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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珠玑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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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夏天,晴光满目,对于凡人来说有些太热了。
因此玉明郡的山道上,寥寥落落的,没几个行人。
远处的宿鸟醒来,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声,空山一时都荡起灵动的回响,一声未歇,又惊起另一声。
我顺着山间的小路快步往山上走着,晨曦照下来,在山前一道半明半灭的屏障处折了一折,轨迹有些偏。
这是当初为了抵御魔族设下的屏障,已经一成不变地守护着玉明郡的人类与我们云灵族一千余年。
“枫璐,你可算是回来了。”飞珉负责守卫此处,他穿一身白色的劲装,挑了挑眉看向我,似笑非笑,“三请尚且不至,你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我知道他一贯是这样子的,顺着他的话笑道:“那是自然,郡中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若非玉琰亲自遣人来请我,我再不回来的。”
柔和的玉光流转,玉琰和诃玥一起现出身影来。
“飞珉,枫璐,别说这些了,快回去吧。”诃玥她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白色的祭衣飘扬,分明该是庄严肃穆的样子,却怎么也抹不去她眉间那一抹悲色。
我转身向着玉琰,“玉琰,什么事情这样着急?如今还不到祭祀的时间,这样紧急地遣人请我回到山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珠玑池有变,当初舒清诞生前夕,也曾有过这样的异象。”玉琰脸上没有一丝笑,摇了摇头,“此处说话不便,进去再说吧。”
舒清……
我收了笑意,原来是舒清,难怪他的神情那般凝重。
神历年之前,天上的云族遭遇天灾覆灭,他们的魂魄坠入地面,化生为云灵一族。
舒清是云灵族中最其他的那个孩子,她并没有直接接受云族的灵力,而是由被灵力侵染的女子生下,后来雪灵薛陌又将自己的能力让渡给她,使她步步落下冰雪。
或许是生来过于奇异,不知是哪个先散布了消息,说是得到舒清者,便能够掌控这个世间。
那时的人间……巫族式微,各国纷起,起初还真是想以姻亲娶得舒清,之后开始诉诸武力,到最后,连妖王和魔君也掺和了进来,若非承瑶,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直至今日,我们依然不知道当年那场动乱究竟因何而起。
不过,玉琰说起这事,为的却不是去体恤人间的疾苦……我知道,他这般看重舒清,为的是能够寻到云族的芷剑。
舒清确实与众不同,与芷剑一般,她对于云族的灵力有着天然的亲和,仅凭一己之力,就将云族崩塌后在天地间动荡不休的灵力理顺、抚平,这是其他云灵族都做不到的。
珠玑池满架的古籍之间,散散地立着几个白色的人影,仿佛深林中反射的一点雪光。
这里有些沉闷,虽然满池的珠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但缺了芷剑,到底是少了些意思的,故而我不喜欢来这里,玉琰他更不喜欢来这里。
无奈今日所谈的事务重大,不得已只能来一回了。
飞珉倚门立着,一向随意的神情竟也难得凝重起来,但他并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话。
诃玥长得很漂亮,她抱臂不语的神态看起来更漂亮,只是这眉头蹙得实在让人难过,她一直都看着最上面一层的卷籍发呆,静静听着玉琰说话,不时蹙起本就蹙得厉害的眉头,轻轻叹一声。
玉琰倒还是很平淡的样子,声音暖玉般温润,“诃玥之前卜算的时候,沙盘现出异动,结成云族之印。”
云族的徽记是双生花,被大量地镌刻在所有与云族相关的物品之上。
我记得那时一枝并蒂的神木之花。
诃玥默然颔首,从宽大的祭衣里取出一方帛片,上面用墨色绘着云族的纹案,我看一看便罢,一不小心又看了一眼,却发觉那是并蒂二开的桃花。
“桃花……?”我瞧着那桃花,诃玥是有心的,还特特用朱笔绘了,看起来灵动鲜活。
我理了理腰间玉佩上的黄穗子,懒懒笑一笑,“当年舒清秉冰雪之力而生,如今这位后继者,难道会出于木灵那一族吗?”
“真会有后继者吗?那正是一次际遇。”飞珉突然插口。
然我有些不同意,“但之前舒清出世,虽不是她的本意,却将人间闹得天翻地覆,如今承瑶已死,巫族衰落,羲神不再注视人间,六异也失了踪影,再来一次的话,地上的人们要怎样应对呢?”
玉琰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很快又展开了眉头。
“人间?又是人间!”飞珉瞪了我一眼,抄起手侧了身,“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云族的遗脉,我们并不属于人间,也没有义务……”
我不以为然,这家伙分明在赌气,我们一样生在这人间,长在这人间,何苦一定把自己当做亡族一脉,活得那般辛苦?
诃玥也听不下去了,柔声劝道:“飞珉,你别这样说……”
飞珉动了气,哪里肯就这样停下,“我为什么不说?此前若非你们一再顾念人间苍生,芷剑又怎会临期改变主意,又怎会结识海中的那条小龙……”
“够了!别说了!”
轻声但怒极的声音在珠玑池内回荡,我们都愣住了,确实许久没见过玉琰这样生气了。
待回过神,他已经独自离开了珠玑池。
诃玥倚着书架,几乎把头一直埋进宽大的祭衣中去,低声嗔怪,“飞珉,你又不是不知道,玉琰他那么喜欢芷剑……你为什么还要提起那件事?”
飞珉背过身,沉默了一会儿,耸了耸肩,“我不过就事论事,关心芷剑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过了这么多年还只是放不下,又算什么道理?”
“我去璇光峰看看。”我有些担心玉琰,云灵族中都说,玉明山的领袖玉琰是最最端方的君子,从来待人温和有礼,中正平和。
他不是轻易生气的性子,或许芷剑的事,还是让他太过伤心了,以至于千年过去仍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