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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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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六年(1856)三月二十三日,懿嫔叶赫拉拉氏生下皇长子载淳,当日就被封为懿妃。载淳洗三之日,宫中到处都有婴孩的啼哭声,但咸丰帝派人四处查看,却一无所获。而当时丽妃所生的皇长女,咸丰的大公主沁瑜儿被外祖家接出宫小住,宫里只有懿妃所生的皇长子载淳。
说来也是奇怪,那婴孩的啼哭声倒不会出现在载淳身边,这倒让咸丰帝与懿妃安心些许。可那些婴孩的啼哭声从载淳洗三那日起,就一直在宫中不断。咸丰帝的皇长女大公主沁瑜儿回到宫中,当晚就高烧不退哭喊了一夜,一直说好多哥哥姐姐跑来跑去。
丽妃被吓坏了,她自然知道宫中不太平可因载淳一直无事,她也就觉得沁瑜儿不会有事,虽然娘家人反对,她还是将沁瑜儿接回了宫中,结果当晚就出事了。丽妃惊吓之下,听从宫中老嬷嬷的建议,告知咸丰帝后,请了萨满入宫驱邪。
皇室所请的萨满必定是极其厉害的,之前也为皇室与宗亲驱邪做法,效果都是立竿见影。那些萨满在宫中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可那些婴孩的啼哭声不断没有消失,反倒哭的越来越凶猛,而让丽妃与懿妃咸丰帝心里不安的是,那些啼哭声竟然也在载淳身边出现了。
萨满的驱邪没有成功反倒使那些邪物越发猖獗,白日里也时常出现婴孩的啼哭声。沁瑜儿反复高烧多次,茶饭不思整日哭闹,整个人很快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不光丽妃心疼的要死,懿妃与咸丰帝也心疼,而载淳也开始时不时的哭闹。
咸丰帝的心腹从南方办案回来,听说了宫中发生的事,便上奏说金陵有个王家对这些鬼祟之物颇有办法,既然萨满已经无法,那不如宣金陵王家入宫驱邪。咸丰帝心疼一对年幼的儿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郑啟,此事由你亲自去办,速去速回。”
郑啟应了,丝毫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往金陵王家。而此时的金陵,也频频爆出有人被婴孩的哭声围绕,整日神思不宁最终跳河死了。一开始是个知名的窑姐,死了孩子,没几天她就到处跟人说孩子还活着,一直在哭,可她就是找不到。老鸨本来就因为窑子里死了孩子不吉利而觉得晦气,这窑姐又死活不肯再接客,老鸨一怒之下,将她毒打一顿后关在了柴房里,想着饿上几顿不怕她不服软。
可那窑姐在柴房里又哭又叫,就反复说孩子还活着,一直在哭,她这个做娘的不忍心听他哭的那么难过,她要去找她的孩子。老鸨一开始不在意,等到了半夜,后厨的烧火婆子找到老鸨,说窑姐跑了。老鸨立刻让人去找,天亮时发现那窑姐死在了秦淮河里。
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六天内,金陵城里接二连三死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这些人死去之前都声称一直听到婴孩的哭声。而第七天的深夜,除了婴孩的哭声,又多了一个妖艳的窑姐走在大街上凄凄的抽泣,但凡有人上前询问她就张口猛的咬断对方的脖子。
而第一个被窑姐咬死的男子,是金陵首富之子,首富家找了金陵王家,想给儿子招魂。王家当家与首富交情不错,亲自出马招魂,却招不回,而且在招魂过程中王家当家还受了伤。
王家当家回家休养,却整日心神不宁,夫人抱着刚一岁的女儿王篆儿陪他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他依然心不在焉,忍不住开口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那日招魂怎么会受伤。
王家当家摇摇头,好一会才开口,“夫人,你带着篆儿回北方娘家小住一段时日吧。最近金陵不安生,我担心你和篆儿不安全。”
夫人皱眉,“老爷你这是什么话?你若不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不会带着篆儿走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家当家长吁短叹了一会,心知不说出真相,他这个倔脾气的夫人是绝不会带着女儿回娘家的,可现在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那日去招魂,什么都没有招到,连个孤魂野鬼都没有招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同行炼鬼,二是有恶鬼吃鬼,不管是什么,都不是好兆头。况且那日招魂受伤是有人暗中伤我,想来是同行不忿我王家风头正盛。夫人啊,你我都已年近半百膝下只得篆儿这一点血脉,你们母女继续留在金陵,我实在不能安心,你赶快收拾收拾,带篆儿先回娘家避避风头。”
王夫人也不是没有见识的妇人,听王家当家这一说,她也觉得金陵不安全,她可以跟老爷同生共死,但篆儿不行,她是王家唯一的血脉了,不能有丝毫闪失。她起身将王篆儿递给王家当家,“我这就去收拾,今晚我就带着篆儿走。”
王家当家抱着女儿笑呵呵的在花园里转悠,他的守护灵,梅睸,一个身着红色汉服的千年老鬼一脸的鄙视出现在他面前,“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儿女情长的一面,真让我不舒服。”
王家当家白了他一眼,“要你管,梅睸,你这个连孩子都没有的老巫师还知道儿女情长这词?”
梅睸哼了一声,低头看着抓住了自己衣襟笑嘻嘻的王篆儿,“事先说好,你死了我可不会管这个小丫头。”
王家当家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开口,“按照卦象我要是进宫肯定会死的,篆儿是我王家唯一的血脉了,她还这么小,你真忍心?”
梅睸皱眉,“就算宫中真的来宣,王家人才济济,何必要你亲自出马?”
王家当家苦笑笑,“郑啟是我死敌,他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定会借宫中邪祟一事指名让我进宫,只怕已经设好了断头台等着了。还有,宫中邪祟一事很是蹊跷,也不知是不是郑啟做的。这个人野心太大,当初来我王家拜师,我就不该收下他。”
梅睸不再说什么,只是皱眉看着王篆儿。王家当家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夫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不紧不慢的郑啟以及一群官差。梅睸立刻缩回王家当家身上的玉坠中,而王家当家则抬手将王篆儿抱高些,趁机将玉坠塞入她的襁褓中,很是自然的迎向夫人,“夫人何事惊慌?”
王夫人还未说话,王家当家就将王篆儿塞在她怀里。郑啟笑笑上前,“师傅。徒儿如今在皇上身边谋个差事,混的还是不错,便时时记得这都是多亏了师傅,如今有个好事,徒儿自然就想到了师傅。宫中今日不甚太平,皇上有旨宣师傅入宫。”
王家当家遮住嘴咳嗽了几声,“难道徒儿你有这番心,只是为师我前些日子招魂被重伤,只怕入宫也是有心无力啊。倒是徒儿你深得为师真传,为何不亲自为皇室排忧解难?”
郑啟面不改色,“师傅这是说的什么话,徒儿愚钝,当初就算师傅尽心尽力的教诲,也未曾学会丁点皮毛,也只能为皇上跑跑腿了。师傅虽然受伤,但那功力还是有的,倒不如先入宫再说,啊,师母手中抱的可是我的小师妹?我这穷师兄什么也拿不出手来,思来想去就请师母师妹也一起入宫去见见,也算是我这穷师兄的一番心意了。”
王夫人叹气,“郑啟你这孩子倒是个实在人,我也想去见见那繁华世界,只是娘家出了点事,我要回去一趟,你师妹太小离不得我,不然就让她跟你师父和你一起去宫中见见了。郑啟,今日你就留下吃顿饭,我吩咐厨房添两个你爱吃的菜,我还要收拾,你们师徒聊。”
王夫人抱着王篆儿回到卧室,关上门就瘫坐在床边,王篆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正抓着王家当家塞在她襁褓里的玉坠翻来覆去的咬着。
梅睸曲着腿托着下巴坐着桌边,“我看你们都麻烦了。”
王夫人点头,“这些日我也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要出事,那郑啟一进门就乌云蔽日阴风四起,老爷此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我要和他一起去还能有个帮衬。篆儿,就拜托你了。”
梅睸啧嘴,“我不管。”
王夫人起身走到梅睸面前,跪下,“我知王家先祖与先生有约,是只扶持男儿的,但王家长年累月与阴物打交道,子嗣一直艰难,到篆儿这一辈,不说我与老爷没有男儿,就连分家里都没有男儿,如此一来,篆儿就不得不担起这王家的大业,我不敢奢求先生扶持篆儿,只恳求先生照料篆儿成人,将王家之事告知,让她自行担起这大业即可。”
梅睸呵呵笑了一声,“那也不管。”
王夫人不再说什么,只是磕了三个头起身抱着王篆儿去厨房了。晚饭时,郑啟与王家当家有说有笑的进了餐厅,师徒二人把酒言欢,王夫人心下焦急不知到底什么情况,可面上又不敢露出半分,只是匆匆吃了几口借口哄王篆儿入睡便离席了。
王夫人径直到了后门,心腹丫鬟已经守着,见她来忙上前压低了声音说话,“夫人,后门也出不去,刚才家里小厮爬墙头看了,整个王府都被官差围住了,这可怎么办?”
王夫人出身武将世家,一身好武艺,此时一咬牙,“硬闯吧,等闯出去我们立刻分头走,在条二庄渡口的柳树下汇合。”
王夫人将王篆儿绑在胸口,抽出长剑,一把拉开了后门就冲了出去,本以为会有番恶战,谁知门外那些官差竟不理会王夫人。王夫人定定心神,仔细一看,不由骇的大惊失色,这些官差,都是死人!全身都裹在衣服里,只剩下一双翻白的眼睛。
王夫人不敢多看,对着丫鬟招手要她快出来,可丫鬟愣愣站着不动,直勾勾的看着王夫人身后。王夫人握紧长剑,缓缓回头,郑啟站着不远处,手中提着王家当家的人头,笑嘻嘻的看着王夫人,“师母,只怕你回不去你的娘家了。”
王夫人忍不住颤抖起来,惊吓之下又愤怒不已,竟对着郑啟就冲了过去。郑啟摇头,“师母啊,你这急性子可真要改改了。师傅已经去了,你再去了,我这可怜的小师妹该如何是好,你看,她都哭不出来了。”
王夫人立刻低头查看王篆儿,只见一个小鬼正趴在王篆儿身上,紧紧掐着她的脖子,她已被掐的满脸通红连气息都困难了。王夫人抽出符纸贴在小鬼身上,可那符纸一碰到小鬼就掉了。王夫人见符纸没用,急忙用手去扯小鬼的双臂,可刚碰到,就觉得一股寒意窜进了她的身体,顿时整个身子就不听使唤了。
郑啟慢慢走了过来,“这是拘魂鬼,王家的符纸伤不了他的。师母,我听说师傅是有守护灵的,怎么不见他出来?”
王夫人哀哀的看着郑啟身后的梅睸,同时双手抓着拘魂鬼的双臂还在用力想要拉开,她微微张嘴说了句什么,使得郑啟身子稍微前倾,“师母你说什么?”
王夫人猛的低头往郑啟身上撞去,就算郑啟反应灵敏闪开了,却也使得王夫人到了梅睸面前。她抬头看着梅睸,又无声说了句什么。
梅睸皱眉,看着王夫人,好一会才伸手在拘魂鬼的后脑勺上轻轻一点。拘魂鬼惨叫起来,立刻飞到了郑啟身边,钻入了他腰带上系着的葫芦里。郑啟眯起了眼,“你就是那个守护灵?看来有些道行。”
王夫人松了口气,慢慢将抽泣的王篆儿从胸前解开,递向梅睸,“先生,这孩子,恳请你带走吧。”梅睸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王篆儿。王篆儿离开母亲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而王夫人则头也不回,举剑再次冲向郑啟,“郑啟,你这个禽兽,纳命来!”
郑啟一侧头,那群死人官差就走向王夫人,很快就将她团团围住,一时间满街只有王夫人濒死的惨叫哀嚎。但只是这么一耽搁,梅睸带着王篆儿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