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总督府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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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总督府邸格外静谧。自从这位贵族老爷三十年前从王都来到瓦特阿尔担任总督，他就下令严禁佣人在夜间行动，必须乖乖地待在房间里。
但是总有一些佣人不遵守总督亲自下达的禁令、不听从老人的劝告，在夜里悄悄地走出房门，与自己的情人幽会。因此庄园里的仆人总是消失得特别快，他们都是出身贫民窟的下等人，往往没有亲人，就算他们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艾伦是总督府邸里的花匠，他已经来这里三个月了，比上一任花匠待的时间要长。
他是一个身材魁梧、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由于总是搬弄花泥，身上总是灰扑扑的，指甲缝里总会藏着脏兮兮的泥土。跟每一个常常干粗活的男人一样，艾伦肌肉结实，手上布满了厚实的老茧，现在他用这双粗糙的手搬弄花泥、照看花园里的玫瑰，而在以前，他用这双手握着剑，杀死魔兽也杀人。
他是隶属于不死鸟工会的佣兵。
他之所以伪装成花匠潜入尤金总督的府邸，是因为接受了一个至今为止无人能够完成的任务——查明尤金总督在庄园里藏了什么东西。
发布任务的人既不想杀死尤金总督，又不想从他的家里偷出什么宝物，看样子只是单纯地想获得一些情报。但这种任务描述概念模糊、范围不清，看起来简单，实则很难着手，可是它的报酬又实在丰厚。在艾伦之前，有好十几个佣兵都接下了这个任务，但他们一个都没能回来。
尤金总督在庄园里藏了什么东西？
没有人知道。去了庄园之后凭空消失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也就没有人想知道了。
然而艾伦大着胆子接下了这个任务。原因很简单，他是个穷鬼，他需要钱。
这一天夜里，艾伦一如既往地溜出房间，庄园里的守卫非常松散，甚至根本没有人看守，这给他提供了诸多便利。艾伦伸手敏捷地游走在空荡荡的庄园里，这三个月来，他几乎翻遍了庄园内的每一寸土地，可依旧一无所获。
这时，他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这个声音很轻，原本并不引人注意，但夜里的庄园实在太安静了，连蚊虫声都没有。艾伦屏息凝神、小心戒备，他用力按住腰间的短刀，确保稍有动静就能在第一时间拔出武器干掉敌人，他朝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那个方向，正是庄园地下室的位置。
他趁着月色，刚刚走过去，就跟两道人影打了个照面。
那是一名少年跟一名少女，看上去年纪都很小，还是两个孩子。面容年轻稚嫩又陌生，并不是庄园里的人。
这名少女拥有着一头鸦羽般的黑色长发，眼睛也是毫不起眼的黑色，可她相貌清丽、可爱又迷人，皮肤白皙细腻，一看就知道是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贵族女儿。她现在年轻稚嫩，五官还未完全张开，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很难说以后会长成充满魅力又耀眼的玫瑰还是清丽可人的百合花。
但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装扮，看上去廉价又朴素的裙子和肥大臃肿的外套完全遮住了她正在发育的身体，这让她看起来有些不起眼。
而她身边的那名少年就比她显眼多了。少年似乎比她还要小一点，身高也要矮一些，有着一头蓬松柔软、微微卷曲的黑发，柔软的额发下是一双猫咪似的黑色眼睛。这双眼睛显然也注意到了艾伦，仿佛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漆黑瞳孔中闪过一丝暗红。
这两个人正是乔乔和贝露赛布布。
乔乔本以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冲出地下室之后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但想不到偌大的庄园里面竟然空荡荡，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那些追赶着他们的残缺肢体在爬出地下室之后，旺盛的生命力就仿佛迅速枯竭了一般，在乔乔的身后挣扎了几番，然后便停留在了地面上，彻底失去了生机。
因此，现在呈现出一个相当诡异的场景。
逃出地下室的乔乔和贝露赛布布正站在一个似乎是庭院的地方，贝露赛布布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他看起来跟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没什么两样。在这两人身后，那些残缺、破碎又赤裸的肢体跟躯干零零碎碎地落在地上，就像一大堆无人收拾的垃圾，从庭院一路延伸到地下室的入口处。
艾伦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看那一地的肢体，又看了看这两个闯入总督府邸的不速之客，就好像撞见了什么凶杀现场。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用力地按住腰间的刀柄，腿上跟背部的肌肉戒备地绷紧。
相比起身经百战的佣兵的小心紧张，贝露赛布布的神态就自在多了，摆脱了那一大堆让他感觉恶心的东西，贝露赛布布犹如从砧板上爬回水池里的鱼一样轻松了起来。
他审视着眼前的人类，视线捕捉到了对方额角留下的冷汗、微微抽搐的嘴角以及上下滚动的喉结。
“陛下，我们被发现了，”是否被人发现行踪，贝露赛布布从头到尾都不关心这个，因为他有自己的解决方式，“我能杀了他么？”
闻言，艾伦心中警铃大作——虽然这个少年似乎身体瘦弱，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艾伦生出一股无端的敬畏跟恐惧。
乔乔愣了一下，犹豫了起来。
如果不在这里解决掉这个人的话，之后肯定会带来许多麻烦。
“……抱歉，贝露，我不想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乔乔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自己的部下说，“除了杀掉他，还有其他的方法么？”
听她这么说，艾伦心中松下一口气。尽管这个少女看上去更加弱小，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危险的地方，但她似乎是少年的上级——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应该是性命无虞了吧？
贝露赛布布眯起眼睛，看了乔乔一眼。
因为不想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所以不杀人——有什么比恶魔说出这句话更可笑的事情么？贝露赛布布难以理解魔王的想法，有时候他甚至认为，这个魔王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
跟她朝夕相处的雷因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只会顺从魔王的想法，甚至不会纠正年幼的魔王与魔族格格不入的观念。
贝露赛布布可不一样。
既然少了雷因的碍事，至少在这段跟陛下独处的时间里，贝露赛布布就决定把一些必要的想法全都灌输给乔乔。
这也是部下的职责之一嘛，贝露赛布布想道。
“陛下，这个人并非无辜，因为他已经妨碍到我们了。”
“不过既然陛下不想伤及他的性命，我自然会遵从陛下的愿望，”贝露赛布布接着开口道，缓缓地抬起了手，“但是我坚持拔掉他的舌头、砍下他的双手。”
“这样已经是非常仁慈的做法了，不是么？”
乔乔：“……”
请问哪里仁慈了？！很血腥的好么！！
贝露赛布布露出了一脸“陛下再不做出选择我就要闹了哦”的表情，说：“对于人类而言，性命可比舌头跟双手重要多了吧。陛下，您认为呢？”
乔乔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我并没有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力。”
“但是很显然，这位、呃，先生已经给我们带来了麻烦，所以我理解你的坚持，贝露，”乔乔抿了下嘴唇，说，“现在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你，先生，你希望失去性命，还是失去舌头跟双手呢？”
艾伦：“……”
艾伦想，自己完完全全想错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威胁的少女根本不是善良的角色。将选择的权利交给猎物，却自己强制规定了有限的选项——既安抚了下属，头脑稍微不好一点的猎物恐怕还会以为她是个好人呢。
“等等，”艾伦觉得他必须拯救自己，“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何人，但我以神灵起誓，绝不会向其他人说出任何一个字！”
“以神灵起誓？”乔乔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光是用这种方式无法令我相信你。”
“陛下，”贝露赛布布提醒她，“在绝对有利的情况下，没有必要信任人类。”
听到这句话，艾伦瞪大双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到底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闪现至身前的贝露赛布布拔去了舌头。随后，贝露赛布布又砍下了他的双手，并且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咒文。
乔乔捂住眼睛，透过指尖缝隙偷偷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贝露赛布布的举动，于是便问道：“这个是什么？”
“一份戒心而已，陛下。”贝露赛布布乖巧地说。
解决掉这个小小的麻烦后，乔乔跟贝露赛布布迅速地离开了这里，留下被拔去舌头、砍下双手的艾伦独自在血泊中挣扎。
丰富的阅历跟见识让他确定下了刚才那两个人的身份——是恶魔！
先前尼福尔海姆之都的神殿就抓获了一只恶魔，可那只恶魔竟然被同党救走了。尽管这件事情的流传被官方强制镇压了下来，但作为消息灵通的佣兵，艾伦多多少少还是知道这件事情。昔日已经被消灭得一干二净的恶魔竟然又重新出现了！
这么一想，艾伦暗自苦笑，只是失去了舌头跟双手，能够保留下这条性命，倒还是便宜他了。
他趴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大量的失血使他脸色苍白、神志不清，他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企图站起来，将这件事情报告给骑士长瓦莲京娜。
这时候，一股浓郁的香气传了过来，这股香甜的味道甚至掩盖住了漂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一抹红色的裙摆停在了艾伦的面前，明艳的裙角以及快与地上的血泊融为一体。
一只皮肤白皙、细腻，指甲鲜红的手伸了出来，掐住艾伦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接下来艾伦就看见了一张美丽迷人、充满魅力的脸庞，跟眼前的这个女人比起来，刚才的那名少女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不懂风情的小丫头。这个女人名为柯莱特，是总督尤金的情人，自从几年前来到这里之后，风流成性的尤金总督就再也没有流连妓院。
“唔、啊啊……”
艾伦拼命叫唤，希望这个美丽的女人能够帮助他。
柯莱特俯视着他，无动于衷。
紧接着，贝露赛布布临走之前给他留下的咒文开始生效了——他的体内开始快速生长着某些东西，这些东西在他体内剧烈地翻滚着，将他的皮肤顶得凸起，那些凸起的皮肤上是一张张小小的、尖叫着的人脸。
艾伦发出惨叫，片刻之后，他的身体开始空瘪，到最后只剩下一副皮囊，里面的□□被吞得一干二净。
柯莱特并不觉得奇怪，这是恶魔的留下的咒文。
咒文生效需要某种条件，而看样子，这个施咒者所留下的条件是“一旦艾伦试图传达出什么信息，咒文就会生效”。
柯莱特想，如此恶毒的咒文，她一心一意想要侍奉的人是不会使用的。
那么现在，又是谁在陪伴着她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总督府邸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