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甜 ...
-
农忙的时候正好是五月,余建也算个半大小子,母子两种着十亩地,不算多,可真锄起来还是累的慌。余建爸前几年承包了工程队,一年也就春节回来几天,这农活都是母子的事,余建妈到底是大学生,干了十几年的农活,总是没有村里人老道,相应着,余建就不得不向村里的其他人讨教,时间久了,余建也耍的一副好把式,一把锄头,半个点就来回兩拢。地头边上站着的是田晓华她娘,看见这情景幺嚯着,要定女婿,余建乐的地也锄的更快了。
余建妈自然知道自己小子天天上赶着去田晓华地上去锄地,也没管,反正自家地也锄完了,田晓华家也是就那母女,那女娃娇惯的不下地,余建乐意帮人也没事。问题是,余建这几天的农忙假一放,天天地里跑,坡上送完饭就回,段伟的书又落下了,余建妈想着,自己地里也没啥活了,上去教了两天。段伟不说,余建妈心里清明着,这孩子还是很想让余建教他的。这不,余建妈听见田晓华妈这么一说,也厚了一嗓子:“我家余建呀,早定了娃娃亲了。”这下子,田晓华妈的脸绿了,上赶的不是买卖,自家女儿村里一枝花,嘿,你还嫌弃上了,心下不舒坦,给余建也没好脸色,把人赶走了。
余建妈见了余建那没出息的脸色,心里的火算是彻底激起来了,自己的手链,头花可没少被这小子拿去孝顺田晓华她妈!这感情儿大不由娘,刚是个毛头小子,就脑瓜子里全是些情情爱爱的。余建妈拧着余建的耳朵,把人领会了家,村里也传开了,余建相当上门女婿,又传余建追田晓华被田晓华妈给骂回家了。余建是谁啊?村里一霸,这些个碎嘴婆子们一说,余建脸上挂不住,田晓华家也不去了,开始规规矩矩的每天给段伟上课了,远远看见地头上,田晓华她妈骂田晓华锄的慢,也没心思去管,心里想着,能不慢吗,手都快摸到锄头把了,能使上劲才怪。又看了看田晓华露在外面的一截腿,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来段伟那又细又白的一双腿,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
田晓华在自家田埂上自然也看到余建了,想着自己把人叫过来帮忙锄地,省的老挨骂,可是嘴还没张,就看见那人快步往坡上走了,心里更不是滋味。田晓华还是很中意余建的,这半大小子里就余建一个念书的了,是个文化人和村里的人总是不一样的。再说了,余建爸承包着小工程队,家里过的也比旁人好,听老辈子的人说,余建妈也是个有来头的。当然了,田晓华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家,最看重的还是皮相,余建爸就是村里最俊的男人,娶了余建妈长得也水灵,余建更是好看的紧。村里唱戏的时候,多少外村的姑娘往余建身边凑啊。
余建这几年,天天围着自己转,多少也养成了些优越感,想着自己没文化,但又不想被看不起,硬是吊着余建。这下子余建妈和自己妈闹红脸了,连带着余建也不理自己了,小姑娘想着想着撂了锄头,蹲地头上哭了。
余建到了坡上的时候,看到老爷子和段伟正跪坐在席子旁边,老爷子自然是看不到,嘴里念叨着些话,想来也是教段伟怎么分辨杂草。段伟穿着灰色的裤子,有些大。跪在地上,额头上沁的都是汗,细弱的脖子露出来一截,在阳光下有些晃眼,余建心里有些不舒服。
“爷爷,日头快上来了,先回家吧,我和段伟弄。”余建把老人家扶回家里。
老人家嘴里念叨着:“今,咋个有空咧,段伟念叨了你好几天喽。”余建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回答就哈哈哈的笑了几声,总不能告诉老爷子,自己上赶着给未来媳妇锄地被赶回来了吧。
出了门外,段伟还在那拔呢,也不知道想什么,一只手就伸向了茄子苗。余建拉住了段伟的手:“那是茄子苗啊。”段伟瞅了余建一眼,没吱声,继续拔其他草。余建也蹲下开始拔,拔的特别快,一会功夫,席子就清理干净了,拔完了凑到段伟身边,像是个摇着尾巴要奖励的大型犬。
段伟脸上没崩住,终于笑了。余建和段伟那次一起洗完澡后,余建就抱着段伟去看星星了,那个时候,段伟也笑了,只不过,黑暗里总是看的不那么清楚,这下子白天华日的,余建见到这情景愣住了,半天段伟戳了一下余建,余建才回过神来,一激动,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托着段伟的屁股,段伟惊着赶紧抱着余建的脖子。
“你咋还是这么轻?今天教你认水果单词,念不对的,都得吃掉。”余建玩心大起,抱着段伟转了几圈才把人送进屋里。
余建就这么待了一天,中午还在老人家的指导下做了疙瘩汤,余建看着段伟吃了一大碗,乐开了花。段伟脑子聪明,余建拿来的苹果,大枣,杏儿,还有些余建爸寄回来的果干,这七八种虽说也就七八个单词,可是余建说一遍,段伟就记得清清楚楚,硬是一口没吃,可气坏了余建。现在段伟肯吃一大碗,余建可不乐了吗。
不过到了下午,段伟脸色就不好了,余建趁着日头下去,浇了席子也准备走了,发现段伟脸色不对,段伟也不说,就是一个劲的让余建快点走。余建没辙刚准备走,就听到老爷子说:“木桶还没倒,爷爷扶你去后院吧!”
这下余建明白了,原来段伟是吃坏肚子,要上厕所。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段伟估计还不知道,他上厕所的那木桶,早就是自己倒的了。前年送饭的时候,大早上看着老爷子摸索的提着一桶屎尿往后院摸着走,那场景还真差点让余建掉泪的,也因着这原因,余建送饭比别人家早一个点,打点柴,来了就去倒桶。老爷子开始还以为小孙子不怎么上厕所,后来知道是余建倒,也没说破,怕段伟不好意思。
余建是个地道的农村娃,却也因为母亲的原因,眼界总比别人开阔,别看面上吊儿郎当,可心里澄清。这老爷子也六十岁了,还能陪段伟几年呢,村里大队上也不可能照顾段伟一辈子啊,段伟老端着架子,以后总归要吃不少苦的,与其以后一下子接受不了,还不如现在就接受。余建反身回来,吓了段伟一跳。
“上茅房,不知道喊我,你爷爷看不清,天又这么黑,摔一跤怎么整。”段伟没反应呢,老爷子就说道:“余建啊,那你把段伟抱后院吧。”
“好,爷爷,您放心。”余建车了点纸,从床上抱起段伟就走。
到了后院,余建也没给段伟别扭的机会,把人裤子往下一拉,抱小孩一样,把段伟腿拉开,往下一蹲。这下子,段伟可挣扎开了。
“你别乱动,掉粪池里,我可不捞你。”段伟涨着大红脸连挠带打的,还真差点掉下去。
“草,你疯啦,你拉屎有啥不好意思的,你那粪桶这几年都是我倒的,有啥不好意思。”说完了,还吹起口哨来。段伟在害臊也抵不过不争气的肚子啊,稀里哗啦的,这下子两人都不出声了。
余建也觉得不好意思啊,把小孩屎尿还好,自己抱着的人都十二了,刚才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现在听着这拉屎的声音还真有些后悔,也太臭了。
余建这么想着,也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罢了,段伟才真是内心崩溃了,自己这么大了被个同样半大的孩子抱着拉屎,想死的新都有了。
终于是撑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这下子,余建可是真慌了,“你哭啥!你小时候我不也抱过你吗!”虽说,余建小时候见过段伟,不过这事还真是他编的。
段伟终于拉完屎了,也收拾立正了,可是还是哭个没完。余建也不高兴了,抱你拉屎,差点被臭死,还一条龙服务,擦屁股,提裤子,你还委屈啦!余建火气蹭蹭的长,把人扭过身子,又准备开骂,结果,段伟那小脸上,泪痕满满的,白皙的皮肤因为哭的原因还有些泛红,眼睛还是水汪汪的。这情景,余建硬是把那脏话吞了回去。换了个语气说:“你这人,咋想不清呢,你爷爷都那么大了,以后也不能一直照顾你呀,以后肯定会有人照顾你呀。”段伟还在哭,这下子是盯着余建哭,余建抿了抿嘴,“你要真不好意思,以后我就不来了。”段伟听了这话,突然停住了,余建理解了,感情是真不待见自己“那好,我把你送回去,以后让我妈来。”听完这话,段伟哭的更厉害了,余建耳朵吵的疼,这下子可是真火了,勒着段伟的腰,段伟的一双脚坎坎离开地一点,看起来就和站起来一样。
“你到底是想咋样!”余建控制着双臂的力气,这样架空着段伟还真有些吃力,不过,余建就是不想像刚才一样抱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讽刺,被嫌弃,被挖苦,心里在善良,在有气度的人也受不了。余建本身就是个心气高的孩子,他喜欢田晓华好几年,可是,因为他妈的一句嫌弃,他就能狠得下心不去见田晓华。说到底,余建还是个自我为上的人,段伟算是个意外了,余建在这就没有什么尊严,硬是练出了厚脸皮,一次又一次的热脸贴着冷屁股。
段伟也感觉到余建的排斥了,他要告诉他什么呢?因为觉得会被你嫌弃,所以才哭的?因为觉得自己是个瘸子,觉得不配享受你的帮助,才说那些尖酸的话呢?说到底,段伟是自卑的,就比如说现在,他心里害怕的要死,害怕余建真的走了,却又不敢说一句话,怕被人瞧不起,最重要的是怕余建。
余建看着眼前的人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气的快要笑出来了。咋长的像娘们,这脾性也像娘们呢?这要是村口的二狗子,敢这么对自己早就被揍的找不着北了。余建的胳膊是真撑不住了,开始抖起来,余建准备重抱一下,段伟会错意了,以为这人是真打定心思要走了,心下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双手,往余建脖子上一搂,带着哭腔张嘴就喊:“别走!”
晚上,余建妈看着这混小子嘴角咧的老大进了门,以为是看到守在门口的田晓华了,径直过去揪着余建耳朵就教育:“你这破孩子,整天一副思春的样子,今年中考考不上市一中就回家种地娶媳妇!遂了你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