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菩萨垂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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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群体在鹿苑蹭了顿“散伙饭”，接着纷纷拒绝了鹿苑邀请他们若是需要可以留在精舍歇息的邀请。玩家们想法很直白，反正都留不下来了，与其关在这个他们完全没权限自由行动的地方，有这时间还不如下山回主城升级。
少数有几个与【已渲染99%】一样都想勇闯天涯的勇士，得知还有机会就打算留下，趁大部队还没走光，连忙开起了地图小喇叭：
“诚收回理智体力饥饿的各种物品，价格从优，走信用点交易！”
“鬼杀剑/斩魂刀有没有！信用ID：xxxxxxx”
“鬼影灯 500金诚意收！”
……
【一夜输】想了想，最终在直播间姥爷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要求下也决定留下来当前线小记者——表面上是这样。
实际上他是对“比丘妙真”这个NPC更感兴趣。
他直觉这个NPC和其他目前接触到的NPC感觉不太一样，从生命层次上的更精致。
最后统共留下的也就四个人：【已渲染99%】、【黎宝一生推】、【一夜输】和【大卫天龙】。
四个人第二天重新聚集在前山小广场上，今天的鹿苑就已经宁静许多了，倒是意外还有三个新面孔，是昨天听说了考核之事后特意过来的。
1101:7的落差。
但NPC“比丘参云”的态度完全没有为两日间人丁的巨大落差产生反应，依旧庄重地转告了鹿苑的最新决议。
针对天降者体质的特殊性，所以鹿苑修改出了对天降者特殊的考核机制：【苦海无边】。
参加考验【苦海无边】：是，否。
七名玩家选择是。
参云向着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温柔施了一礼：“有劳妙真师兄。”
温柔领着七人走出鹿苑山外，两指自眉心捻出“地涌金莲”，转眼间变成十人合抱的大小，盈盈悬浮于空中轮转流动，似虚似实，金光熠熠。温柔一步站上去，回头让那七人也上来。
七人“……”地看着那看起来纤毫毕现、软若无骨、介乎于真实与虚假之间的“花”，再看看僧人足尖接近十公分的浮空，硬着头皮也踩了上去……
诶，居然会有一阵浮力把他们托起。
感觉还挺稳当，有点像幼儿园跷跷板，稳定中带着点摇晃。
妙真轻笑：“不必紧张，这并非考验内容。考核地距离此地有些路程，贫僧恰好顺路捎你们一程。你们不具任何修为，贫僧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好的好的啊啊啊啊……”七人下意识诺诺，话音未落，佛莲流转启动，化光直入空中，原本那种略微失重的悬浮感加上陡然拉高的地面高度，和骤然变化的空气压力，教七人顿时享受到刺激得近乎窒息的滋味。
真的要窒息了，物理意义上的。
注意到这点的温柔笑容微敛，手一抬，将一道光罩罩于佛莲之上，平衡了局部空间内的压强。
“抱歉，贫僧失察，现在可好些了。”
“呜呜呜好些了……”谢谢妈咪。七人中的几名男玩家听着耳边温柔关切的语调，内疚地掐死一个昨天水论坛过头被洗脑的自己。
温柔：“那就好，路上的风景也可算是天下名景，莫要枉付。”
确实，虽然身处高空的视觉刺激真的很大，但是做好心理建设后再睁开眼，七人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一座座连绵的雪岭起伏盘踞在银灰色的大地上，雪岭最南端，奔腾的河流仿佛发怒一般从雪山顶奔流而下，将雪岭与尘世拦腰截断，零落的人造浮桥不时被怒河淹没卷过，飘摇脆弱。怒河北面，雪岭蜿蜒，漫山遍野的苍松负雪，自山脚而始绵延向上，而到雪岭上部却变成了郁郁粉白的桃花，至顶端更变成了一潭潭碧色的湖泊，从高空看下去，壮美的雪岭仿佛成了大地上一丛丛绽开的花朵，桃花林与碧潭为蕊心，云山雾气为其点缀，晨日熹光笼上一层轻纱，而狂猛的怒涛则成了一道金腰带。
【一夜输】庆幸自己提早打开了直播间，眼下一群人共同享有这一视角。
“阿这……游戏CG我看多了，但是婆娑的美工我是福气的”
“太美了叭……”
“平生识字不算多，一句卧槽走天下”
“地理生看得反复去世，这是个啥地形啊？？？”
“下面是地热火山？温泉？鹿苑这是千挑万选了个仙境啊！”
温柔也在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些微怀念的叹息：
“这就是四洲十景，北俱芦洲之北，怒河雪岭之上，菩萨垂泪。”
深耕多年的剧情党【黎宝一生推】下意识翻出了记忆中的一角：
“四洲十景，神女垂泪？”
温柔有些讶异地看向她。没错，这是个开着女号来佛门打算报考当尼姑的玩家，偏偏鹿苑还真的收女尼。
是这个游戏对外发放的资料里也包括了这部分么？也对，这种风景名胜，也是一种卖点吧。
温柔道：“确实，神女垂泪这个叫法流传得更广些。”
【黎宝一生推】好奇：“二者差别所从何来？”
温柔道：“鹿苑所藏的《菩萨本愿》中记载，时值佛灭后，世有四分铁轮转王现世，其量正等一俱卢舍，统一须弥北洲，也就是当时的北俱芦洲，富有天下，德才具足。一日至山间游猎，遇山中花女，轮转王欲求娶花女，花女拒之，复求，复拒，轮转王摘下其所种优昙花*[1]威胁，花女垂泪。轮转王不解其意，花女言：‘轮转王身具四德*[2]，富有天下，今日却自毁前程，我见君将因笃信我佛与宝藏盈溢而死，故哀之。’轮转王其时并未信佛，不以为意。
“后轮转王好大喜功，暴虐无道，残杀良人，怨者良多。大批北洲之民冒生命危险，泅渡怒河，愿倾其家产投鹿苑门下为佃户。
“轮转王大怒，兴兵攻至雪岭下，鹿苑比丘出，教其幡然醒悟，从此皈依佛门。
“从此轮转王大兴佛事，欲建佛寺八万四千座，作宝函八万四千品，装入佛舍利，又宝瓶幡盖八万四千，交付与夜叉，让其于一切大地乃至大海处处起塔，敕令臣民投入佛门。*[3]后更自称在家居士，不理国事。
“其子怨之恨之，令宫人以金屋困之，日以金盘银盘装香烛进之，令其活活饿死。
“山中花女闻之，复垂泪，落雪岭。”
【黎宝一生推】懂了，一时有些一言难尽：这轮转王惨是惨，但脑子是不是也多少有点子大病了。
“虽然但是，菩萨既然已经看到一切，为什么却……”放纵了轮转王任意妄为。
要是在现实世界，这种故事可以直接被归类为后人传说穿凿附会，但是这里是可以飞升得道求证长生涅槃婆娑，显然这种不科学侧的非自然现象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就多少有点令人无语凝噎。
你们鹿苑居然也还真的一本正经地把这个故事记录到经书里去，一个贤达的国王，被你们自家僧人感化，之后大兴土木搞宗教信仰，不理国事把自己搞到父子相残活活饿死诶？你们也不劝着点？
地铁，老人，手机.jpg
温柔轻笑了一声：“没有谁能看到一切，世尊在世时亦不能，何况乎菩萨。”
“？”【黎宝一生推】不解。
温柔看她满眼迷惑，便多了一点：“菩提萨锤，菩提为觉悟，萨锤为有情*[4]。菩萨虽因有情而化身行走世间，却是为证道而留；而你不是菩萨，你现在还是人，真真切切，活在这有情的世间。”
七人一时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不等他们理清楚思路，温柔悄然间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地涌金莲平缓地降落到一处山崖。
山崖顶部呈火山口状，深深的火山口散发着一股幽森的冷意，底下一片漆黑，一道石阶没入黑暗，不知有多深。
“此处鹿苑修士称之为幽冥，最低可通苦海。但接下来的路各位就要自己走了。”
“等等，”【一夜输】确认道，“意思是这里也不是苦海？下去到最低下才是？”
“是。”温柔看着他们，眼神中流露出一些转瞬即逝的哀怜，“幽冥道只能自己走，能不能走到最低，能否抵达苦海，本身也是一重考验。”
“幽冥道只可往前，不能后退，不能停留，倘若停留十息，便会被视为放弃。”
“倘若你们当真走完幽冥道，也只能在苦海岸边休息盏茶时间，时间一到，必须浸入苦海之中开启考验，或者选择放弃退出。否则苦海之水会灌入你们神魂之中，你们将终生浸淫其中，永受其苦。”顿了顿，温柔语带笑意，“不知天降者是否也是如此。”
“你们只需要抵达苦海，在其中坚持一息，一息之后，即可成为我鹿苑僧人。”
七人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打开背包查看一眼，嗯，小药、食物、武器、鬼杀剑（专杀魑魅魍魉）、鬼影灯备齐，走起。
一步踏入，场景变换。
前十步，阴冷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同行之人杳然不可见，仿佛天地间仅自己一个。
二十步，步履渐沉，越往下，越是感觉到仿佛有重压挤压着胸前背后，脚步一步一重。
三十步，呼吸困难，头晕眼花，五感渐趋迟钝，肺部如破旧风箱，脚步如灌入铅银。
四十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菩萨垂泪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