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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黑暗世界奏鸣曲:说谎的恋人(三) ...

  •   (三)
      “哗”地一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并没有让乔梓新迟钝的双眼感受到过分的刺激,反倒是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起来。他将窗户稍稍开了一丝小缝,让新年第一缕凉丝丝的新鲜空气与旧岁暖湿的浑浊空气交换。因为守岁睡得晚,现在已经快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旧的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例如身体越来越弱,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右眼的视力下降到快要失明;虽然他作为创意总监有好好在努力,可奈何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公司已经没有几年前的绝对优势了;自己迈入了30岁大叔阵营,再也没有装嫩的凭借……
      当然,更多的还是好事。比如讨厌的左眼彻底摘除,终于不再侵扰乔梓新的健康;贝琪来到了他的身边,陪伴了8年来从青年到中年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他;志趣相投、十分可靠的陈晨成了他的男友,温暖了他长久以来冰封的心,让他开始能够渐渐相信身边的人……
      各种贺年短信从午夜开始就一直没停过。有一看就知道是网上复制粘贴群发的;还有平日里就对自己关照有加的同事和老板,特地为自己写的;还有陈晨给自己发的贺年短信。
      高天笑和赵禹每年都会给乔梓新发送单独为他写的贺年短信。然而今年,乔梓新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两个人发来的、同样内容的短信。
      ——乔总监,我要阵亡了!
      高天笑和赵禹今年的春节,在高天笑的老家和赵禹的老家往返。二人已经到了被七大姑八大姨盘问有无对象、被父母逼婚的年龄。为了这个春节能落得耳根子清净一点,他们决定把对象好好牵出来溜溜,堵住那些亲戚朋友的嘴。
      然而,这并没有让他们受到的魔音骚扰减少一丝,大家反而八卦地从二人相遇,一直讨论到了未来去国外结婚、领养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不过这也表明了,双方家庭对两个人的结合十分满意,不失为一件好事。
      乔梓新有些无奈但也很温暖地笑着,继续从昨天夜里就开始的发送信息和回复信息的工程。
      就在这时,门铃开始叮叮作响。
      乔梓新一瞬间想到了,那个能在这个时候来他家的人。有些不敢相信的他小步跑到门口。
      果然,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外的人,是陈晨没错。那条耀眼的红色围巾在镜片的折射下,透进乔梓新的有些顿感的视网膜。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陈晨的老家是乔梓新很熟悉的地方,离距离这里很远,要连夜坐飞机才可能在上午到达乔梓新的家。
      乔梓新趁着陈晨换鞋子的空档,把陈晨的行李箱拉进自己的房间里。
      “你老家不是很远吗?这个时间……难道你坐了半夜两点钟起飞的那趟航班?”
      ——你怎么知道我老家在哪儿?
      陈晨很少提及自己的情况,自然没有向乔梓新提起过他老家的位置。
      “我看到了你回老家的票,当然,只看清了目的地。”
      如此迅速赶来的陈晨让乔梓新有些惊喜。
      “我还以为你会晚上才来呢。不过除夕夜就跟家人待了几个小时,会不会太……”
      乔梓新的眼镜被陈晨摘下,视线突然模糊。陈晨有些急迫地抓住乔梓新的双臂,在乔梓新干燥的嘴唇上印下一个有些粗暴的吻。
      “等……陈、嗯……”
      乔梓新的手臂被陈晨紧紧抓住,有些疼痛。乔梓新没有拒绝陈晨的索求,反而因为这样热烈的情感十分安心。他试着把手搭在陈晨的腰上,然后将略有一丝放松的陈晨揽入怀中尽情享受这份浓烈炽热的情感。陈晨撬开了乔梓新的牙齿,将舌头探了进去,舔舐起乔梓新敏感的上颚,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不可以……”
      乔梓新捂住嘴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我刚起床,还没刷牙呢……我说,你就想念我到这种地步?这么着急就跑回来了?”
      陈晨的下巴抵在乔梓新的肩膀。坚硬的发丝随着动作刮过耳畔的触感,让乔梓新知道陈晨在点头。乔梓新无奈地摸到了陈晨的手,拿走了掌心的眼镜,重新戴上。
      “汪!”
      贝琪在二人身后坐下,嘴里叼着牵引绳放在她与两个男人之间,十分破坏气氛地叫出了声——今天她还没有出去散步。
      “真拿你没办法!”
      乔梓新无奈而宠溺地笑着蹲下,给贝琪套上项圈。
      “你陈晨爹地一晚上都没睡了,今天就让他休息,我一个人陪你好吗?”
      聪明的贝琪听得懂“休息”和“陈晨”,立刻明白了乔梓新的意思。摇摆成一朵大花的尾巴顿时泄了气,颓然趴在地上。
      “怎么,你还不要我了是不是。有了新爹就忘了亲爹是谁了啊?”乔梓新双手托着贝琪的头,摇晃着贝琪修长优美又调皮可爱的脑袋。用自己的额头顶着贝琪的头。
      陈晨用笔记本戳了戳乔梓新的肩膀,乔梓新接过笔记本,上面的字体不像以往那样平直笨拙,意外的十分流畅。
      ——我可以一起出去,不用担心。
      乔梓新的嘴角上扬,一抹恶作剧似的笑容蔓延开来。
      他转身干净利落地拉下陈晨的围巾,将陈晨外套的拉链一口气拉到底,趁着陈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陈晨撂倒在自己的床上。
      “你给我乖乖补觉好好休息。”
      乔梓新用被子把陈晨裹成一团,强制给陈晨戴上了眼罩。
      穿好外套,带着贝琪出门。然而陈晨不知道的是,在关上防盗门的那一刻,乔梓新的笑容缓缓地消失了。
      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眼,但乔梓新还看见了,实名制车票上的名字是三个字的。也就是说,“陈晨”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假名。
      走在新年无人的公园里,乔梓新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件十分沉重的的事情。
      其实,“陈晨”并不是男友的真名这件事,乔梓新早就隐隐约约有些察觉。
      刚认识没多久,乔梓新唤“陈晨”时,陈晨对这个名字的反应很慢,要停一下才能意识到那是在呼唤自己。一开始乔梓新以为那是陈晨的听力也存在问题,没有太过在意。但随着长时间的相处,乔梓新发现陈晨的听觉十分灵敏,而对“陈晨”这个名字的敏感度也在逐渐提升。
      这些都说明了,陈晨在姓名上对乔梓新说了谎。
      乔梓新不得已警惕起来。只是隐瞒过去的伤,并不至于连真实的姓名都不对恋人透露。仔细想想“陈晨”身上的疑点已经多到不得不让乔梓新怀疑的地步了。刻意隐瞒自身信息、对乔梓新喜好的了解过于细致、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可是,我怎么可以这样怀疑陈晨?”
      乔梓新转而陷入了犹豫。如果陈晨真的图谋不轨,破绽百出的乔梓新早就有无数得手的机会了。如果陈晨真的另有所谋,为何会花那么多心思来体贴自己?
      在怀疑恋人和自我谴责之中,乔梓新摇摆不定,感到了深深的疲倦。
      “算了,冷血也好、无情也罢,今天必须了结了这件事。”
      乔梓新已经禁不起折腾了,没有那个体力和心力应付这些理不清讲不明的事情了。默默地下定了决心,乔梓新带着贝琪向着家的方向折返。
      虽然正值春节,但是对于这座十分北方的城市而言,春天还远着。高纬度让黑夜长于白天,又变得暗红色的天空,正应了天气预报显示的夜间大雪。
      但人们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安静地任由夜色降临。远处爆竹可燃区域的上空绽放了大量的烟花。
      乔梓新下定决心,去浴室好好洗了个澡,坐在了窗边。他并不能确切地看到烟花燃放的样子,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烟花的种类,进而在脑中想象出绚丽的火光在空中爆开的样子。
      陈晨睡到夜色浓重才从乔梓新的床上爬起来,走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乔梓新身后。
      “醒了?”
      陈晨从背后抱住了穿着浴袍的乔梓新,亲吻他的发丝。
      “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晨松开了抱着乔梓新的手,转身去拿了纸笔。
      ——发生什么了吗?
      乔梓新心里一惊,本以为自己把异样的情绪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被陈晨一眼看穿。莫名地乔梓新感到了一丝恐惧。
      “没什么,你去洗漱一下,我弄些晚餐给你。”
      ——如果有什么事情,请一定要跟我说。
      “谢谢你。”乔梓新无力地扯出一个微笑:“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陈晨放下纸笔,掀起乔梓新额前的碎发,温热的唇试探着乔梓新的体温。
      ——看你有些没精打采,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洗澡的时候着凉了?
      “就像你刚刚亲过得出的结论一样,我体温很正常,好着呢。”
      ——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还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乔梓新放下纸片,摇了摇头。
      “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什么都没做。”
      陈晨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乔梓新。
      气氛有些尴尬,乔梓新也不想再这样凝重的空间度过新年。他叹了一口气,拉着陈晨的手走进了房间。让陈晨坐在床沿上,乔梓新再次抬头看向窗外暗红色的天空。
      “陈晨,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天气。”
      起身狠狠地拉上窗帘,昏暗的床头灯光下,乔梓新对着陈晨解下自己的浴袍。长长的锐物划过留下的疤痕横亘在胸口,胸前的乳首被烟头烫过后已经面目全非。几乎是整整齐齐格尺划出来一样的等长刀痕在上臂内侧、大腿内侧敏感的位置。右侧锁骨处是被三角形烙铁烫伤过后变形变色的皮肤。
      “你应该见过吧,这些伤口。毕竟我发烧晕倒的时候你给我换过衣服。”
      陈晨似乎是有些不敢直视这样的乔梓新,别过头去僵硬地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乔梓新上前抱住似乎有些在逃避的陈晨。
      “这些伤,还有我身下的那些伤口,包括我那只眼睛。如果你听了这些之后还想抱我的话,请你拥抱我吧!”
      而陈晨只是愣在那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回应乔梓新的拥抱。
      ……
      距离这个城市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历史悠久的组织。因一脉相承掌握着一种十分神秘的力量和能源,是各方势力的仰仗。
      传统的组织内部权力结构复杂,除了当家之外,还有地位很高的统领会成员,这些资历老、实力强的统领会成员在决定组织各项事宜上享有投票权,意见统一甚至可以罢免当代的当家。
      因此,拉拢统领会的成员,既是是对组织候选继承人能力的考验,也是生死博弈的筹码。
      砰……
      凌厉的拳脚落在沙袋上,别无他人的训练场内不断激起巨大的回声。随着几乎要打破沙袋的、无比暴躁的最后一脚,程子骞躺倒在地,粗重地喘着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愤怒的咆哮牵动了全身,让男子身上的汗水的飞到空气中。
      “就因为我是情妇的儿子吗?迂腐!”
      “没错,就因为你是私生子。所以,这个长满了腐朽味道的老顽固联盟,永远都不会待见你的。”
      有些玩味的声音,冷冰冰地从门口传来。
      程子骞坐起身,低下头。
      “对不起,母亲。”
      她走到男子面前,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头。
      “子骞,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母子要是想真的在这里堂堂正正地活下去,这个继承人的位子,我们不得不争。”
      女子完全看不出是生养过的人,容貌与气质让正年轻女孩都无地自容。
      “你大哥和那个老女人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而我这边怕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什么?”
      程子骞猛然从地上站起,汗水滑过写满震惊的面庞。而女子拿出手帕,为他擦去。
      “子骞,冷静。那个老女人容不下我们母子 ,我已经打探到了,估计今年年底之前就会对我动手。”
      “怎么可能?!”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和她儿子策划的暗杀是统领会的聂老支持的,木已成舟。所以死之前我得为我的儿子做点什么。”
      “呵!连聂老都站在他们那一边……”
      程子骞的自嘲的笑了,刚刚凌厉凶狠的眼神也开始黯淡无光。
      “现在绝望还太早。子骞,我倒要感谢这件事,要不是知道自己的死期,我也不会豁出命来换这些情报。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了……”
      程子骞俯下身体,低垂下挡不住锐利光芒的双眸,听着来自母亲最后的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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