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大器晚成的师姐（6） ...
-
柔若柳听了这话，突然猛地收回剑。
在莫相问疑惑的目光中，这四个人互相对视一下，各自回到房里，关紧了门。
自此，悄无声息，万籁俱寂。
莫相问诧异之余一下子对那个女孩起了好奇心。凭着自己的功力，她辨别出了那人的方位，匆匆地跑出院门。
等莫相问到了右边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那里，这才知道落霞派里原来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这几天来莫相问一有机会就出去转悠，指望着能够偶遇祝君岚。那些宽大的场地，雕花的建筑她看得多了，恢宏有余，柔美不足，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不接地气。
而在这里，在落霞派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一棵树在悬崖边盈盈地立着，开满了一树的艳红花朵。
莫相问抬头看花看够了，就把视线挪了挪，挪到树下坐在石桌前的女孩子身上。
在莫相问看来，能在这里有闲情雅致地喝酒的姑娘，应该是一脸的惬意享受，这个人的气质当是放荡一些的。
然而眼前的一切和莫相问所想象的完全相反。
那个女孩子端端正正地坐在石桌前，那样子和去学堂里上课听书一样。莫相问觉得，“正人君子”这四个字足以概括她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这个正气十足的，规规矩矩的女孩子望着桌上的一杯酒，望了半天后才捉起杯子浅浅地尝一口，那表情和喝到了药汁的小孩一样，眉头紧锁，清丽的脸上流露出嫌弃之色。
莫相问觉得有趣，不由得地轻笑了一下。
她知道那个女孩子早就看见了自己，只等着对方叫自己过去。这次她笑了以后，女孩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你是谁，想道谢的话，过来坐吧。”
莫相问快步走去，在女孩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后，细细地打量起她。
可惜……
莫相问在心里叹了一声。
这个女孩固然内力不浅，但莫相问看得出来，她吐息不稳，筋脉有恙，真要去打斗的话是赢不了的。
这个人和莫相问年纪相仿，大概也是落霞派的弟子，不过应该是末流的那种。
莫相问可没有看不起弱者的习惯，她微微一笑，道：
“在下是在那边扫地的下人，名叫莫相问。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这个穿着碧绿衣裳的女孩子一口一口地咽完酒，细眉微蹙，道：
“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我只是知道你不想打了而已。”
说罢女孩捏着酒杯，被长剑磨出了老茧的手指在杯身上轻轻敲了三下：
“我，我姓钟，叫钟云儿。”
莫相问点点头，转而看着桌上还满着的一壶酒：“钟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这似乎戳中了钟云儿的心事：
“本来有人陪我的……算了，不提这个，不如你也喝上一杯吧。”
莫相问还没来得及出声，钟云儿已经亲自提起白瓷酒壶，给她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面对着钟云儿的好意，莫相问只能为难地道：
“我，从不喝酒。”
说这话时，莫相问的语气低沉了很多。
莫相问是被五姨妈带大的。
在莫相问五岁那年的某天，隔壁邻居打算办喜事，姨妈备好了酒准备送去当贺礼。那天莫相问贪玩，先去隔壁家玩了一会儿。
回家后莫相问是哭丧着脸的。
“怎么啦？阿文，你怎么不开心？”
阿文是莫相问的小名。莫相问被这么一叫后，却退开了两步：
“姨妈，我父母是不是杀师杀友还杀亲人？他们都说我爹娘是大魔头，活该被正派人士追杀！”
莫相问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五姨妈听完后，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姨妈颤抖着望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了本要送去的酒坛上。她冲过去抱起酒坛倒了一大碗的酒喝。
姨妈就这么闷声喝够了十几碗酒，足足地把一坛酒给喝光了。
莫相问从没见过这样的姨妈，吓得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
而姨妈，喝完后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条鞭子，对着莫相问吼道：
“莫相问，你给我跪下！”
这一晚莫相问被打了一晚上，为了不让邻居听到，姨妈还用一块儿布塞住了她的嘴。
起初姨妈只是咬着牙地闷声地打，到了后来，她边打边哭：
“莫相问，我不准你这么说他们！”
“你的父母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莫相问你记住，以后再有谁说他们的不是，你要打回去，听到没有！”
莫相问被打得身上火辣辣地疼，但还是按照姨妈的要求，挺直了背地跪着。
后来她们和邻居大闹一场，搬了家。
也是在那以后，莫相问的人生注定与酒无缘。她觉得酒是能让人伤心的，让人哭到撕心裂肺的东西。姨妈喝酒后绝望的脸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怕了，她不愿姨妈再喝酒，自己也不喝。
莫相问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里，等她回过神时，眼前已是一片朦胧，被在眼里打转的泪水挡住视野。
接着她恍惚地拿起酒杯，一口气地喝了下去。
苦涩而有些辛辣的酒滑过喉咙后，莫相问愣住了：
她居然……喝了酒？
这时她听到钟云儿道：“我们两个，怎么喝酒喝得惨兮兮的。”
莫相问看见钟云儿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温文尔雅：
“我是喝酒喝得直皱眉，你是喝酒喝得眼泪掉出来，我们干脆凑一对儿得了。”
钟云儿化解了莫相问失态的尴尬，说完后她站起来，拿出自己的剑挥向那棵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这树上的花叫做月有期，在每日落日之前的一个时辰里开放。”
“你若愿意再来……明日，我就在花开的时候等你。”
等钟云儿走后许久，呆坐着的莫相问吐出一个字：“……好。”
莫相问调整好心情回到院子里后，天已经完全黑掉。
她踏进自己的房门，刚一点上蜡烛，只听一声轻响——啪，蜡烛自己灭了。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