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乙亥年·夏 ...
-
宋廉心是安帝二十八年的探花，虽是科举出身，但在军事上颇有造诣。
他能征善战，但为人却十分孤傲，在得罪了大太监秦予瑞后，便被排挤出了京城赋闲在家。
今上虞溆登基后，先诛杀了大太监秦予瑞，然后便起复了一批当初因为得罪秦予瑞被排挤的官员，宋廉心便是其中之一。
但从接旨起复到如今也有一年，宋廉心从南边回到了京城，如今在兵部挂职，却没有实差。
他几次上书吏部，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初时一番热血，如今叫他只感觉到十分疲累。
.
已经入夏，天边那扫帚星还那么波澜不惊地挂着，但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明亮了。
白天只能看到微弱的影子，只有夜晚才能看到那长长的尾巴似乎已经在消散当中。
宋廉心直接坐在廊下拿着扇子扇风，抬头看看月亮和那扫帚星，低头看看面前的瓜果凉茶，心中的烦闷无处可说。
他想着若不然就再回家去，他这一腔热情总也是白搭，不如回去老家，娶几房娇妻，逍遥度日不问世事。
二门处，长随拿着一封帖子走了过来。
“老爷，张相的帖子。”长随脚步急促，“张相说明日要上咱们家来。”
“丞相？”宋廉心一愣，接过帖子认真看过，果然是丞相张颂英的拜帖，“送帖子的人呢？”他站起来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走。
长随急忙跟了上去，道：“已经走了，我想留都没留住。”
宋廉心仍然走到了门口去，果然已经看不到人。
他握着这帖子，心中突然有些激荡，丞相亲自来拜他，是不是说明他就会有机会能再施拳脚不必困在这京城当中了呢？
他回到书房把他多年来积攒的笔记都翻找出来，他有无数的话语想说，他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
第二日下了小雨，还起了些东南风，暑气略消散了一些。
宋廉心在家中等候了一上午，到午后三时，才等到了丞相张颂英的到来。
“说起来我与宋郎还算是同年。”张颂英如此笑着开了口，“那年打马游街，宋郎可还记得？”
宋廉心听着这话，心中微微发热，笑道：“往事历历在目，哪能忘却？”
“我与宋郎一别许多年，天各一方，各自经历，各自沉浮，到今日才又有一见。”张颂英一面说一面感叹，在一旁坐下了，他正色看向了宋廉心，“我今日来见你，却是想问宋郎一件事。”
“丞相请讲。”宋廉心恭敬道。
“先帝时候你便一直在云州，虽然你离了云州这么多年，想来对云州还算是了解的。”张颂英看着他，“以你看，那燕地节度使赵巽是怎样的人？”
“狼子野心之人。”宋廉心没有犹豫，便只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先帝时候我曾多次上书先帝不要赐节度使之名，但他勾结了秦予瑞……后事不必再多说。”一边说着，他一边遗憾叹了口气，“我听闻这位节度使把自己的亲子都送到了宫中，我猜测他是想对云州伸手了？”
张颂英想起来先帝时候燕云二地的那场官司，心中了然。
“云州据说有民乱。”张颂英看向了宋廉心，“赵巽上书想出兵帮忙镇压。”
“万万不可！”宋廉心断然摇头，“若让他出兵，便要让他把云州也吞并，到时候谁能压制得住这狼子野心之人？还请张相务必劝阻！”
张颂英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对陛下上书过，还推荐你重新回去云州掌事。”
宋廉心坐直了身子，他落下泪来：“我无一日不想着为陛下尽忠！”
张颂英从袖中拿出了一封圣旨，然后站了起来：“宋廉心听宣。”
.
文华殿中，先生已经开始拿着朝中大事举例叫六皇子虞嵘之讲解分析。
张南清显然是心不在焉的，他志不在此，也听不进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朝中事，先生只开了个头，他就直接躲在了厚厚的书册后面闭眼打瞌睡。
陈逸春一如既往认真，他是勤勉好学的人，无论是之前听四书五经还是后来跟着虞嵘之一起看那些谶纬之书，就没见他不耐烦过。
虞嵘之则看不出什么好恶，他向来是认真听讲。
赵离撑着脑袋，看了一会认真的虞嵘之，又分神去想刚才先生说的朝政大事。
天上的扫帚星挂了有多久，各地的乱子就出了多久，许许多多的人便就是把天时看作了上天的启示，据说冀州等地老早就有人称王称帝了，就连他那在燕地做节度使的爹据说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只是这天下应当还没有到大乱的时候吧……？
赵离再看一眼坐在前面的虞嵘之，又看了看上面还在讲天下十三州的先生。
史书上看，所有王朝的覆灭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是否是末世，他身处其中，又能不能真切感受得到呢？
.
过了几日，从宫外传了消息进来，宋廉心封了云州节度使，带着兵马往云州去处理民乱了。
赵离拿着这消息沉默了一会，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他亲爹那称王称帝的梦，他若是能真的拿下云州或者梦能成真，这会儿云州去了这么一个人，恐怕是难了。
幸灾乐祸了一番，赵离想到了他自己。
若是赵巽要更进一步蠢蠢欲动，那么在京城做质子的他必定是先被用来祭旗。
最好这个宋廉心把他爹打得落花流水吧！
赵离生出了这么一个自私的念头。
念头还没掐灭，他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喊他名字，拉开窗户开了一眼，却是虞嵘之。
虞嵘之抱起了半个西瓜从窗户递给了他，“你喜欢的。”虞嵘之说道，“我专门给你留了，要不就被张南清一个人全吃光了。”
赵离摸着那还透着凉的瓜皮，动作比脑子还快了一些，接过来之后才慢慢说了声“谢”。
“下次你出宫带我一起出去玩吧？”隔着窗户，虞嵘之提出了要求。
抱着西瓜的赵离迟疑了一会：“娘娘和陛下让你出宫吗？”
“多带点人就好了呀！”虞嵘之歪了歪头，“我们不会跑很远的，对吧？”
“对……”赵离摸着西瓜，虽然感觉有些不妥当，可还是点了点头，“那下次一定带上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乙亥年·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