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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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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生活也回到正轨。阿元住在外边,阿左依旧在。宿舍原本就只有三人,现在更加显得寥落。
已经马上21岁了,可我依旧像从前一样,缺乏信仰。这是我的悲哀。
“小羊羔,中午我要和孙欧巴去吃饭~”阿左洗漱完,正擦着护肤品。
“去吧。”
“那你待会儿上完课就自己去吃饭吧……一个人行吗?”眉间的担忧,看起来让人心暖。
“嗯。”我摸摸她的头,上床收拾东西。
阿左生的漂亮,娇艳而又明媚。而阿元生的有灵性,尤其是那双眼睛,坏主意上心时,闪闪烁烁最是可爱。
阿左和她的青梅竹马简直是欢喜冤家,明明互相喜欢好多年,却硬生生的因为阿左曾经的一句“我怎么会喜欢你”戏言,把这段感情拖延了好多年。
如今也算是柳暗花明。
阿元嘛,一向八方留情。那双眼睛欢喜时是蜜糖,绝情时是刀剑。为她伤神的人太多。
她大概心里有些东西掩着,情不够真,意不够切。
不知道,这次的宋扬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呢。
可能我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阿元。阿元势在必得。
我总是爱乱想,脑子从来没停过。所以失眠。
我两年前问医生,怎么办。他沉默良久,最后又以寻常语气告诉我,继续去治疗,会好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祝福和鼓励与现实我鲜少的改变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望着他的眼睛,平静的,善意的,好似真的有另一种可能。我不再失眠,不再恐惧,不再把幸福拒之门外。
而我的内心却在告诉我,他没办法疏导我,毕竟这颗过分固执的心到底有多难缠,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认定的思想,他人怎么劝解都无用。那次问诊后,我再也没有继续每周一次的疏导。
心理医生是我偷偷找的,母亲不知道。那时候刚刚大一。夜里总想到父亲。血。失眠比现在严重的多。
杨老头的课依旧坐在最角落,今天依旧踏着铃声入教室。
我四处寻人,想寻得那少年,说句感谢。
却在目光扫过他的背影时,把感谢之类的矫情话语噎回肚子里。他身旁坐了一个女生。
女人的直觉。她的的目光里只有他。
本就是过路人。无非就是个美好的过路人。就像一朵花,一棵草,一朵云彩,美好的东西总会多看。
看看就好。不能掌控的东西都是异端啊。要知道,在宗教里,异端都是要杀死的。
自己已经无力变得幸福与美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更惨烈更伤怀。
这节课尤其顺利,可能是我没有睡觉,真正的抬起头,听了一节课。
虽然是人在心不在,好歹也满足了杨老头某种“被尊重”的无用索取。
下课我利索的收拾东西,收拾好便走出教室,朝着楼层最左边的厕所走去。脑海里一直想着中午吃什么。
出来时,楼道里的学生已经少了不少,毕竟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我走就近的楼梯下楼,刚好二楼,不需要坐电梯。
刚出门,就听到转角处的声音。那男声足够熟悉。
我犹豫两秒,最终决定等他们谈完再走。其实也有另一边楼梯可走,不过太远了。也可能这都是借口,我只是想当个偷听者。
骨子里,我真的不是个高风亮节的人。其实也可能是,我突然有了探索欲。这不是个好兆头。
“宋时航,你干嘛这么冷漠。”那女子已经是哭腔。
我都能想象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清冷的声音。丝毫不顾对方的情意。
下楼的脚步声响起,沉着而悠然。他总是那样,万事都不能惊扰他。活得太过坦然,不像是凡人。
倒不如说太过冷漠。
可是,明明他是个温柔的人。
我走下去,那女生听到我的脚步声,便背过我,用手捂住眼睛。
是个美丽的女子。哭起来都很好看。
不禁感叹,何时也能像这般,痛哭一场。可是哭什么。
如果一点难过就要哭,那眼泪就该收不住了。倒不如像现在一样。克制一些,疏离一些,装聋作哑一些。只是盲目。
我内心大概是舍不得这样一个小美女哭花妆容,慢慢地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却不想,她突然回身看向我,“谁要你的纸!”
“……”
娇媚什么的一定是我的错觉。我尴尬的收回纸,用手蹭了蹭鼻尖,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下楼。
走下楼时,天竟然下起了小雨。十月份的滨城携着海风,有些冷。
我逆着风,顶着雨。不知道去哪里。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给师父发一封邮件,询问他的踪迹。
尽管知道,有些人消失就消失了。
走了半天,才想起,该去吃饭。傻。
这也许是我说的盲目。
他拿着伞,站在二教门口。似乎在等人。黑色的伞,就像他的人,纯粹而孤傲。
我决定忽视他,直接去食堂。
却不想,刚走过两步,额间的细雨就停了。我转头看向他。
这时候,再忽视,怎么看都像个傻子啊,只好准备措辞打招呼。
咳咳,“学弟,好巧啊。”我客套寒暄。
“不巧。”
“……”
他冷淡而又噎人的话语让人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回复。
“下雨也不带伞?”在一阵沉默后他开口。默默地把伞偏向身旁的女生多一些。
这语气……唉,有时候觉得,当学姐的尊严在哪里!
“出门的时候没下雨。”我咬牙回答。
“所以你的女主角被淋死了。”
“……”
脑子当机几秒,突然想到,那是交给杨老头那厮的那篇文章。
主题是初雪……于是……我的女主角……在雪里走……走……走着走着……被雪淋死了。
汗颜……杨老头这厮,学生也是有隐私的好吗!你怎么能这样……
我低头,不回话。算了,当我让着你。心里安慰自己。
“你要去哪儿?”我转移话题。
“你呢。”他问。眼睛突然看向我。
“食堂。”我收回看他的目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直视他的目光。大概恐男。
“我也是。”他忽略我的闪躲。
“……”这是不是要一起吃饭。
我脑子忍不住开剧场,想象又是一顿无味的午餐。花菜都拯救不了。
既然想逃的逃不过,倒不如坦然一些。
就当带着弟弟吃饭啊。我如此安慰自己。
“刚刚下楼看到你被告白了。”我偷笑,决定逗逗他。这下总能掌握话语主动权了。
“嗯。”
这……就一个“嗯”?难道不应该有一些被抓包的尴尬吗……
我继续进攻。
“那女生挺漂亮的。”就是脾气不太好。
“所以?”
“你们很般配。”
这句话是真心的。
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人在一起。
多好。
“谬论。”
“……”
没走几步,食堂就到了,没想到他却没有要去吃饭。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手指在那一把黑色的伞上拨动,把伞折好后,伸手递给了我。
我木木的接过,不懂他的意思。
他却也没什么解释。转身悠然的走出了食堂。细雨朦胧。
我看到细雨挂在他的发丝上。恍惚有些像白发。行人都为避雨而行色匆匆,难免失了平时的风雅淡然,而他还是那样的从容姿态,只是脚步要比平时快了些许。原来是世人避雨,而他也不例外。而我何时变得这么荒谬,竟然从他加快脚步的姿态里感到了些许久违的真实感。
师父,我恍惚间明白了你离开的理由。也许是这种不真实感。其实我怎样都是无法从一个虚幻的你身上获得救赎的,而我也无法带给你什么,能救赎自己的,怎么说也只有自己啊。我们终归要回归现实,去看春秋花开,秋冬雪落。
大概现实真的不讨喜,可好像也有一些值得眼睛流连的东西。
也不对,也许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和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