前的女人猝然惊醒,额头被冷汗浸湿,她目光中犹带几分惊魂未定之色,在看到病床上睡颜恬静的年轻女孩时,心中的仓惶才逐渐退却。

      叶蕙轻轻来撩开女孩额间垂落的碎发,指尖的温热触感让她心头微颤,眼眶禁不住湿润起来。

      李宏书提着餐盒走进病房时便看见未婚妻几欲落泪的一幕,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喉间溢出一声低不可及的叹息,走了进去。

      他放下餐盒,轻声道:“阿蕙,吃点东西吧。”

      叶蕙点点头,即使食不知味,她强迫自己将饭菜吃了个干净。这些年来唯有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女儿成了这幅模样,她更需要坚强。

      这些年都咬牙过来了,没道理在这个时候泄了气。

      叶蕙放下餐盒,看向李宏书,“老李,你看满歌这个情况,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做其他的事情,咱们的婚礼是不是先推迟一下?”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盏暖黄的床头小灯亮着,李宏书静静看着光影中女人坚毅的面庞。若非仔细分辨尚能看出她眼底未褪的红意,就仿佛那一闪而过的脆弱只是他的错觉。

      叶蕙比他小七岁,却也不年轻了,早年凄苦的生活让她眼角的纹路更为明显一些。但当初她吸引他的自始至终是骨子里那份坚韧,风雨都压不弯的脊梁。

      此刻她嘴上虽说着询问的话语气里却是肯定的,相识多年,李宏书又如何摸不透叶蕙的这份心思。

      事实上,叶蕙不说,他也有这个打算。

      李宏书承认自己对叶满歌没有太大的好感,不是因为她是叶蕙的女儿。他只是看不惯女孩的行事作风,投机取巧,过于世俗。李宏书从叶满歌身上看不到半点她母亲的影子。

      但是深究起来他也算得上是叶满歌半个长辈,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对这个女孩子的安危漠不关心。

      这是责任,无关喜恶。

      两人达成共识,李宏书和叶蕙商量给叶满歌转院的事情,“我和那家医院的院长有点交情,那边医疗条件也比这边要好,对这方面病例也比较有研究。明天要是还查不出来什么,咱们就转院吧。”

      叶蕙心知李宏书平日里潜心钻研学问,哪来的什么交情,分明是他请求动用了家族的人脉。对方轻描淡写带过,却对其中多番周旋只字不提。

      叶蕙嘴唇微不可及地嚅动了两下,似是想说些什么,终是沉默地点点头。

      经过医生多方面检查,叶满歌身体一切指标正常,可是就是没有苏醒迹象。医院召开专家会诊进行了多方讨论,最后得出一个最不可思议但又似乎最为合理的答案,她只是睡着了。

      医院无能为力,李宏书向m市的医院发送了叶满歌的病历档案。得到那边回复后,两人订好当天的机票,准备带叶满歌转院。

      叶满歌尚未苏醒,护士们用行动病床推着她穿过医院前的空地准备将人送上车。

      秋风温凉,巴掌大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常翠的冬青带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气息。
      谁也没有注意到昏睡中的女孩缓缓睁开双眼,黑曜石般的瞳孔清凌凌的,如水洗过的天空一般澄澈。她缓缓转动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

      眼前虚影晃过,推床的护士惊呼一声,女孩子的背影如风,长发飘舞,病床上已空空如也。

      叶蕙接了个电话,就被匆匆赶来的护士告知女儿醒了的消息,脸上还未来得及露出欣喜,下一秒又得知女儿不见了踪影。

      大起大落,不外如是。

      跟着报信护士急急去找,跑到住院部下面的小花园,叶蕙的脚步顿住。目光所及,穿着病号服的人群围着一颗树周围,冲着上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叶蕙顺着众人所指去看,被眼前的场景惊的两眼一黑。

      年轻的女孩光着脚坐在离地五六米高的树杈上,两只腿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她的头和手紧紧贴着树干,小兽一般警惕地观察下面的人群。

      医院的工作人员搬来梯子,靠在树干上,哐当的响动声似乎惊到了树上的女孩。像一粒石子掉入静湖,湖水顿起涟漪,她眼神惶惑,身体小幅度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落下来,看得叶蕙心惊肉跳。

      此时此刻,叶蕙再迟钝也意识到女儿的不对劲,她不敢大声喊,唯恐吓到对方。她轻声乞求围观的人群离开,正在此时,变化突起。

      或许是越聚越多的人群让她感到不安,“叶满歌”手脚抱住树干,蹭蹭蹭又往上爬了一节,这一次落脚的枝干更细了。

      叶蕙除了丈夫去世以外心中从未升起如此大的恐惧,铺天盖地,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思考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耳畔似乎已经听到枝干断裂的声音。

      她身体后退,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李宏书两手抓着叶蕙的肩膀,语气焦急地说着些什么,肩膀上的力度让她意识清醒了一些。她双手交握,肩膀剧烈地颤抖,嘴里碎碎念着不能慌不能慌。

      闻讯赶来的消防官兵疏散了围观群众,在树下铺上安全垫。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叶蕙站在正面小心安抚“叶满歌”,而消防人员悄悄潜入靠近树干的楼层,准备救人。

      繁密交叉的树叶挡住了“叶满歌”大半的身体,她蜷缩在枝干之间,一动不动,仿佛连接在上面。

      她似乎听不懂叶蕙在说些什么,枝叶缝隙里露出的眼睛透着警惕的光。愈发难以判断的形式令她焦灼不安,女孩喉咙深处压抑着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呜鸣,犹如童稚之音。

      此时,某一栋住院楼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毫无反应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射出凌厉的寒光。

      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男人利落翻身下床,单手握拳挥舞着手臂朝窗户玻璃用力一击,玻璃应声而碎。另一手随即撑着窗沿,翻身越出,顺着水管从三楼滑下,狂奔而去。

      白色的水管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印,触目惊心。

      “小九,你要去哪?”谢母站在窗边急声喊道,窗框上的嵌着的碎玻璃浸染了点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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