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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二十三 章 ...

  •   严池从睡梦中惊醒,张着嘴,他在无声的大叫。

      他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呼吸困难。

      “做噩梦了?”仲景曜把他搂入怀里。

      严池点了点头,惊魂未定,依靠着仲景曜,脸色苍白,唇轻轻颤动着。

      过去几分钟,严池才缓过神来,他离开仲景曜的怀抱,找来手机,给仲景曜发了条信息。

      【我梦见我妈了。】
      【她浑身是血,跟我说她很疼。】

      “只是梦而已。”

      严池情绪崩溃地摇头,他看着仲景曜,蹙着眉,嘴唇上下开合,很想说话。

      梦境太真实了,严池忘记不了曲蕴琳那痛苦而绝望的眼神,她一遍就一遍地喊疼,身上的蓝色连衣裙被血染成了红色,血像是流干了。

      严池浑身颤抖,抱着臂,忍不住痛哭。

      仲景曜沉默,抱着严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亦或者说,这会儿再华丽的词都是苍白无力的。

      等严池情绪稳定一些,仲景曜轻声问,“饿不饿,带你去吃夜宵。”

      严池没什么胃口,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幸好房间里只开了盏夜灯,仲景曜看不见他脸红耳赤的样子。

      仲景曜虽然没看见严池脸红,他听到了。

      知道严池害羞的性子,仲景曜也不戳破,“就这么决定了。”

      严池被仲景曜拉起床,换了衣服下楼。

      屋外漆黑一片,仲景曜打开了车灯,瞬间通明了,严池抬手挡住一部分强光。

      暖气已经开好了,严池上了车就热得脱掉外套。

      仲景曜随手打开音乐,是抒情版纯音乐,旋律很慢,让人觉得很舒服,心情得到了很好的释放。

      至少严池是这样。

      深夜的街道安静不少,很多店已经关门了,是夜市和酒馆营业的最佳时机,霓虹灯为魅惑的夜里增添一些温情的氛围感。

      车子开了一圈,在一个红绿灯前的夜市路边停下。

      熟悉的街景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热闹非凡,寒冷阻挡不住奔向美食的人。

      严池被吸引住视线,眼里透着渴望。

      很久没来这边,变化很大好像又没什么变化。

      附近还有一个游乐场,小时候曲蕴琳经常带他来,玩累了,就来这边吃东西。

      曲蕴琳牵着他的手,他还是快乐的小孩,一蹦一跳的走着,偶尔还能缠着妈妈买玩具

      严池对妈妈的记忆始终模模糊糊,细节还在,却记不起模样。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偏偏忘记母亲的样子。

      母亲的遗物早被赵丁兰扔得一干二净,严池那会儿年纪太小,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懂得维护母亲的遗物。

      绿灯,车子重新启动。

      夜市慢慢淡出严池的视线,他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沉闷地低着头。

      他想下车走走,转念一想,仲景曜不一定喜欢这样的地方。

      仲景曜找了位置停车,严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陪你走走。”

      仲景曜一身家居服,黑色大衣把近一米九的大个裹着,裤子遮住了白色板鞋,只露了个头出来,宽松的穿搭把他的身影衬托得更为修长。

      脱去严苛的西装,仲景曜整个人都更鲜活了,哪怕没有笑,也比穿着西装的时候更平易近人。

      严池一脸感动,仲景曜总能注意到他一些微妙的情绪,从而给出肯定和陪伴。

      他经常觉得自己很幸福,误打误撞碰到了这样的仲景曜。

      严池的视线在各种摊位上来回穿梭,没多久手上就多了一堆吃食。

      不管是他想吃的,不想吃的,多看一眼,仲景曜就会付钱买下,严池又好气又好笑地阻止他烧钱的行为。

      他比了比手势,又用嘴形说了一遍。

      吃不完了,好浪费。

      一字一顿,生怕仲景曜看不懂,严池举起满满当当的双手,从兜里拍出手机都费力,别提打字了。

      严池找了个地方坐下,把一串裹满辣椒粉的烤牛肉粒递到仲景曜嘴边,晶莹剔透的眼睛睁得很大,透着讨好和期待。

      仲景曜咬了一口,辛辣在口腔里散开,辣得他失去了表情管理。

      他知道辣,没想到这么辣。

      严池把柠檬水给他,抽了张纸巾替他擦去嘴角的辣椒粉。

      柠檬水是冰的。
      大冬天还喝冰水,仲景曜真没想到。

      他脸色怪异地看严池一眼。

      仲景曜就没来过这种地方,也没这样吃过东西,他的人生轨道全是按高标准进行的。

      【好吃吗?】严池问他。
      “好吃。”除了辣一点。

      他又吃了一串,有了前车之鉴的辣度,仲景曜慢慢也就接受了。

      严池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看见仲景曜吃东西呛着,眼尾都是笑意。

      凌晨,气温骤降,夜市有了散场的迹象,人越来越少,摊主也慢慢开始收摊了。

      热闹散去,严池也有了困意。

      他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衣服,看着仲景曜,意思很明显。

      …

      病情进入了第二阶段,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成效显著。

      严池可见慢慢接近湖边的人影,越发地清晰起来了。

      他第一次在梦里看清楚母亲的模样,和他记忆中一样漂亮温婉。

      曲蕴琳向他笑,轻轻叫了声,“小池,来。”

      严池瞬间双眼泛红,“妈…妈。”

      他正想上次,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从他是腿边跑了过去,一把冲进曲蕴琳的怀里,放声大笑,一边喊着妈妈。

      母子二人相拥着,坐在湖边的草坪上玩游戏,小男孩透过他的身体,向他身后挥了挥手,大声叫着爸爸。

      严池呼吸一滞,他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严俊文那张笑得可恶的脸向他们走去。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无论严池怎么叫喊,曲蕴琳依然听不见。

      “妈——”

      严池猛地坐起来,左眼角流出眼泪来,他茫然地环顾着周围,看见仲景曜,他飞奔过去抱住男人。

      温暖的体温让他稍稍回了神,依旧靠着仲景曜,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熟悉的心安涌上心头。

      仲景曜轻拍着他的背,说:“你刚刚说话了。”

      埃尔罗脸上露出欣慰,这些天的努力有了显著的成效。

      他收拾好东西,说:“按照这样的进度,相信很快就能开口说话了。”

      听到这个消息,严池没有预想中的高兴,莫名有点忧心。

      仲景曜向埃尔罗道了谢,带着严池离开了,回到车上,仲景曜摸了摸他的发顶,“在想什么?”

      “跟我说说,嗯?”

      严池摇头,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是单纯地陷入了纠结和矛盾中。

      “没关系,想说了再说。”

      对不起。
      严池比划,一脸愧疚地看着他。

      “傻兔子。”仲景曜笑,“我不在意这些。”

      “走了,回家。”

      春节徐徐而至,满街都是喜庆的红灯笼,昔日人头攒动的街道显得冷清,回老家的回老家,旅游的旅游。

      仲恬也有出行计划,早早就让刘叔送她去了机场,她准备和同学去他泰度假,嚷嚷着说燕城太冷。

      埃尔罗约了严池做最后一次治疗。

      治疗结束,严池陷入了昏迷,眉头皱成了一团,脸色苍白,虚汗不停冒出。

      林复从外面进来,看见仲景曜吃人的表情哭笑不得,“埃尔罗不是说了是正常现象吗?别太担心了。”

      仲景曜没说话,紧紧握住严池的手,用纸巾替他擦汗,目光几乎没从严池身上离开过。

      “只是短暂性的昏迷,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了。”林复给他塞了杯咖啡,“你别等下嫂子醒了,你倒下了。”

      仲景曜冷冷扫了他一眼,沉默喝了口咖啡。

      “你觉得嫂子想起以前的事情,是好还是不好?”

      “他应该有权知道自己发生过什么。”

      林复啧了声,“恋爱脑。”
      仲景曜不甘示弱,“你懂什么,单身狗。”

      “你——”林复气结,指了指仲景曜,放下又抬起,“好你个仲景曜,过桥抽板是不是。”

      仲景曜拍开他的手,“是又怎样。”

      林复啧了声,忿忿不平地走到另一边的沙发坐着,跷着二郎腿,享受自己的咖啡,懒得和他吵。

      别看仲景曜平时沉默寡言,可这张嘴从小就没吃过亏,损得很。

      严池缓缓转醒,灯光有点刺眼,他抬手挡了下。

      “醒了。”仲景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唔?”

      严池听见自己的声音,他错愕地张了张嘴,想尝试着说话,却依然发不出声音。

      他低着头,不让仲景曜看见他的失落。

      他记起那段模糊的记忆了,也清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

      任谁看见母亲浑身是血的惨状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只有八岁的孩子。

      那年夏天,严池放了暑假,曲蕴琳和严俊文带他去了邻市旅游。

      凤凰山有一处断崖,因为由上而下看上去像交缠在一起的唇而出名,不少人慕名打卡而来。

      曲蕴琳结了婚依然少女心重,趁着严池放假,和严俊文也去打卡了。那天天气不怎么好,山顶全是雾,曲蕴琳脚底一滑,摔下了崖。

      十几米的高崖掉下去,好运些或许也能活下来,曲蕴琳属于运气不好的,她恰好摔到了石台上。

      救援队赶到的时候,曲蕴琳浑身都是血,身上的白裙子都被染红了。严俊文牵着他,毫不避讳,让他看到了曲蕴琳的惨状。

      他惊恐,颤抖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严池放声大哭,最后惊厥晕了过去,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再醒来的时候,曲蕴琳已经下葬了,他被接到了外祖父家,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严俊文一直在处理公事,连家也不回了。直到外祖父车祸前,严池仅仅见过严俊文不到五次。

      严池捂着头,不想再回忆。

      他被仲景曜搂在怀里,整个人都蜷缩着,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

      自从恢复记忆以后,严池躲在房间里整日不出来。

      姜宵曼担心他受不住,每天问好几回。

      她看着仲景曜,眼神里带着埋怨,“好端端的带小池去做什么治疗呢?现在好了,失语症没治好,倒治出抑郁来了。”

      “你也不想想他需不需要这段记忆,要是小池有什么好歹,你给我等着。”

      仲景曜面无表情,神色冷了些,他把母亲哄出房间,沉默地坐在床头。

      严池还是不愿动一下,听见仲景曜的叹息,睫毛颤动了下。

      “严池,你后悔吗?”仲景曜问。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轻薄如羽的呼吸。

      仲景曜苦笑,“你要是怪我,起来打我几下,别这样折磨自己。”

      他握着严池的手,轻轻揉着他的手背,重重叹了口气。

      严池抬眼,看见仲景曜陷入深深的内疚,他猛然惊醒,心脏酸痒酸痒的,像被人轻轻挠了一下。

      他伸出手,覆上仲景曜的手背。

      温热传递到他的手心,严池双眼湿润,跪坐着抱上仲景曜。

      “我…不怪…你。”

      严池的声音吵哑,带着拉扯感,说得不太顺畅,像牙牙学语的孩子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音。

      “谢…谢你。”

      仲景曜眉头舒展,惊喜道:“严池,你会说话了。”

      严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了点头,重重地:“嗯。”

      仲景曜给他上下检查了个遍,“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别骗我。”

      严池笑得苍白,坚定地说:“没有。”

      仲景曜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他重新把人搂入怀里,“真不怪我?”

      “嗯,不…怪。”

      那就好,那就好。
      仲景曜顺了顺他的后腰,慢慢摸向他的肚子,“饿不饿,你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严池实话实说,“饿了。”

      “等着。”仲景曜亲他,不舍但还是火速走出房间。

      门掩上的声音传来,严池再也压抑不住,抱着膝盖低低地哭了。

      去而复返的仲景曜站在门口,听见里面压抑的哭声,心里一阵酸楚。

      他也开始怀疑自己让严池恢复记忆这件事情到底是错还是对了。

      仲景曜从来没有这样怀疑过自己。

      哭出来也好。
      哭出来就好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下楼,让张姨准备一些饭菜。

      仲景曜再回来的时候,严池已经整理好情绪了,他仰着脸,冲仲景曜笑。

      他知道自己再颓废下去,仲景曜会担心。

      “心情不好,可以不用强迫自己笑。”仲景曜看穿他,无奈地说道。

      严池笑容僵硬,慢慢地收了起来。

      他垂眼,反复抠着手指,再抬头,满脸难过,“好。”

      “先吃点东西。”

      仲景曜把餐盘放在床头柜,“要我喂你吗?”

      严池有些脸红,“不用。”

      他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毫无羞耻心,怎么可能要仲景曜喂。

      严池摇头,“自己来。”

      他刚找回语感,说话慢吞吞的,一字一句,声音吵哑得厉害。

      “先喝牛奶,润润嗓子。”

      严池接过杯子,纯牛奶带着的丝丝腥味窜入鼻息,他蹙起了眉,倏地有些反胃。

      他忍了忍,想强迫自己喝下去,终于还是无法抑制地干呕了起来。

      “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二十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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