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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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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记得初次见到南敏时，才七八岁的光景，虽只是匆匆一瞥，却觉得那小姑娘长的真是标致。看着她跟随父母跪伏在地，趁着父母谦卑的回答父亲的问话时，稍微抬头四处张望，与他对眼后，立刻低下头，不一会却又悄悄抬起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
韩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想来今夜那大雪是定会落下了。不远处隐隐约约似乎有女子的歌声，他仔细听着，像是南敏的声音。
是了，南敏那小姑娘的父母上个月双双重病去世，父亲的第三房小妾与她家是邻居，可怜她小小年纪无依无靠，就让她进了韩府为仆，但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也就没有签下卖身契，只想等她年纪大些就给她许个好人家嫁了。
母亲见南敏聪明伶俐又识几个字，行为举止又有规矩，便让南敏在韩立的书房伺候笔墨，但严令不得与韩立独处。韩立因前些日子与父亲去城外军营中磨练，也就一直未能与南敏见面，今日回来得知了南敏的事，一瞬间心里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韩立听外面的歌声越来越小，想来是睡了。他笑了笑，想着明天就能见到那笑的很可爱的姑娘了。
第二日一早给父母请了早安，韩立就去了书房，刚进门就见南敏端着一大盆水往外走，他不便上前，便对着书童使了个眼色。书童忙上前接过了水盆，南敏也要跟着出去，却被韩立叫住了，“听说你识字？那帮我把那本集子拿过来。以后打扫书房这样的事，让那些粗使丫鬟去做，你做个监工就好。”
这年冬天格外的冷，南敏又天生怕冷，韩立让她做监工，真真是太体贴不过。南敏感激的对着韩立笑了笑，便低眉顺眼的站在书桌边，等着韩立吩咐。
大约一年后的一个冬日午后，韩立的大哥韩顶也来了书房，见南敏站在韩立的书桌边，等她出去了，便笑了笑，“二弟，这小姑娘与三娘有些情分，三娘想着为她寻门好人家，你常在军中走动，若有合适的倒也可以做一次红娘。你呀，就不要多想了。”
韩立对着南敏有意，在韩家几位掌权者那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包括他这个常年卧床难得出门的大哥都知道了。韩立也曾对父母隐晦提起与南敏百年好合之事，韩父未曾说话，韩母只说不是门当户对而且两人都太小，此事也不适宜在南敏为父母守孝时提起。
韩立听他说这些，只是一笑了之，“大哥还是别为我操心了，听说母亲已经为大哥定下了一门婚事？”
韩顶点头，把玩起书桌上的纸镇，“母亲说以我的身体，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不会把女儿嫁进来，那女子家是平民，母亲说入了门就抬为贵妾，日后多多善待她。”
韩立起身，“这是对的，我要去母亲那里，大哥一起去吗？”
二人正要前往韩母的院子，大管家突然跑了进来，“大少爷，二少爷，老爷回来了，请二位少爷赶快去前厅。”
兄弟二人见大管家面色慌张，又想起韩父已经出征一年多，听闻战争很是激烈，一时间胜负难分，此时身为主帅的韩父突然回来，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二人急忙赶到前厅，韩父与韩母正低声说着什么，韩父一身染血的战袍都未曾换下。见兄弟二人进来，韩母忙站了起来，“那我先去准备，你跟他们说吧。”
韩父点头，“你们来了，圣上以龙体不安为由，召我急回，我已经进宫面圣了，圣上已经下旨封三皇子为太子，年底的祭天大典也由三皇子主持。”
韩顶与韩立相视一眼，圣上年迈一直未封储，成年皇子勾心斗角拉帮结派相互倾轧，边关又年年征战，近些年又多灾荒，朝野上下为此动荡不安。但圣上向来不喜三皇子，又怎么会突然封他为太子？此时离祭天大典也不远了，圣旨下的这般急促，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
韩顶虽然身体弱，但脑子不差，“那圣上将此事告诉父亲，难道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韩父点头，“为父要马上返回边关，顶儿，你是长子身体又弱，你留在家中照顾你母亲。立儿，虽然你还年少，但为父身边已经没有合适的副官，只得让你跟为父一起去了。”
韩母又回到了前厅，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裹，交到了韩立手中，满是不舍的摸摸他的头，“立儿，此去定要万般小心，母亲和大哥在家中等着你凯旋。”
韩立与韩父去了边关，一待就是七年，七年中，通过家书得知大哥到底还是早早的去了，韩母几乎一夜之间白头，韩父虽有几房妻妾，却只有韩母与早年间去世的第二房小妾各自产下一子，两子都由韩母养大成人，对她而言都是亲生儿子，陡然失去一个，不亚于掏心一般的疼痛。而韩立心心念念的南敏，三年前离开了韩府，说是投靠了远房的娘舅，此后跟韩家也再无联系。韩立派人回去找过，也是杳无音信。
当初韩立与韩父回边关时，带了一个小厮，等到了边关，韩立才知道那小厮竟然是圣上最爱的十一皇子。圣上那道封三皇子的圣旨果然是有蹊跷，是三皇子的生母汐贵妃对圣上下毒，用解药要挟逼得圣上写下了那道圣旨，而圣上中意的太子人选自然是最爱的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是圣上当年最喜爱的嵘贵妃生下的，是龙凤胎，其胞姐肜敏公主三岁时被嵘贵妃贴身侍女偷偷抱出宫此后生死不明，嵘贵妃一蹶不振不久后自杀身亡，剩下三岁的十一皇子抱养在无所出的皇后身前，因十一皇子抱养在皇后身前，圣上经常前往皇后宫中探望，一来二去，帝后反倒感情好了许多。
因十一皇子抱养在皇后身前，也就有了与那些成年皇子争一争的资本，当圣上流露出了这样的迹象，十一皇子的安危顿时就受到了威胁，很快就发生了汐贵妃下毒胁迫圣上封三皇子为太子一事。圣上恢复自由后立刻召忠心不二的韩父入宫，将乔装打扮的十一皇子交由韩父带走，只求他能平安。
韩父做的很好，十一皇子一直跟在韩立身边，韩立为他受了不少伤，两人因此也成了至交好友。第八年的年初，圣上突然驾崩，韩父镇守边关不得入京，韩立带着更名明肜的十一皇子回到了阔别八年的帝都。
韩立回到韩府见到已是满头白发的韩母，顿时心生不舍，与韩父相商后，向代理朝政的太子辞去了少帅一职，安心在家陪伴韩母，明肜也就住在了韩府中。韩立很快就发现回京不久的明肜总是借口外出，他有些不安，便暗中跟随了几次，发现明肜与皇后还有一些朝臣有所来往，所谋之事大概就是那皇位了。
韩立旁敲侧击的问了明肜几次，明肜都含糊蒙混，此后韩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暗自警惕。那日下人来报，明肜带了个女子进了韩府，那样貌依稀是南敏。
韩立立刻去了明肜的小院，明肜不在，下人汇报的确是带了个女子进来，但已经跟明肜一起离去，听明肜说那嵘贵妃的表妹的女儿，已经婚配，此次听说明肜还活着还在帝都，便赶在出嫁之前来见他一面。
韩立让下人即刻去查，定要查清那女子的身份。等了几日，那女子音讯全无，而明肜也搬离了韩府。很快三皇子登基，年号天佑。天佑二年的秋天，明肜谋反，韩立奉命围剿，除明肜逃走，其余人员被一网打尽，同时韩家被密报收留明肜一事，韩立军功与藏匿谋逆一事相抵，韩父元帅之位被撤。
同年冬天韩父病重回到帝都休养，韩母听信府中老人冲喜之说，急忙要给韩立定下婚事，韩立不答应，韩母又不知听谁说了阴婚一事，想起了韩顶那还未入门的贵妾，于是以死相逼要韩立替兄成亲。
韩立依然不答应，却禁不住韩母每日苦苦哀求，最后看着韩父奄奄一息还念叨着韩顶，他还是心软应了下来，但要求不去迎亲，只是代替韩顶站在祖祠里，也不拜堂，韩母一一应了。
韩母早就让人看好了日子，此时见韩立答应了，又让人将日子提前，生怕韩父等不到。于是急匆匆的成亲之日就定在了两日后。说是纳贵妾实际上就是冥婚，也不需要准备太多，韩母早就准备的差不多，忙吩咐下人去筹办剩下的一些。
第二日韩立出门会友，却遇到了明肜，对方只身一人在韩府外偏僻处站着，看起来似乎在等什么人。韩立过去时他还未曾发现，等韩立叫了他一声，他才猛的转身，惊慌失措的看了韩立一眼，却猛的从韩立身边跑了。
韩立只觉得不对劲，忙追了上去，明肜转过几个路口最后消失。韩立站在路口想了想，立刻赶回遇到明肜的地方，想知道他在等谁。韩立急匆匆回到了韩府那个偏僻处，只见到一个女子离开的身影。韩立刚要追上去，有人大叫着跑过来，“二少，老爷不好了，夫人让你快回去。”
韩立回到韩府，远远就听见了韩父的咳嗽声与韩母的哭声，一进院子就见几个御医站在门外低声说着什么，见到韩立，都打了个招呼。韩立上前，“几位御医，家父情形如何？”
为首的何御医微微颔首，“韩少爷，老夫直言，老元帅只怕是等不到新年了。”
韩立心头一沉，想不到韩父的病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离新年也不过还有十天。他示意管家送御医出去，“多谢几位了，韩立就先不送几位了。”
韩立一进入韩父的卧室就见韩母老泪纵横，韩父紧闭双眼气若游丝。韩立上前，“父亲。母亲，父亲怎么会这么突然病重？”
韩母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下人来报才知道的，立儿，这可如何是好，御医怎么说的？我怎么问他们也不说。”
韩立想了想，“母亲，父亲的身后事只怕也要准备准备了。母亲，你回去歇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韩立在父亲床前守了一夜，父亲一直低声呢喃着什么，韩立靠近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直到天亮韩父突然清醒了些，看见韩立守在床前，便勉强笑了笑，“立儿，快去吧，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韩立想说今日他不过是替韩顶成亲，可想了想还是起身说了别的话，“父亲，一切都准备好了，等到了吉时，我们一起去祠堂。”
韩父轻轻摇头，“你去吧，为父想一个人再睡一会，你不放心，让下人守着就是了。”
韩立还想再说几句，韩母让人来请韩立，说一切都准备好了，特意改了更早的吉时，想要尽快为韩父冲喜。韩立不得不去，让老家仆守着韩父。他回自己的院子，换上了红色的吉服，却发现那吉服分外合身，颜色有些陈旧。
韩立想了想，撩起了吉服的下摆，果然有银色丝线绣了他的名字。他的心抽痛了一下，这吉服是跟随韩父征战前，南敏给他做的，那时候还幻想着能有与她白头偕老的一天，却想不到，真正穿上吉服的这天，与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却不是南敏。
一切都很顺利。韩立站在供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蒙着大红盖头的女子独自拜堂，就在她被送洞房的瞬间，韩父去世了。韩母浑身颤抖着站不住被韩立扶着，还未能说出什么来，下人又来禀告，韩顶的那位贵妾，上吊自杀了。
韩母晕倒了。韩立忙让将韩母送回房间，派人去请大夫，等都处理好了，他才想起，韩顶的那位贵妾还在屋梁上挂着，于是，将近九年后，他再次进入了韩顶的院子，然后，就看见了吊在屋梁上的南敏与站在门边的韩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