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010 ...
-
010
几天后,梅悼再次见到萧泽。
萧泽已大变样,原本在炮灰堆里萧泽就是比较整洁的那个,衣服的款式简单,没有破洞,头发不乱,还扎了个马尾辫。
这会比之前更好了,正经的束了发,梅悼其实不太懂古人的发型,就算是参考电视剧也大都是光脑壳的辫子,好在前几年出过部用了心的电视剧,让他有幸知道了古人束发是个啥模样。
束发带冠之外,还穿了正经的广袖宽衣,梅悼细数了领子,居然有五层。
他悄悄笑了,穿这么厚,还能上战场?
事实证明李扈也不准备让萧泽上战场,陪着萧泽一道骑马在关内绕了圈,大声宣布萧泽身份的同时,发表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言论。
守军里不少人立刻向萧泽投出了虔诚的目光,他们希望萧泽能带领他们打回去,收复大梁河山。
傻瓜!你们都被骗喽!梅悼接着心想,冷不防感觉到了一股视线。
他寻着望去,竟是策马站在李扈旁边,被众人团团拥护着的萧泽发出的。他们这群炮灰在这几天里并没有领到士兵的服装,依旧是衣衫褴褛,因而此刻的这种场合,他们并没有被允许上前,只能趴在营地前头的土丘上看。
这都能看到!梅悼摸摸鼻子,许是他们穿得实在是太破,反而鸡立鹤群了吧。
这段小插曲很快告一段落,蛮子又开始大举进犯了,并已经快推进到城门。这让梅悼很担忧,倒不是怕守军守不住,这群人最擅长的就是守,守个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他担心的是同队的队员。
这群人说到底都不是正经的当兵的,虽然之前跟蛮子打得有声有色的,但之前是在平地上,现在是在城墙上。
平地有足够的施展空间,但城墙没有,得尽快训练他们,让他们熟悉巷战。
所以每天梅悼都见缝插针的将这群人一个个拎出来,教他们战术动作。他是个铁血教官,这会性命攸关就更铁血了,弄得一众队员怨声载道的。
“梅悼啊,不能这么干滴,老子一天就吃一顿饭,随便动动就饿了。”花椒叫苦。
炮灰们虽然吃上了正经的馍,但数量和顿数实在是少得可怜,还不能像以前那样抢蛮子的食物吃。
“饿一时是饿不死的,但你要是不学,回头立马就死。”梅悼无视花椒的叫苦。
“就是就是,花椒你要好好学。”众人起哄。
花椒怒了,指着一众横七竖八歪站着的队友:“让老子好好学,你们怎么不学?”
“我们在学啊。”众人歪得理直气壮。
梅悼扶额,也不管这群人听没听进去,将巷战的战术要领演示了一遍,着重教授了两人一组背靠背对敌的动作要领。
荒漠上对敌以奔跑和奔跑中相互协作为主,一人先锋后人跟进。巷战不同,施展空间不足,还很容易被人逼入死角,如何相互照应着合作十分重要。
很快,他们这群人也被派上了城墙,之前他们是不被允许接近城墙的,在守军眼里,这群炮灰未经训练,根本不堪一击,把他们放到城墙上,非但守不住,还会坏事。
但蛮子连日的强攻,守军伤亡惨烈,不得已只能把这群人派上去,还给了一人一身算有模样的盔甲,盔甲上有不少血渍,显然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炮灰无所谓,死人的东西他们也没少拿,尤其是蛮子身上的,所以各个挺开心的把盔甲套上了身。
花椒还叉腰昂首美滋滋的展示了一番,可惜头盔太大,总遮住他的眼,他不得不走一步抬一下,炫耀顿时变成了献丑。
队员们毫不客气的笑了。
梅悼也在整盔甲,他穿惯野战军装,对古代盔甲的穿法不在行,汪湖帮着他整,还小声问了句:“之前给你的锁子甲穿了没?要穿哦。”
梅悼听着挺感动的,汪湖还真把他当儿子一般照顾叮嘱了,忙回答:“穿了,放心。”
“放不了心,这种仗我们第一次打,没底。”汪湖叹了声。
梅悼知道汪湖担心的主要原因,在荒漠上跟蛮子打,打不过找机会跑就是,城墙上不可能,墙根上都站着督战的军官,谁要是敢跑,斩立决。只好安慰:“按着我说的做,会没事的!”
汪湖又叹了声。
城墙上的战况远比梅悼想象得要惨烈,他们守的这一角已经没有了城墙的模样,整一个大缺口,然后用了沙石临时修补过的。
鲁明看了一眼就摇头:“我要是做出这种样子的东西都不敢出门,会被砍死的。”
“你不是木匠吗?”欧泉看了他一眼。
鲁明举起砌刀:“泥水匠我也会。”
“那行,你能你上。”
“来不及啊,要是能给我半个时辰,我一定能搞好。”鲁明说道。
欧泉鄙视:“那不还是不行吗?”
梅悼闻言倒是多看了鲁明一眼,雍关就地取材,城墙不是砖石结构,而是夯土而成,修补起来非常麻烦,这么大个窟窿鲁明居然说修好只要半个时辰。
如果没说谎,这可是个人才。
未及深想,蛮子已经开始攻城,乌压压的从远处扑过来,这会并没有梅悼他们的事,他们负责的是丢火油,砸石头,这种距离这些东西还都用不上,这会的主要武器是弓箭,他们不会用,守军也不肯给他们用。
他们这会只需要保好命,不要被流矢和飞尸击中。
本来保命对他们来说挺容易的,在外头这么多天还没死,注定他们是阎王爷都不想收的家伙,可此刻他们守的地方是之前已经被捅出过窟窿的城墙,便是修好也不结实。蛮子将此处作为重点攻击点,石头一个接着一个的投,投的还不单纯是石头,还有成罐的火油,都点着了的,落地四散就是一片火海。
油燃烧之后不能用水扑灭,得用沙子,守军守城经验丰富,沙子事先就堆好了的,但不是堆在内城墙脚下,那地方不能堆,堆了,蛮子顺着梯子上来轻松踩着就下来了。
沙子是堆在面对,现在满天都是流矢,过去弄些过来是要用命搏的。
炮灰们反应也快,分出四人,盾牌顶着,招呼梅悼:“你铲,我们跟你过去。”
梅悼手里有铲子,由他装沙子最快,他也没耽搁,抓起一个麻袋就跟了上去,一阵折腾下来,火是灭了,蛮子也到了。
各种各样的云梯纷纷架上了城墙,一般的木梯子好解决,丢几块石头下去,趁着梯子上没人失了重心一推就了事。
带底盘的登云梯就麻烦,根本推不下去,特牢固,木头还抗火。
连梅悼都不禁骂了粗口,倒是鲁明喊了句:“那东西的弱电我晓得,在底盘上和梯子的中间,弄破它就行。”
问题是那个地方在城墙地下,敌军之中不好弄破。梅悼想着。
忽然身后的弓箭队一阵喧哗,他们被击中了,普通的弓箭手被击中不会引起这样的动静,是重弩手被击中了。
这种重弩就是之前万军之中射中被俘将军的那个,射程特别远,攻击力还强。
这玩意应该能射破敌军的登云梯吧?梅悼心想,拉过鲁明问:“用重弩行不行?”
鲁明一听就明白梅悼说什么,赶紧点头:“行,只要你能搞到。”
“好,你们盯着,我去搞。”梅悼顶着盾牌就往重弩那边跑。
那边一团混乱,重弩一直是蛮子重点攻击的对象,这么多天打下来重弩手已经不多了,这会死了个,居然找不到第二个顶替的。
梅悼二话不说,撬起固定螺,推着重弩机就往前跑,重弩机有底座,还配了轮子,移动起来方便。
守军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梅悼和鲁明已经把重弩架好了,就架在城墙的缺口上,汪湖和张韩一左一右一共架起了四个盾牌把重弩挡起来,只留下射击口。
梅悼负责射击,鲁明指方向。
第一箭不知道射程和后座力,梅悼射偏了,第二箭就完全掌握了,一箭就射穿了一架登云梯的底座,登云梯自下而上瓦解,梯子上头的蛮子直接跌了下去。
“梅悼,你还是有那么两下子的喏。”花椒一面杀敌一面喊。
其他人哄笑:“那是,梅悼是什么人,不是你花椒比得过的。”
“切,那是老子没发威。”花椒不服,梅悼则趁机又解决掉了一架登云梯,众人再次哄笑:“行,你能,你上。”
“老子不擅长这个喏。”花椒嚷嚷,抽空看了眼城墙下,赶紧喊,“蛮子注意到我们喽。”喊着就有一火油罐经由投石器丢了过来。
花椒赶紧跟鲁明两人灭火,边灭还边喊:“梅悼啊,他们能扔火油,我们能不能也扔个出去?”
“好主意!”梅悼没吱声,鲁明倒是喊了,丢下花椒跑去找火油罐,顺便还抽了节麻绳,用了个旁人看不清的方法绑好,递给梅悼,“点上,挂箭头上,保管不会中途掉下。”
梅悼依言射出,火油罐立刻在蛮子堆里炸开,烧到了一群。
“不够味,我给你添点料。”会做黑火的刘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弄了些看起来有点像炮仗的东西绑到了火油罐上。
“你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炮仗吧?”其余人嘲笑。
刘真笑得得意:“我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只是个炮仗,这东西比炮仗强多了。”
说话间,梅悼已经将刘真加工过的火油罐射出去,在蛮子堆里炸开的同时,还飞出了些飞火流星,将离得稍微远点的蛮子也沾上了火。
众人看得一愣。
刘真笑:“那是发信号的烟火,我偷了些,还改良了下。”
梅悼因此受到了启发:“要是再来些铁片什么的就好了,绑在外面,炸开的时候飞出去。”
“这个我来搞!”铁匠欧泉赶紧说,边说边就开始了行动,他不远处死了个校尉,那人身上穿得盔甲跟士兵不一样,是铁片甲。
也不知道欧泉是怎么弄的,总之可以上阵出色御敌的坚固铁片甲,在他手里很快就被一片片拆下来,他还摸出了两块磨石,飞快夹着一磨,铁片的边就锋利了。
鲁明立刻拿过铁片着手绑,绑在刘真的炮仗外面。
完了之后,梅悼接过射出,蛮子堆里立刻炸开,惨叫声在嘈杂的战场上都格外明显。
炮灰们看得开心,赶紧帮忙收刮材料,就连跑过来要回重弩的守军也不要回了,赶紧的会去帮着搬重弩的专用箭矢。
这一役,梅悼他们守的这一角杀敌最多,并且极少有蛮子爬上城墙,因为登云梯都被梅悼射穿了,得益于在部队里练就的枪法,除却第一箭,余下都是百发百中。
撤下城墙的时候,守军们看梅悼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在军中能做到梅悼这样的,除了他们的将军李扈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其他人看着得意,跟着梅悼就昂首挺胸的回去了。
刚到营地,就见一校尉自内城出来,手里拿着个食盒,见到梅悼等人就说:“奉殿下之命,赐你们美酒佳肴,犒赏今日之功。”
有好吃的?炮灰们非常开心,一反常态,异常狗血的谢了恩,然后就一扑而上。
然而才吃一口,花椒就像发了疯似的拍掉了众人手里的食物。
众人一愣,花椒则低声说:“有毒!”
众人不信,花椒急了:“我说有毒就是有毒,不会错,不信的话我让我的虫子吃给你们看。”说着他掏出一只蝎子,喂了片酱牛肉过去。
蝎子不一会就死了。
众人默,面面相窥,这是殿下赐的,殿下就是萧泽,萧泽赐给他们的食物怎么会有毒?他们跟萧泽没仇,顶多喊了他几声屠夫,不至于要毒死他们。
梅悼比这些人想得更深,萧泽没理由要弄死他们,勉强算得上有动机弄死他们的是李扈,李扈可能看到他们今天的战斗力,又想起他们跟萧泽关系不错,怕萧泽有了帮手会不听他的。
但现在就解决掉他们绝不是正确的做法,一则很容易被萧泽知道,二则他们今天的举动鼓舞了守军士气,忽然就出事,会动摇军心。
李扈虽然心怀不轨,但不能否认他是个懂得用兵的人,断不会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
如果萧泽和李扈都不会要他们死,那毒酒毒食就有另一些可能的意思,比如:警示。
李扈肯定不会给警示,要给也是给警告,只有萧泽会给他们警示,警示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是看出什么了吧?或者有什么打算了?
只是现在萧泽在内城,他们在外城,究竟是这么个想法,他猜不出,最好能见一见本人。
就在这时,又一个校尉从内城出来,来到梅悼他们这边,语气有些不善的问:“谁是梅悼?”
众人听出不好,没有吱声,汪湖还不动神色的挡住了梅悼。
梅悼觉得挡是没用的,边绕过汪湖道:“我是。”
“殿下传唤你,跟我来。”校尉说话间还带着鄙夷,梅悼琢磨不清,心道正巧要去见一见萧泽,索性就将计就计吧。
其他人则拦住了梅悼,他们看出此行不善,不想梅悼去。
梅悼知道抵抗是无用的,边低声吩咐靠他最近的汪湖:“今晚做好准备,随时离开这里,我去去就来,放心。”
“放不了心。”汪湖道。
“放不了也得放。”梅悼说着,跟着校尉进了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