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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镇市之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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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贺遥走在路上,忐忑不安地望着前面那人的背影。虽说这姑娘救了自己,但是她就这么随便地跟着别人走,好像有些不太妥当。想到这里,贺遥停了下来:
“那个,谢谢你。”
前面的人继续走着。
“但是我想回家了。”
这次前面的那人终于不再向前走。她回过身,朝着四周指了一下:“到了晚上,我们这附近除了做生意的和客人,没有别的人。那些出租车通常不会来这儿。”
半夜里能到达这里和离开这里的只有公交车。可惜的是刚才那辆是末班车,贺遥已经回不去了。
见贺遥站在原地犹豫不决,那人叹口气,快速地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走。”
“诶?等下,我......”
那人的家在第三根路灯附近,是间独立的院落。贺遥跟着她进屋以后,只听啪嗒几声响,屋子里的灯全亮了起来。
这时贺遥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那人长着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带出一丝慵懒之感。此刻她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和长裤。贺遥一看便知是那两件衣服是夜市里打折处理的东西,同时又不得不承认那人将这样廉价的衣服穿出了惊艳的感觉。
收拾,收拾。在贺遥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的时候,那人一直在收拾着沙发上的东西。
“好了,可以坐了。”
“我不常回家的,所以这里乱成了这个样子。”
那人有些尴尬地往后让了让,叫贺遥坐下。贺遥说声谢谢,刚一挨着沙发,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
“开门,□□——”
“啊呸,开门,交罚款!”
贺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对方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她一边让贺遥坐着别动,一边拉开了门。
一个脑袋上顶着一对猫耳玩具,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连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看上去面无表情。
“苏远,交罚款。”
苏远?原来那人叫苏远。
苏远打量着那个少女,上上下下地看着,看了一阵子后没忍住,笑了:
“哈,哈哈哈......你这头上戴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少女的脸上立刻红了起来,但是下一刻,她仍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鱼头刚跟我说了,你砸了人家的摊子。赔钱。”
半小时前,苏远只是把贺遥从地摊跟前带走,什么也没做。那个拿着塑料布的人叫鱼头,是这里出了名的不好惹的主儿。
“啧啧,恶人先告状啊。我说袁野,您老能把眼睛睁开一下不?那就是个碰瓷专业户!他是专门把自己的那块儿破布往别人脚下放,这你不知道?”
方才有着慵懒之感的苏远此刻换了一副样子,她的嘴皮子很利索,上扬的眼角多出一种凌厉的感觉。贺遥感受到了那两人之间的对立气氛,大气都不敢出地窝在沙发上,不敢动。
“不知道。”袁野依旧公事公办。
苏远气极反笑:“好,好,合着你被他坑过一次才知道痛。鱼头的胃口可大着呢,上次坑了一个宋代的花瓶,就这还嫌对方出的少。这个区里的亡灵都归您管,您一个月的工资不少,悠着点,小心被他盯上。”
苏远后面的那一句话明显地带了威胁挑衅的意味。袁野听了后皱下眉头,将视线转向了贺遥。
哟,这里还有个小姑娘呢。
袁野看着贺遥,看得贺遥心里发毛。苏远发现了这点,果断地挡在了她和贺遥之间。
袁野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拐带未成年少女,罪加一等。来,多交五百块,顺便附赠你警局一日游。”
“我,我成年了,二十岁。”还在沙发上坐着的贺遥举起手,弱弱地说了一声。
不是,等一下,重点好像不是在这里吧!
袁野这时不面瘫了,笑吟吟地看着苏远。
苏远回过头,给贺遥使了一个眼色。贺遥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苏远道:
“怎么,不许我收徒弟?”
“徒弟?”
“对,刚捡回来的。”
袁野挪了一下身子,挪到贺遥跟前,循循善诱:
“小姑娘,你要和阿姨说实话的。这个人她是不是把你骗到这里来的啊?你别害怕,我会给你做主的。”
听到那少女自称阿姨,贺遥差点笑出来。她忍住了,并且在这一瞬间里决定配合苏远演戏。
毕竟刚才是苏远把她救回来的。如果苏远为此而被处罚,她良心难安。
“阿姨......嗯,我真的是她收回来的徒弟。”
“真的?”
“真的,我发誓!”
袁野还想多问,却被苏远拎起衣领,给提溜了出去。这个少女实在是太轻了,轻得好像羽毛一般。贺遥看着苏远轻松地提着她的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院子里,苏远和袁野的声音渐行渐远:
“钱我会交的,等我凑齐了就交。你先回去行不?”
“上次的你还没交呢!”
“我都被你罚得倾家荡产了,大姐,给我留条活路好伐?”
片刻后屋门开了,苏远走进屋里,恢复了慵懒闲散的样子。她瞄了眼贺遥:
“饿不饿?”
贺遥真的有点饿了。她被赶出来时还没吃晚饭。
贺遥不好意思说自己饿了,而苏远已看出她饥饿的状态,去了厨房。等她回来时,屋里的桌子上多了几道家常菜和几个馒头。
贺遥吃了一口后食欲被彻底激起,终于放松地吃了起来。
她吃得很开心,没注意到对面的苏远看上去像是有满腹的心事,欲言又止。
最终苏远还是开口了:
“你,你能不能真的做我的徒弟啊?”
苏远盯着桌子:“你刚才也听见了吧,那个女孩子不是一般人。其实呢,我也不是一般人。你要是愿意,我能教你好多东西。”
贺遥愣愣地抬起头。
她相信眼前这个人没有恶意,不知为何,她的直觉让她无法怀疑苏远。
苏远对未来的师徒生活做了一番展望,当她说到“你可以住在这里,把这里当成你的家”的时候,贺遥突然哭了。
苏远没想到自己收徒弟收得如此悲壮。在她认识的人里,大家收徒弟时都是高高兴兴的。到了她这儿,她得哄着突然开始哭泣的徒弟,连杯敬师父的茶都喝不到。
好在徒弟虽然哭得凶,最后还是答应了。现在正是放暑假的时候,贺遥可以立刻住在这里。
第二天贺遥给母亲打电话,说自己找到了一份包吃住的工作。
母亲哦了一声后开始谈别的,语气很是兴奋:
“遥遥啊,妈妈跟你讲,你不要怪你嫂子。你知道吗,今天早上你爸爸和隔壁老头闹矛盾,你嫂子凶悍得啊,上去就把那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女人呢凶是凶了点,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你要多忍忍她,让着她,别和她计较。”
“嗯,妈,妈我记着呢......”
贺遥挂了电话,进屋去找师父。院子里有三间房子,主屋里有两个卧室,住人。剩下的那两个一左一右的屋子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
苏远还在睡着。她向来喜欢趴着睡,而且也不好好盖被子。贺遥进去时,远远看去,只见师父正趴在床上,被子在身上滑落了大半,快要掉到床下去。
嗯,好像当徒弟的得伺候师父是吧?帮师父盖被子我还是做得到的!
贺遥走上前去。
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正好落在苏远的背上,使得她的皮肤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贺遥看到在那细腻的背上,竟绣着六朵艳红的梅花。它们在雪白的皮肤上争相绽放,妖冶至极。
这是......纹身?
贺遥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想盖住它们。这时趴着的人醒了,闷哼一声。
苏远感觉背上痒痒的,顺手往背后一抓。她没有抓到自己的背,而是抓到了贺遥的手。
这是什么?软软的,热热的......
苏远一下子清醒了。
被她抓着手的贺遥低头看着被子:“师父,我真的只是来给你盖被子的。”
苏远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嗯,盖完了就出去。”
这一天苏远和贺遥吃吃喝喝闲聊天,没干什么别的。下午的时候苏远带着贺遥出去买了次菜,贺遥观察着周围,发现这周围的人家白天时都紧紧地关着门。
“这里都是做鬼市生意的,白天睡觉,晚上出来。”苏远解释道。
“那,师父你也是做生意的?”
“对啊。”
“师父你卖什么?”
苏远神秘地一笑:“晚上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半夜,十二点。
贺遥盘腿坐在地上,按照师父的吩咐,把馒头分门别类地摆好。
“这是飞雪城里老张家做的,嚼着筋道。”
“那个是民国时老张家的馒头,很好吃。”
下午师父和变戏法似的,从厨房里端出来了好几笼馒头。贺遥听她念叨着什么唐朝的,民国的,以为师父是盗墓的,丧心病狂到挖了人家的墓,连人家墓里的吃食都不放过。
但是吧,要真是那样,那些馒头早就成渣渣了吧。
现在贺遥有两个疑问:
一、这些馒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谁......谁会跑到鬼市上来吃馒头啊!
就在贺遥东想西想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的人走到了她的摊位跟前。
那人放下一张钱,沉默地自己拿了三个馒头,把它们用自己的油纸包好,走了。
还,还真的有人买啊!
贺遥呆呆地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而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接近了她:
“喂,丫头!”
是昨晚的鱼头。
鬼市里的人轻易不说话,说出了话后必会惹事。看来鱼头是想惹事了。
贺遥抓着手电筒,想跑。
但是此时有人按住了她。
她不知道苏远是何时过来的,只知道苏远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用不大却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
“别碰她。”
“我这个宝贝徒弟非常有用。你们要是把她碰坏了,就算是把这鬼市里所有的文物都卖了也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