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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下册——华园之外(四) ...

  •   “所以说,检验报告的结果响先生您快点告诉我啊!”
      看着悠闲地喝着晨间咖啡的高桥,游马相当焦急。
      今天是星期日,是检验报告结果出来的日子,也是木下夫妇放假的日子。高桥一大早就跑过来蹭游马做的早餐,现在正拿着游马泡的咖啡,老年人一样把报纸当成早餐伴侣。
      “看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然高桥先生也不会这么悠闲地在这儿喝咖啡啊!”奏太坐到了高桥的对面,拿起了自己的那一份咖啡。
      “检查结果都是阴性,尽管放心好了。其实酒楼的色子比普通人更注意防范这方面问题。要是大酒楼里的色子没几天就染病,那酒楼还怎么赚钱啊!奏太君成长期的时候酒楼供给的食物并不是很充足,所以我更担心的是身体其他部分机能的问题。如果说还有什么,那就是心理问题了。性格倾向分析诊断出奏太君确实存在一些心理问题。不过好问题不大严重,以后日常生活中加以引导就可以。”
      “这样吗?那走好不送,响先生再见!”
      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礼貌待人的游马,竟然瞄准了高桥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的空档抽走了茶杯,将高桥的包和外套一股脑塞进高桥的怀里,推着他向门外走去。
      “游马君!游马君!”
      “好啦,接下来就是我跟奏太的私人时间,响先生赶快去陪学好啦!再见!”
      游马将高桥推到门口,还没等高桥穿好鞋子,就急忙把高桥推出门外关上了大门,高桥只能像穿拖鞋一样踩着名贵皮鞋的后跟,狼狈地被游马扔出了家门。
      奏太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任性孩子气的游马。游马无论对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礼的,能让游马这样随心所欲地撒娇玩闹的人,大概只有高桥这样从小陪伴到大的挚友了。说实话,这样的高桥让奏太有些嫉妒。
      游马从玄关处走回来,微微低着头,碎发下露出了粉红色的耳尖。
      “今天的份已经画完了……接下来暂时没有工作,我今天一直在家。”
      “那说好的事情……”
      “嗯,要我换和服吗?”
      “不,我要你画我,在新的速写本上。”
      就在昨天,奏太在游马的书桌处找到了一本速写本。打开都是奏太倾城时期的身影,有在庭院里赏花的侧颜,斜倚着玩手机的懒散样子,在窗边向吉原大门外瞭望的背影……还有和服半褪,邪魅地笑着侵犯游马的时的表情。
      ——这个,我没收了。
      这个速写本上的自己,只是一个自私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每一幅画上的奏太眼里都没有游马,那是他刻意忽视游马的证据。
      ——对不起,我知道你讨厌那个时候,我不应该留着这种东西,对不起……
      拼命地向自己道歉的游马显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我希望,你可以看着现在的我。爱着你的那个御崎奏太。
      不想让游马再看到这样差劲的自己,现在的奏太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奏太在新的速写本贴上了之前给剪短发时的那张画,交给了游马。
      ——以后请在这里继续……
      递给游马新本子的时候,奏太的脸也红了。明明很少让游马看到自己的表情,可是画中竟然有那么多自己的下流样子,这让奏太有些害羞。
      “奏太要做我的模特吗?”
      “人体模特也可以。”
      游马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那个就不用了,可不可以让我先稍微整理一下画室?”
      “要快一点哦!”
      奏太催促着游马,占一占自家恋人的便宜。这样的举动让游马的耳根都染上了红潮。
      每个艺术家多多少少都会对某些方面有特殊的执着。对于游马来讲,完成的画作无论别人如何批判或是赞美,游马都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但是游马创作时是绝对忍受不了任何人在旁围观的,如果有人一直盯着他未完成的画作,那对于游马来讲简直是如坐针毡,根本下不去笔。
      虽然内藤反复告诫奏太,不要在游马工作的时候打扰他。可耐不住好奇,上次游马作画的时候,奏太特地早起悄悄潜入了画室。
      游马在画布前全神贯注的样子真的十分帅气。过于专注的游马甚至没有发现奏太坐在他身后,直到奏太没有忍住轻轻称赞了一声游马。结果游马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笔一抖,连调色盘都扣在了画上,那幅色彩相当精细的画作瞬间化为乌有。
      虽然事后游马安慰奏太,说油画可以层层叠叠覆盖,颜料干掉之后可以在此基础上再补上几笔,完全没有问题。可奏太实在是不敢再偷偷的进画室了。
      游马的画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因此,连做女佣的木下夫人都不会进入画室清洁。里面的清洁工作都是游马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做的,自然没有多整洁。
      “已经准备好了。”
      游马从画室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奏太,走进了铺满阳光的画室。
      画室在这栋公寓的顶层,连接着很宽敞的阳台。白日里天空的景象一览无余,夜晚的星河也比其他地方要更加清晰。光线也很充足,非常适合作画。
      太阳的光线还是微微地没有那么耀眼,但是暖洋洋的让人很舒服。阳台一个现代感十足的太阳椅上,用各色抱枕错落有致地摆出了很漂亮的造型。
      “请按照自己舒服的姿势躺在上面,晒晒太阳就可以。”
      奏太按照游马说的那样躺在椅子上,椅子上铺了柔软舒适的垫子,即便是长时间躺在上面也完全不会感到不适。
      “要是想动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可以,感到无聊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说话,但是画面部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脸上的肌肉可是会移动的。”
      说罢,游马拈起盒子中的一支铅笔,在纸上沙沙地动了起来。
      画室里颜料的味道充斥了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就像浸入颜料的河流里一样。奏太微微眯上了眼睛,感受起这样平静的美好。
      “游马很少卖画作的原件呢,不过就算是印刷品也有很有市场。”
      “原件我还是想好好保存的,每一幅画都像我的一位挚友一样,如果不是比我更加了解它、珍惜它的人来拥有它,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内藤说,你为了登楼卖过不少原画……”
      说到这里,奏太有些感到对不起游马。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我选择的买主也不是那种讨厌的、附庸风雅的人。如果是平常时期我倒是不会卖给他们,但我想见你,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可以,所以才……其实,能见到你开心的样子我就满足了,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
      奏太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弥补这个人。只能在此刻将爱怜的目光流转到游马身上,静静地看着他。
      “不要看我啊!像刚刚那样闭上眼睛晒太阳就可以了。”
      “可是我想看着你啊!”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却让游马宛如少女一般娇羞,游马稍稍向后面躲了一下,掩饰着自己的羞涩。
      游马做事一向是慢丝条理的,画画也一样,属于精雕细琢的类型。但是此刻手上的笔杆却像是蜂鸟的翅膀一样迅速地摇摆移动着。游马的手动起来竟然可以快到这种程度,这让奏太有些惊讶。
      ——大概还是怕我一个姿势待太久会累吧!
      奏太之所以提出要做游马的模特,除了表达爱慕之外也想更多了解有关绘画的事情,希望在以后的生活中能够帮到游马。
      奏太也要游马教过自己画画,奈何自己实在没有那个天赋。虽然由自己来说有些太过骄傲,游马曾经说过奏太是他的灵感,既然如此,奏太希望自己至少可以成为游马的助力。
      现在的奏太迫切地想要与游马建立身体以外的联系,他不想自己和游马只是被这种肤浅的□□关系联系着。自己带给游马的不应该仅仅是身体上的快乐,不能仅仅是口头上的几句甜言蜜语,奏太想要成为一个对游马有用的人,可以帮助游马的人,可以让敏感细腻的游马安心依靠的人。
      不一会儿,游马就干净利落地从完成了两张速写。
      画面上,穿着连帽衫的奏太双眸轻阖,十分惬意地在晒着太阳,看起来十分安静和享受;第二张画则是奏太躺在太阳椅上转过头看着游马的样子,嘴角浅淡的笑容满满是宠溺和爱意,干净通透的感觉透过画面在眼中流转,简直比真正的自己还要美丽。
      并非是现在主流的抽象派,游马的画作是少有的、有些写实唯美的拉斐尔画派的复古风格。
      静物景物皆得心应手,但游马尤擅人物画。
      游马是个细心而且敏感的人,十分擅长发现他人身上容易被忽视的特质,大概这就是游马笔下的人物如此传神的原因。更何况游马一直都是用欣赏、尊敬的眼光看待别人。那份画家发自内心的赞美更是让作品添了几分神气。
      虽然早就被游马油画作品中的自己惊艳到,但是眼前铅笔描绘出的朴实而美丽的自己还是让奏太着实惊讶了一番。
      “总感觉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美,是你画得太好看。”
      游马轻轻合上速写本,孩子一样很珍惜地将本子抱在胸前。
      “哪有的事情!奏太才是,对自己的美有点意识好不好……”
      怯懦而羞涩地赞美自己的游马强烈地撩拨着奏太
      “游马……”
      奏太拉过游马的手臂,将速写本从游马怀中抽出放到一边,吻上游马。
      不是将情欲恣肆地宣泄,而是温柔地将爱意倾注在恋人身上。这样的吻是只有游马能给自己。
      两个人自然地拥抱在一起,彼此之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贴在一起的身体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下次画我的时候也画上你自己,好吗?”
      接吻的缝隙,奏太无不魅惑地请求。
      “可是……那总觉得有些自恋,害羞?啊不是,就是说有些……”
      奏太的手指搭在游马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懂你的意思,但请不要那样想。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是完整的我。”
      “奏太……”
      “游马,现在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嗯。”
      “今天一天都会陪着我对吧?”
      “嗯。”
      游马钝钝地点头,在奏太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接着,手被奏太牵起。
      二人缠绵的吻从画室的门口一路纠缠到楼下的客厅。轻啄着对方的唇瓣,奏太在甜蜜的气氛中几乎要缴械投降。
      将游马推到沙发上,奏太摆出了倾城的艳姿,跨坐在游马膝头。
      奏太知道,那次在门缝窥见佐藤跟自己在一起的场景至今让游马有些耿耿于怀,而自己也因被游马看见而难受了很久。
      似乎是察觉到了奏太的用意,游马抬头吻着怀中的奏太。
      奏太弯起背在游马的耳边无比甜蜜地呢喃:“色狼。”
      “还敢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坐在我腿上这样。”
      “啊!你都跟谁学来的这种欺负人的话!”
      “当然是跟你啊!谁叫你总是欺负我!”
      正当二人要进一步亲热的时候,门铃突然发出一声提示音,玄关处传处来了开门的声音。
      奏太眼疾手快地拉下了自己卷上去的衣服。
      “游马!——”
      不速之客喊着游马的名字,从玄关处跑进了客厅。
      令奏太惊讶的是,来者的声音竟然跟游马有几分相似,而相貌则更是与游马有七分相像!
      转头看着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的游马,奏太顿时明白了过来。
      保持着跨坐在游马身上的姿势,奏太轻笑一声,道:“哟!初次见面,拓马哥……对吧?我是你的新弟弟御崎奏太,请多指教。”
      “所以说,问题就出在这里啊!”拓马将自己用发胶整理得很漂亮的头发揉乱,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老爹也是老爷子也是,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的意见!我认可的弟弟只有游马一个!”
      拓马飞奔过来扑进游马的怀里,奏太被强势的拓马挤到了一边。
      “乖啦乖啦,这件事情比较匆忙,哥哥在国外也没能征求你的意见,抱歉。”
      “我倒是没有生游马的气,只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觉得很不舒服。”
      “对不起啦,不会有下次了。”
      “突然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很尴尬,而且……”
      “可是奏太已经是家里的一员了啊,要好好的相处知道吗?”
      一直对着弟弟撒娇的大哥,耐心地给哥哥讲道理、安抚哥哥的弟弟。
      ——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根本就是反的。
      奏太在心里默默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再不好好跟奏太打招呼,作为兄长就太不礼貌了哦!”
      “我知道了……”
      虽然还有一丝不情愿,拓马还是收起了撒娇的模样。
      郑重地坐在沙发对面的拓马的气场瞬间转换。那个对弟弟撒娇的哥哥已经完全找不出来了,拓马端坐的神情严谨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甚至还带上了让人感到有些心悸的威严。
      “你是奏太君,对吧,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作为御崎家的长子长孙我有这个义务提醒你,请你务必不要做任何有损御崎家颜面的……”
      拓马还没说完就被游马刀子一样的注视弄得脊背发凉,不敢再说下去了。
      “哥哥!”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拓马瞬间就像好久没浇过水的植物一样打了蔫,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向游马认错。老实的样子跟刚刚的反差很大,但就是一向自诩很会看人的奏太也看不出来拓马的一系列转换中出现的多种面孔中有任何的伪装成分。
      看到这里奏太不禁想起了自己面前笨拙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的游马,还有与其形成鲜明对比、在众人面前无比闪耀的游马。
      大概御崎家的人都是这中能够让互相矛盾的性格特征共存的人吧!
      虽然对方暂时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但是能看出来拓马跟游马本质上都是对至亲之人推心置腹的好人。
      并不是想要讨好游马的家人,委曲求全地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奏太是真心想要喜欢上游马的、未来也可能成为自己的“家人”的人。
      “虽然还是很唐突没有征求过您的意见。但请您相信,我是真心想要成为游马和您的家人。给您带来的困扰我感到十分抱歉,但请给我一些时间,留给我们彼此了解。我真的很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变得融洽,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心愿。总之,还请您多多指教。”
      感谢自己曾经做过倾城,那些打动人心的话术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并不是单纯的语言技巧,这也包含了奏太的真心。
      就像将准备好的礼物包上漂亮的包装纸送出一样:如果拆开来里面还是一团糟,那么外表再漂亮也没用;但如果里面装的是真心实意,话术不过是锦上添花,让人更加容易接受的包装罢了。
      拓马跟游马还是不一样的,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拓马在社交方面的经验值高出游马不知多少倍。就算这个人被感情冲昏头脑,自己那点倾城的伎俩也是断然骗不过的,何况这人对自己还抱有敌意,任何一点虚假的感情都会被无情地揭露出来。
      但是奏太完全不担心,毕竟自己对游马的感情是真的,眼前这个与游马格外相似的人,更是让奏太无法讨厌起来。
      “不过,哥哥你今天刚刚结束国外的工作回来,不是要带着岩井小姐去见父亲和祖父的吗?怎么都快中午了你还在这里……”
      钻进游马怀中撒娇的拓马身体一震,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孩子的模样,缩回自己的座位上端正地坐好。
      “我回避一下。”
      奏太知道,这种场合他还只是一个外人,这些事情现阶段还轮不到他参与这种事情。
      “不用,奏太你坐下就好。”
      游马这份信任和体贴再一次让奏太安下心来。
      “花枝她……生气了……”
      拓马吞吞吐吐地说出缘由。
      “所以说,哥哥你又做了什么让岩井小姐生气的事情了吗?”
      奏太耳朵一动,“又”这个字让他预感到这之间有点意思。
      “今天,就是受到了别的女人的骚扰嘛!那个女人超级烦人的,所以就……结果这个时候花枝来电话了,然后、我、我搞错了嘛,就说了很多……”
      不用拓马继续说下去,游马和奏太都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哥哥真是笨到要死了啊!今天哥哥跟岩井小姐来见父亲就是为了订婚宴的相关事宜,这个时候你闹出这种事情,谁都救不了你!”
      “所以说,我来找你嘛!游马你最擅长这种事情了对不对!”
      “什么叫我擅长这种事情啊!”
      “老爷子带你去酒楼你不学了一两手嘛!当初追花枝的时候要不是你帮忙我也不行啊,就当哥哥最后求你一次,想办法帮帮我!”
      游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我都不记得这是你第几次说最后一次求我了!”
      “那可是你哥哥的终身大事啊!”
      “既然知道那是终身大事,那哥哥还要依赖我多久!”
      游马一向流水潺潺一般温润的声音忽然高亢了起来,这是奏太第一次听见游马的语气中含有生气这种情绪。
      “岩井小姐的事情,哥哥要自己好好解决、好好面对才是!其实岩井小姐一开始就知道你有我帮忙,但是她知道哥哥是真心对她好,真的很喜欢岩井小姐,所以岩井小姐才会跟你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说!如果到了这种时候哥哥还是这样永远长不大,对自己一点都不自信,岩井小姐怎么可能将终身托付给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呢!”
      拓马被游马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沉默,他默默地盯着地板。
      “我知道哥哥是因为岩井小姐对自己而言太重要了才会这么做,但是学来让人喜欢的漂亮话,设计出浪漫但一点都不现实的场景,完全不会好好传达自己真实的心意,只知道一味地用学来的段子讨人开心。这样到底是有多虚伪啊!如果对方不是岩井小姐这样的人,你早就因为表里不一被甩了好不好!笨蛋大哥!”
      游马训起人来毫不含糊,清晰的条理和果决的态度让对方完全拜倒在他的脚下,认真聆听教诲。
      “感情上什么都要依靠别人的哥哥到底是要有多低的情商啊!岩井小姐那样的人真的在乎你说错了几句话吗?让她最生气的不是你搞错了什么,而是你只知道逃避问题、找别人帮忙这一点啊!笨蛋大哥!”
      如果是平时,无论如何游马是绝对不会说出“笨蛋大哥”这样的词汇的。突然间奏太意识到了,这个强势到甚至有些尖锐的游马是多么地像得理不饶人的自己。
      ——笨蛋游马。
      “所以说,快点去打个电话解释清楚,或者跑着去见岩井小姐。就算说不好表达不清楚也没关系,用自己的话说出自己的心意,好好地道歉就可以了啊!”
      “……”
      “快去啊!”
      拓马拿起手机,嘟着嘴按下了一串号码,没有用通讯录查找通话,而是自己的手指舞动,点下一串冗长而无规律的数字。从这一点看,拓马绝对是真心喜欢那位名叫岩井花枝的女子。
      趁着拓马离开去打电话的时间,游马悄悄地拉住了奏太的手。
      “对不起,让哥哥这么一搅合,今天全都搞砸了。”
      “没关系的,我们的时间还多着呢!”
      握住游马温热的手,奏太拉进了在拓马面前刻意与游马保持的距离。
      “今天,我会找时间跟哥哥好好谈一谈你的事情,我最了解他,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比较快的接受你。所以,相信我。”
      “没关系,我相信游马的判断,我也会努力的。”
      “哥哥不是坏人,只是私底下性格太像个小孩子,但是他会很快喜欢上你的,也会对你很好的,我保证。”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也相信一下我的魅力嘛!”
      奏太低头吻了吻游马的额头。
      这样的游马,奏太是第一次见。
      有些陌生,但却莫名地有一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游马开始变得有些像自己了。温柔过了头甚至可以被称作懦弱的游马开始懂得坚硬,知道一味的温柔只会害人害己、知道强硬有时并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现在并不是感到幸福和欣赏游马的时候,但是一直以来都不断地给人惊喜和新鲜感的游马,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吸引着奏太。
      “真是的,游马真是越来越帅了怎么办。”
      奏太也不想输给游马,别扭、不懂得好好撒娇表达心意的自己也要学会对挚爱之人放下带刺的武装。
      学着拓马的样子,奏太钻进游马怀里撒娇,磨蹭着游马的颈窝。
      “哪有啦……”
      温柔的游马很喜欢别人向他撒娇,对于孩子气的闹脾气表现更是没有抵抗力,满载爱意抚摸着奏太碎发的手便是证明。
      “什么?我都没在场……啊!等等!花枝你别挂啊!”
      拓马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结束了与岩井小姐的通话。游马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的奏太。
      “岩井小姐怎么说?”
      “她说早就等我承认等得不耐烦了,而且已经跟父亲见过面,一切都商谈融洽,现在已经跟密友在机场准备去国外看秋冬时装展了。”
      “看吧,岩井小姐还是原谅你了不是吗?”
      “可是我现在相当有挫败感啊!那跟没用的家族继承人被迫安排了联姻有什么区别!”
      “哥哥跟岩井小姐本来就是联姻。”
      “可这不是一回事!”
      “这就是一回事。”
      游马无奈地笑着,附在奏太耳边解释道:“大哥跟岩井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差一点就要私奔,结果被双方家长硬是拉过去相亲才发现真相。”
      “不要给别人说那种丢人的事情啊!”
      拓马似乎是不愿意被提及痛处,大声制止游马。
      “奏太不是别人,是我的、也是哥哥的弟弟。”
      “所以说,我还没有认可……”
      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不同于拓马用钥匙开门的铃声,这一次是来客访问。
      一边感叹着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打扰,游马叹着气一边前去开门。
      “哟!又见面了啊,游马少爷。”
      高桥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旁边是一如既往地站得端正的内藤。
      “响先生、学?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能来吗?不是游马君自己说过‘想来随时都可以来’这种话吗?”
      “请进。”
      “怎么,就这样让我们进去了?明明早上还着急赶我走来着。”
      “已经来了一个,多来几个人也没差,反正今天与奏太独处的愿望已经泡汤了。”
      游马没好气地说着,转身为二人拿拖鞋。
      “不过我们不想进去。”
      “什么?”
      高桥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是来找奏太君一起出去的。”
      高桥弯下腰压低了声音,不知在游马耳边说了些什么。结果是游马长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
      “那我就告辞了,拓马哥,有机会再详谈。”
      奏太起身向拓马微微点头,与高桥和内藤一起离开。
      送走了奏太,游马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因为无奈而叹气了。
      “哥哥还真是会给人添乱啊!”
      游马回到沙发上坐下,揉了揉太阳穴。
      “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暂时不用担心,重要的是——游马,那个奏太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御崎家的养子?”
      “我不是说过要哥哥相信奏太、相信父亲的决定吗?”
      “我知道,我并不是担心自己继承人的位置,也不是担心老爹和老爷子的遗产,我是在担心你啊。游马,他待在你身边,如果不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我怎么可能放心?”
      游马这才发现,拓马的神情十分疲惫。刚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有倒时差,就算是未婚妻那边出了大问题也在第一时间跑到自己家里了解情况。
      “对不起哥哥,让你担心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给人的感觉很难看透,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你,但我可以肯定,他绝对经历过什么。”
      游马的目光低垂下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跟我到书房来。”
      拉上书房的窗帘,锁好门。游马旋转把手,书架背后藏着的一个保险箱露了出来。那是游马用来保存重要文件的保险箱,里面也藏着部分御崎家的机密内容。
      输入冗长的密码,游马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将一切恢复原状。
      二人在书桌前相对而坐,游马从文件袋中抽出了一张明信片,递给拓马。
      “这个是吉原揽客用的明信片吧……这是!”
      拓马瞪大了眼睛,明信片上持扇一柄目光低垂的绝色倾城显然是奏太无疑。
      “他是花降楼的倾城!” 拓马惊呼出声。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故事比较长也有点老套,你可要耐心一点听。”
      游马的目光落到桌面上,缓缓开口。
      “奏太原名田村奏太,花降楼时期的花名是夕雾。他的亲生父亲名叫田村敏和,母亲田村幸子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既然母亲家里很有钱,为什么会让儿子到游郭卖身?”
      “奏太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与奏太母亲结合的本意是盯上了幸子女士的美貌和钱财。这是我收集到的奏太亲生父母的照片。”
      拓马接过画面和色彩有些年代感的结婚照。
      写真上穿着和服的女子和奏太的眉眼十分相似,都是十分美丽耀眼的人。只是比起懂得掩藏自己情绪的精明的奏太,女子的眼睛干净得就像水晶一样,一看便知是一个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的纯真女子。
      而奏太的父亲也毫不逊色,身为混血儿集两个人种的魅力和优点于一身,留着当时流行的发型,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的美男子。二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相配。
      “幸子女士与奏太父亲的结合自然受到了家里人的反对,于是他们选择了私奔。奏太的父亲大概是抱有一丝希望,以为只要过上一小段艰苦的日子,幸子女士的家人很快会原谅幸子女士,并接纳他们夫妇。这样奏太的父亲就能成为上门女婿,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幸子女士的家里却一直没有动静。奏太的父亲渐渐了解到,幸子女士与家人和好无望,开始原形毕露。”
      “这种人还真是不少呢。空有一副好皮囊,只知道贪图享乐,平时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却总是妄想一夜暴富、不劳而获。”
      拓马将照片交还给游马,堂堂正正做人的拓马向来看不惯这种投机取巧的人,显然是不想多看这个粗鄙的男人一眼。
      “幸子女士从娘家带来的钱要供一家三口的吃穿用度显然是不够的,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坐吃山空。幸子女士利用自己以前的人脉筹借资金让奏太的父亲做一些小生意,可是钱全部被奏太的父亲拿去挥霍。无奈之下,幸子女士只能自己去经营。”
      “能被这种男人欺骗,幸子女士一定是个天真浪漫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
      游马用手支起自己的额角,有些疲惫地流转出一丝叹息。
      “没错,幸子女士根本无法用这种努力挽回自己的家庭和幸福。好在幸子女士是个聪明的人,小本生意虽然不能赚大钱,但是基本的生活还是有了保障。看到幸子能够拿出钱,奏太的父亲更是不愿意出去工作,除了伸手要钱之外什么都不做。过惯了奢靡生活、而且染上了赌博的他很快就将仅有一点起色的收入败了个精光。而幸子女士和奏太的噩梦也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游马摇了摇头,放在额角的手握紧成拳头。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因为欺诈罪在监狱里服刑。我背着奏太偷偷去看过他,提起奏太的时候,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有一个儿子。”
      ——哦?奏太……我儿子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不过现在早就不是我儿子了,混得好应该靠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住进了哪个有钱人的豪宅也说不定,混得不好也不知道怎样。
      “不用想就知道最初应该只是言语羞辱和暴力,这已经是很过分的行为了。可更让人无法原谅的是,他竟然曾经强迫幸子女士卖身来还自己欠下的赌债!”
      “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竟然有人好这一口,这小子出来卖的钱比他老妈还多。只是当初那个大酒楼不收不是处子的人,为了隐瞒他不是处子可是费了好多心思。
      “幸子女士已经自杀身亡很久了,我从她生前的密友那里拿到了幸子女士的日记。得知男人也可以用身体挣钱之后,从奏太14岁开始,那个混蛋就逼迫奏太卖身。眼见丈夫的魔爪已经由自己伸向了儿子,幸子女士为了保护奏太只能自己拿出微薄的私房钱补上差价。这些……奏太都不知道。”
      “我知道有人是混蛋,但是混蛋到这种地步我还没见过!”
      “我在刚刚上高中的时候在花降楼认识的奏太。他被卖到花降楼的时候一直在反抗,试图逃出去。可他根本逃不出去啊,全身上下都是伤痕,一个人躲在冰冷的地牢里瑟瑟发抖,面前是自己马上就要被人当做玩物的未来。”
      尽管游马已经不愿意回忆起那些沉痛的往事,但是他不得不继续。
      “日记的复印件在这里,你可以看一下,奏太被父亲卖到花降楼的时候正好赶上奏太的母亲外出。回到家才发现自己一直拼命保护的儿子也落入了地狱,幸子女士试着去游郭拯救奏太,然而身无分文的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在放下尊严回到娘家请求帮助被拒绝后,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的幸子小姐选择了跳海自杀。”
      ——好歹自杀的时候伪装得像他杀一点啊,我还在他们娘俩身上投过保险呢!
      “听那个混蛋的话,如果那时幸子小姐没有自杀,那个混蛋定是起了雇人杀掉幸子小姐,然后拿保险金享乐的念头!”
      有生以来第一次愤怒到这种程度的游马起身掀翻了椅子,却只能将拳头砸到坚硬的钢化玻璃上。
      “奏太母亲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在他身边,那个时候的奏太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被卖掉之后可以有钱让妈妈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可是,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奏太没有什么野心,对钱财没什么念想,因为过得都是苦日子,花降楼做倾城又见过很多繁华,他对物质没什么追求,只是渴望有一个家而已。”
      拓马抛开了偏见与戒备,翻开那本厚厚的日记复印件。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女由最初的婚姻幸福,到生活窘迫,再到落入深渊。美丽的笔迹随着岁月变得有些褪色,从一开始的灵动温婉,到成为母亲的柔情稳重,最后到绝望和凄凉。
      被这个女子真实的笔触吸引,拓马忘记了时间,沉浸在了母子二人温馨幸福而又痛苦绝望的那段时光中。
      优美的文字记录了奏太成长的模样,从懵懂的幼年到开朗的少年,犯过的错事、做过的好事、在父亲的暴力下挺身而出保护母亲的事……
      直到这个美丽的女子生命的尽头为止,她最爱的儿子始终是她记忆中不可磨灭的灿烂的光,给她以希望和温暖。
      拓马的眼泪滴落在最后一页。哀伤打在了那个女子写下了对儿子无尽的歉意,决意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语。
      游马起身坐到了痛哭的拓马身边轻轻安抚他,虽然早已知道这本日记的内容,但游马还是忍不住满溢而出的悲伤。
      “哥哥,你知道吗,我最低潮的时候是奏太给了我力量,所以我……”
      “所以其实你是想救他,才以买色子回家的理由说服老爹和老爷子对吧……我不应该怀疑他的,明明奏太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对不起游马,我会好好地把奏太当做弟弟疼爱的。呜呜……怎么可以这样!”
      拓马很单纯,在他眼里游马只是一个可爱的弟弟,只是个完全跟恋爱搭不上边的小孩子而已。游马与奏太的感情在情商低而且迟钝的拓马眼里与友情画上了等号。
      不过这样也好,二人的关系不大可能一下子让拓马接受。等到以后慢慢接触,拓马跟奏太的关系好起来的时候,再好好地告诉他好了。
      “所以,哥哥,那位提议重新确立《交易防范法》的诹访议员,我们不要拒绝他的要求,支持他好吗?我不想再出现第二个奏太了,如果不是这个法律的废除,奏太虽然不一定避免伤害,但他至少可以用法律来向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讨回公道。可是现在,那些伤害玩弄奏太凌辱奏太的人们,我们没有任何依据惩罚他们啊!”
      “我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但是现在,我怎么可能拒绝!因这个法律废除而受害的人就是我身边的人……就是、就是我的弟弟啊!”
      最后还是要轮到游马来安抚陷入自责和伤痛之中的哥哥。拓马除开工作状态是个容易感动的人,一本小说都能让他哭得无法自拔,何况幸子女士用血与泪写下的真实悲剧。
      ——幸子女士,请不用愧疚也不用担心。以后会有很好的人来呵护你最爱的儿子,他也会有疼爱他的新的家人。我们会带着你的份,好好地爱他。
      游马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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