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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只要一世 ...

  •   “爷爷,你这是干什么?”

      秦薇不明白老人家的行为,上去想扶起他来,老人家却依然躬着不敢起身,头也不曾抬起半分,仿佛这样做是大不敬的行为!

      秦薇狐疑地望向崖乐,皱眉道:“你对我爷爷做了什么?”

      崖乐却没看她,对老人家说:“秦大义,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秦大义垂头,“是,能再见恩人一面,是......大义的福气。”

      秦薇一头雾水,爷爷为什么会对一个晚辈低下头?

      她有此疑惑,是因为她不知在六十年前,崖乐和秦大义就已见过面。

      1952年,她的爷爷秦大义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当年村里很兴下墓寻找宝贝,行内称为倒斗。村里要组建起来一支队伍去发财,他幸运的被选上了。

      这支队伍一共是八个人,带队的队长是个行家,名字叫周兴,他们怀揣着黄金富贵梦,直奔昆仑山。

      一路出乎意外的顺利,他们踏过死亡谷,破解了机关门,趟过生死道,避开了粽子,荣华富贵随手可得!

      他们到达了地宫的最深处,那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洞穴,但除了巨大沉重的石雕,零零散散的棺材,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壁画和文字,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里就是最后的一道关卡了,不过是一道石门罢,大不了用炸/药炸开来,这个他最在行了,要是全程走完了他还没有为队里做点贡献,完事了少他一分钱咋办?

      陈三心里盘算着,把嘴里叼着的草根吐到一边,扬声说:“就一道破门,爷爷我用炸/药就能把它炸开了,你们还瞎琢磨什么呀,闪开闪开......”

      “等等!”李叔常喊住了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石门上面的图腾和纹路,“上面的图腾很奇特,你们瞧像不像一个骷髅?”

      那双铜铃大,空洞幽深的眼睛在高处往下盯着他们,望不到底的黑,让人毛孔悚然不由得屏住呼吸,怪渗人!

      “对对对,我也觉得像。”白山说。

      “切,不就一个破图吗。”陈三毫不在意,比起金子银子,珠宝玛瑙,其他都是浮云,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三哥,你这就不懂了!”少年哈了一下双手,这里面的阴气重得很,冻得手脚都要僵硬了,“这道门最少有五千年的历史,可能比我们所知道的年份还要久,其中的价值无法预估啊!”

      “去去去,边上呆着,你一个小毛孩懂什么呀?”陈三一直觉得这年纪最小的秦大义就是来抱大腿,蹭呢。

      “哎老三,你可别说大义,他年纪虽然小,但祖上三代都是替皇宫里看管古物的官员,从小耳濡目染,这份眼力劲还是有的。”有人看不过眼,替秦大义说话。

      陈三冷冷地撇他们一眼,对周兴说:“周大哥,你是队长你说了算,该怎么办吧?”

      周兴一直没有说话,待他们都停下来了,才咳了一声说:“咱们是拿命拼才杀到这里来,不管这门是什么玩意儿,砸都要给我砸开。”

      说干就干,陈三把土炸/药配好,调好了比例,在门的左右两边各置一个,然后点上了。

      三二一,轰的一声!

      在深山洞穴里,闹出不小的声响,他们满心以为金银财宝就近在眼前。

      结果,什么都没有。

      石门纹丝不动。

      “老三,你行不行啊,这咋没炸开呢?”周兴说。

      陈三挠着脑袋,他这炸/药的份量下得不轻啊,就算没完全破开,也该炸开个口子啊?

      “不应该啊!要不,我再试一次......”

      “可别!”周兴对他摆了摆手,“刚那一声响,我都觉得地上震了一震,要是多炸两次这里没准就塌了,我们不就成陪葬的了吗!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知道陈三参军时是在爆破连待过,技术是有的,但这可不能拿命来开玩笑。

      只要不是密封的,有道门摆在哪里,总会有进去的方法,可他们找了许久,别说门道机关,就连一条缝线都没找到!

      邪了。

      李叔常到底年纪稍大,经验也丰富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这古墓里头,不是任何事都能用常理来推断,我看这里阴气很重,邪门得很!”

      这话一出,大家伙都用半白的眼神瞅他。

      这不是屁话吗!那又怎么样呢?山长水远的来到这里,谁都不想空手而回啊。他们连外面的粽子都躲过去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地退出去!

      说真的,就连李叔常也不甘心,所以他脸色紧了紧,也没再往下说。

      白山忽然伸手指着一面墙壁,说:“这上面刻的一幅幅图,好像是想表达什么,会不会是解开石门的方法?”

      大家朝那东墙看去,那刻着的九幅图分别是九个不同的手势,旁边还有一些梵文。

      莫说他们刚才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些出身文化都不高,又不是历史考古的学者,怎么会留意这些刻画呢。

      “上面说的啥呢,你们谁看懂了?”周兴问。

      一阵沉默。

      他就知道!周兴也没指望他们了,都是农民家出来的兄弟,文化程度不高,大字也未必认得几个!

      “我......我大概能看懂一点。”有一道细小的声音后面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是一个体形瘦小的男子,本不是他们这支队伍里头的人,是半路上捡来的,叫什么阿吏,在山里迷了路。他们也就是下墓倒个斗,倒卖下古物养家糊口,不干那些害人的买卖,心肠也不会太狠。若放了他走,又怕他去告密,坏了大家的好事,便顺道捎上了,寻思着还多了个苦力不是。

      “你看懂了多少?”周兴皱起了眉头,这“大概”和“一点”怎么听着不靠谱啊。

      阿吏唯唯诺诺的点下头,目光游移不定,似是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让他很是不安,“我曾在藏区生活过几年,跟僧人学习过梵文,能看懂一些。”

      “那你来说说,上面说的啥?要是蒙人乱假,看我不一巴掌呼死你。”陈三最受不了这么娘娘腔的男人,粗声粗气的大嗓门很不客气。

      他奶奶的,后面的摊分是不是又得分出去一份了?

      阿吏点点头,望着那墙壁上面,说:“上面刻的是解印的方法,每一个手势配一句梵文,分九组按顺序来,另外还说到,需要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和一个童子的血,才能把......石门打开。”

      他一说完,周兴面向队员们说:“现在只有两条路走,要么试一下阿吏说的方法,要么原路返回,大家有什么意见?”

      “周大哥,我们啥意见都没有,咱们跟着你干,你说啥就是啥。”

      “对,跟着周大哥干!”

      陈三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都什么玩意儿,怎么那么麻烦,上哪去找阴什么阴生的人和童子?”

      “老三,稍安勿躁!”周兴转了半个弧度身子,对侧边的秦大义说:“大义,你还是童子身吧?”

      秦大义红着脸点了下头。

      “那就好!”周兴脸上露出喜意,对阿吏说:“接下来怎么做?”

      陈三挠头咕哝:“这不还差一个吗?”

      周兴瞥了他一眼,没搭他的话,又问了阿吏一遍。

      大家伙都明白了周兴的意思,敢情他自己就是那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哈!真是巧了,莫不是上天早安排好的,让他们这帮子人发一回大财?

      如此想着,他们的心里都兴奋不已,仿佛看到石门打开后,成堆的金银财宝都在等着他们去取。

      一块块的金,一箱箱的珠宝!

      回乡后,把家搬到城里去,娶娇妻,住洋楼,开洋车,养番狗,这就是人生的巅峰吧!

      真是越想越美。

      周兴和秦大义割破了手掌,滴下了小半碗血,洒在石门前的石阶上,那地面刻着像阵法的图形,年代很久了,几乎瞧不出模样来,待鲜血一渗上前,逐渐有了个形状出来,跟石门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他们两人就站在圈子内,相相而对,跟着一边的阿吏一句句往下念梵文,双手或摊,或扣,或结,与壁画上无异。

      “叱——”

      “敕!”阿吏忽然双眼圆瞪,喝了一声。

      那一刻,仿佛地动山摇,石室内照明用的火把忽明忽暗,伴着雷吼般的怪叫声,四周的气场压抑到了极点,几乎让人崩溃。

      众人皆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却似过了半个世纪。

      秦大义在黑暗中下意识的往后缩,却被人按住了,肩上的力道有如千斤重,浑厚的声音说:“不能动。”

      这把声音......不像是周大哥。

      阿吏?

      当一切静下来,四周围没有发生过异样的痕迹,只有那石门裂开了一道缝,从里面透出一阵阵阴森的气息。

      “我地个娘啊!真有效啊。”陈三惊叫一声,第一个跑到石门前伸手去扒,企图把石门推开来,奈何太过沉重,连忙唤他们来推。

      周兴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慌,似有一股寒冷钻入他的皮肤,心肺,四肢,莫说他嘴上已说不出话来,双腿都在抖!

      秦大义神色惊恐,边上不见阿吏的身影。

      他们七手八脚齐力把门扳开,以为看到的是那堆成山的奢华陪葬品。

      然而不是!

      他们看到的,是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那东西的躯干形似人的肢体,有的仍挂着腐肉,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它们嘴里呼出“呜呜呜”的怪声,争先恐后的向他们扑了过来。

      “鬼......鬼啊!”

      陈三脸上失色,只来得及大叫一声,身体瞬间被撕裂,内脏肠子鲜血撒了一地。身后的人谁也没看清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个个吓得呆立当场,顷刻被群怪覆盖过去。

      一个两个的倒下,一声两声的惨叫,活生生的人都成了魔鬼的食物!

      阴间的地狱是怎么样,周兴不知道,但人间地狱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恐怕一世都难以忘记。

      地狱之门,这就是地狱之门!

      “跑!跑啊!” 反应过来的周兴扯住秦大义的衣领拼命往后退。

      这里一切都变了,颜色变得血红,气温变得更冷,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块大石迎面飞来,击中周兴的头部,他应声而倒,失去了知觉。

      身后的秦大义就没那么幸运了,整个下身被一座石雕压着,双腿被砸断。全身心都处在极度恐慌之下,疼痛仍不能让他忘却恐惧。

      眼见那些怪物涌上来,狰狞的面目,阴森的表情,可怕的怪叫声......他想逃,却逃不掉,那种被等待着撕裂、宰割的心情,无比的绝望!

      忽然之间,他听到了一声轻叹,“还是来迟了一步!”

      是谁?

      带来了一室的芬芳和安详!

      秦大义意识有了些模糊,却没有昏死过去,下意识的微微撑开了双眼。他看到了一个穿着复古跨时代的白色衣饰,长相很柔美的女子,她轻轻的挥出一双玉手,那些来自黑暗中的怪物一瞬化作灰烬。

      她发现了这里尚还有活口,刚一靠近,他鼻息之间闻到一股清雅的气息,竟觉身体恢复了几分力量,也不感到疼痛和害怕了,真好!

      她蹲下身子,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大义。”

      她说:“秦大义,你可知你失血过多,就要死了?”

      他心忖我就要死了吗?我怎么觉得更有力量了呢?他想撑起身来,却怎么也办不到。

      “人死之前会有一刻回光返照,就像你现在这样。”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耐心的解说,“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我,我不想死!”

      她看着这少年,说:“人总有一死,你又在害怕什么?”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死后再也见不到素芬了!”

      她的神色微微顿了下,“秦大义,既然你不想死,我可以医好你的双腿,还能让你不老不死,寿与天齐,你愿不愿意?”

      他错愕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不要永生不死,我只想要这一世。”

      她说:“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眼泪掉了下来,脸上掩不住的哀伤,“如果我长生不老,那样不就成了怪物吗?看着阿爸阿妈阿姐阿弟,还有素芬一天天老去,离开我的身边,我宁愿不要。我只想陪在他们身边,和素芬在一起......”

      她静静的听他说话,直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昏迷之前听到她幽幽叹了一声,“如你所愿。”

      当秦大义再次醒来,没有灵魂出窍,身体还是那副身体,四肢仍是健全如常。据说他和周大哥两人在昆仑山下的山道上被人发现,并送去了治疗。

      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一同前去的人都失了踪。这是他和周大哥一致对外说的话,因为有些事情,说了真话也没人相信!

      六十年过去,少年的秦大义活成了老年的秦大义,他把那段往事放在心里,怀着感恩的心过好每一天,从不曾想,有一天他还能再见到她。

      不老的容颜,一如六十年前。

      而他,却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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