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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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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蔡明申憋着一泡尿压环路的时候,路珩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跟小男友聊骚了。
培训部借用了工大的一个备用基地,但因为是上学期间,宿舍实在是借不出来,于是包了工大附近的一个小酒店。大学城附近这种酒店非常多,规模不大条件一般,也就凑合能睡一觉,毕竟谁也不是来这里度假的。作为一个“进修班”,参加的全是有一定工作经验的人,二十岁的谭啸混在里面就算是嫩得能掐出水的新人。所以当一群糙老爷们自己拎着屁大点儿的行李卷吵吵嚷嚷分房间时,作为家属跟来的路珩就分外显眼。
路珩脸皮厚,反正跟这群人朝夕相处两个月的人不是他,于是他笑盈盈地看着谭啸排在队伍里拿□□、房卡、听课证。谭啸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
“哎,”一个大高个儿捅捅谭啸的胳膊肘,“咱俩一屋,我叫耿峰。”
“谭啸。”
“我丰田北苑店的,你呢?”
“车行。”谭啸简单地说,他没报出“顺通”的名号,毕竟在正规4S店技师眼里,甭管哪个车行都一样代表着“野路子”。
“哦。”耿峰应了一声,“你多大,看着挺小的。”
“二十。”
“啧,真年轻。”耿峰带着几分羡慕说,“我二十的时候连轮胎都补不利落。”
谭啸说:“我也是新手,还得跟您多学学。”
耿峰摆摆手:“学什么啊,咱们不都是来学习的吗?”
路珩站在人群外,看着谭啸迅速就跟人聊了起来,心里竟然有点儿欣慰——这才像点儿样子嘛,刚认识他那会儿,小东西跟个蚌壳精一样,嘴又紧又硬。办完手续,谭啸拎着小小的手提包跟着耿峰上了楼,临走前用一个眼神把路珩钉在了原地。路珩举起手示意:我在这里等。
很快,谭啸便又下来了,对路珩说:“走,出去转转。”
路珩笑着说:“你这是不好意思吗?”
谭啸板着脸:“这年头大学生入学都不用家长送了。”
“我又不是家长。”路珩坦然地说,“家长当然不用送,可是男朋友是要送的。”
谭啸的眉峰跳了一下:“走。”
出了酒店,路珩说:“哥带你熟悉熟悉环境,这大学城我待了三年,熟得不行。”
谭啸有点儿惊讶:“你以前在这里念书?不应该城北吗?”
路珩:“校区太小了,大一大二的都要在大学城待着,大三才能回去,我们那届特别倒霉,宿舍装修,愣在大学城待了三年。等大四回主校区了,都忙着实习找工作,谁也没工夫好好逛逛校园。要说起来,也就拍毕业照那天,才认真看了看校园。”
路珩说的这些,对于谭啸来说全都是陌生的,他曾经在无数个晚上,一页页翻着路珩的朋友圈,看那些名字长达十几个字的实验室,高大的图书楼和四周蓊蓊郁郁的下沉广场,他一直觉得那些过往和自己的机油千斤顶格格不入。直到有一天,他奇迹般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完全不同的生命轨迹在某一个交点诡异地重合了。今天,路珩一路给他介绍哪家的盖浇饭最好吃,哪家的网吧环境最好,哪家的咖啡店前台小姑娘漂亮……他坦然地听着,有一种跃跃欲试地冲动——他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感受当年路珩的生活。
路珩在一个街口站住脚:“唔,这个……我不太清楚。”
谭啸抬头看过去,一串大大小小的“主题酒店”的霓虹招牌罗列在一栋高层建筑上。
路珩颇为严肃地说:“这地儿一直是我的一个执念,我特别想知道里面什么样,结果三年愣没有机会进去。”
谭啸:“……”
路珩转过身子,眼睛亮得吓人:“你进去过吗?”
谭啸板着脸:“没有。”
路珩玩味地看着谭啸,忽然一拉他的手:“走,开开眼去。”
谭啸踉跄一下:“真要去?”
“为什么不去?”路珩拽着谭啸穿过街口。站在那一串色彩烂俗的招牌下,“我先去开房,然后你再进来。”
谭啸听到“开房”两个字,红着脸点点头。他看着路珩欢快的背影,还没做什么呢,心里就有一种满足感。
路珩将近十点才回到家,身体极度疲惫之后是一种特别的满足感。谭啸缠了他好久,又温柔又细致,路珩特别奇怪地问:“怎么今天温柔成这样了。”
谭啸没回答,慢慢地把自己推挤进去之后才长长地吐口气说:“以前……你是不是特难受?”
路珩的舌尖压着谭啸的眼角,轻笑一声:“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知道自己有多莽了么?”
谭啸嘟囔了一声,路珩没听清是什么,但是很快就被谭啸的唇舌卷进了欲望的漩涡。
太温柔了,以至于他赖在床上实在不想走,况且房顶上还有一面大镜子,风光旖旎。
谭啸说:“要不,你今晚就住这里,明天早点儿起再回城里。”
“你陪我么?”
谭啸为难地挣扎了一下:“晚上宿舍要点人的。”
路珩叹口气:“再抱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走,我一个人住什么住,左邻右舍全都战况激烈,我留在这里听直播么。”
现在,路珩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回想傍晚的那一场春事,觉得刺激又过瘾,满足得不行。正给谭啸发微信再腻歪两句的时候,房门被砸响了。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路珩问蔡明申。
蔡明申拿着一个发泡餐盒,餐盒的边缘露出一大把竹签子,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两听啤酒。
“宵夜,吃么?”蔡明申挤开路珩,熟门熟路地进了屋,把吃的放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长长地出口气。
“干嘛来了?”路珩不客气地拿出一根烤串,一边吃一边问,顺手还开了一听啤酒。
“找你打听点儿事儿。”蔡明申也拿了一根烤串,瞟一眼路珩,接着说,“咱俩这关系,你可得知无不言。”
路珩笑一下:“张钧晓的我不能说。”
“嘶……”蔡明申抽口气,愤怒地照着路珩的后脖子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你太不仗义了啊。”
“别的人的事儿,我不好说。”路珩津津有味地嚼着,看着蔡明申那张憋屈的脸,感觉今天的肉串特别好吃。
蔡明申:“有什么不好说的。”
路珩打开一听啤酒,喝了一大口之后问:“怎么着,情圣这是折戟沉沙了吗?”
蔡明申冷哼一声:“什么折戟沉沙,我还没开始呢。”
“那你这一脸沮丧样。”
“你有没有眼睛,这能叫沮丧么,这分明就是踌、躇、满、志。”一边说着,一边又拿了一串烤羊腰。
路珩眼明手快,在蔡明申下嘴之前把羊腰抢了过来:“给我。”
蔡明申瞪着他:“你刚不是吃了一串了么?”
路珩得意洋洋地说:“需要补补,最近用得多。”
蔡明申一口气憋在胸口,忍了又忍,到底还是一脚踹上路珩的腿:“你贱不贱,贱不贱,贱不贱。”
路珩很自在地说:“你半夜跑来我家羡慕嫉妒恨,你贱不贱?”
蔡明申瞪了他一会儿,一屁股坐下,叹口气:“我感觉我机会不大。”
路珩“嗯”一声:“早告诉你了,别去招惹他,听人劝吃饱饭,收手吧少年。”
蔡明申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啤酒,半晌才说:“不。”
路珩放下手里的烤串,盯了他一会儿,正色道:“你认真的?”
“废话,你什么时候见我不认真过了?”
路珩:“别人就算了,张钧晓不行。”
“为什么?”蔡明申烦躁地说,“我挺喜欢他的。”
路珩冷笑一声:“你喜欢人家怎么了,人家不喜欢你。凭什么天底下的人都得喜欢你?”
蔡明申举着羊肉串,愣了一会儿说:“他都没跟我接触过,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路珩:“那你也没跟他接触过,怎么就喜欢了呢?”
蔡明申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狠狠地骂了一句“操”!
路珩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无非就是看上他的帅,老蔡,你听我一句,帅哥多了去了,你换一个,别招张钧晓。”
蔡明申一下子仰靠在沙发背上,说:“我不是看他帅……唔,也许一开始是看他帅,现在……”
路珩说:“现在是因为他拒绝你,你很少被人拒绝,所以觉得新鲜刺激,非得把他弄到手。但是张钧晓很特殊,你千万别招惹他。”
“你自己数数,这么一会儿工夫你说了多少遍‘招惹’了,我哪儿‘招惹’他了,之前不就是约出来吃个饭么,他还从来都不答应。”蔡明申为自己喊冤。
“换个人吧。”路珩说。
蔡明申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路儿,我问你点儿事:我发现他……怎么说呢,似乎对谈恋爱这事儿特别排斥。”
路珩默默地喝了一口啤酒。
蔡明申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嘟囔:“谈恋爱有什么好排斥的,能对告白产生应激反应,我就觉得不正常。”
路珩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告白?你跟他告白了?”
“今天约着吃了一顿饭,其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答应了,你可不知道他以前拒绝过我多少次。”蔡明申举着一个烤串,皱着眉头说,“然后……话赶话的,我就问了一句‘能追你吗’,结果他整个人都懵了,眼神都不对了。我觉得这里肯定有问题,路儿,他是不是失恋过?”
路珩笑一下没说话。
蔡明申眯了眯眼睛盯着路珩,半晌才慢慢地点了点头:“懂了。”
路珩说:“老蔡,我认识你那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因为追不到某个人而求助别人,以前你都是直接放弃的。”
蔡明申耸耸肩:“所以我告诉你我很认真的。”
路珩摇摇头:“我怎么那么不敢相信呢。”
蔡明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还真不算我见过最帅的,说起来我也就见过他两面,但是总有点儿放不下。有时候,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有时候又觉得,在他跟前我挺可怜的……反正说不清,就是放不下。”
路珩送到嘴边的肉串停住了,他挺能理解蔡明申这种感觉的。张钧晓是那种挣扎着活的人,命运越无情,他反抗得越厉害,这的确让人心折。
路珩握着冰凉的啤酒,忽然问道:“老蔡,如果你追到张钧晓了,会安安稳稳地跟他过一辈子吗?”
蔡明申愣了一下:“一辈子?”
“你一年至少换五个男朋友,从来就没想过跟其中的谁过一辈子吗?”
蔡明申想了想,慢慢地摇头:“他们都不是那种人。”
“可张钧晓是,”路珩说,“他不可能接受你‘阶段性认真’的恋爱观。”
蔡明申有点儿迷茫:“真的……可以过一辈子?”
“我跟谭啸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路珩说。
蔡明申勉强笑一下:“哪儿那么多一辈子,结了婚还能离婚呢。”
路珩脱口而出:“那你当年跟小宋不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蔡明申狠狠地一哆嗦,目光立刻就冷了下来:“别跟我提他。”
“你不原谅他,但是你现在找的这些男朋友全都是他那样的人,玩玩而已,你说你是不是自虐?”
“胡说,怎么就是他那样的人了?”蔡明申不服气地争辩道。
路珩大度地说:“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当年你很认真,小宋是要玩;现在张钧晓需要一个认真的人,你就不能抱着玩的心态去招惹他。况且,你失恋了,丧两天爬起来就变成了泰迪精,张钧晓要是再来一次,他可……”
路珩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可是蔡明申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再来一次”,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他的确是受过伤害?”
路珩:“涉及他人隐私,我不能乱说。”
蔡明申瘫在沙发上,盯着路珩家的天花板喃喃地说:“认真啊——”
路珩耸耸肩,把盒子里的烤串吃完,踢他一脚:“我去睡了,你愿意睡沙发就睡,不愿意睡,走的时候给我把灯关了门锁好。”
说完,他把蔡明申扔在客厅自己进了卧室。
蔡明申瞪着天花板,眼睛都疼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认真”谈恋爱到底应该怎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