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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许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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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七七注视着他,呼吸有些不稳,她的纤指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摆。
  晋谒看出了她的犹疑,淡淡地笑了笑,“也罢,许是我太过心急,惹得七七不悦了。”
  说罢,晋谒佯装叹息失落的模样,抬步欲走。
  果然就在下一瞬,他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自后头攥紧。
  他顿住脚步,回过头。
  就看着莫七七憋红了脸,朝他俏生生地解释道:“我……我没有不悦,我……我也没有不喜公子……”
  晋谒凝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莫七七等了许久,终是慢慢松开了手。
  正在这时,夜空渐渐升起了诸多各色的灯笼,点亮了整个夜幕,也将整条街道照得愈发亮堂堂的。
  与此同时,蹲在河畔的念安抱着最后一个灯笼,催促着其他人赶紧把写有祝福的绸带一并挂在河畔的一棵百年老树上。
  “快快快!大人和夫人快走过来了,快些……”念安抱紧了怀里的灯笼,叹了叹气。
  就在这时,树后方的小径那儿慢悠悠地晃过两个身影。
  念安定睛望去,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周鸿祎刻意安排的棠老爷之女棠音音和她的丫鬟。
  “小姐为何站在那处,迟迟不肯过来?”念安直言唤道。
  棠音音手持纨扇,半掩面,缓缓走来,“你为何认得我?”
  念安抱着灯笼略略躬身,“棠小姐乃十里八乡的才女,名声家喻户晓,在下惭愧,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棠音音心下微微有了些许波动,面上依旧绷着脸,她瞥了眼身后的丫鬟,唤道:“醉欢,你且过来。”
  醉欢战战兢兢地站在棠音音身侧,“小姐有何吩咐?”
  “出府前银两带足了么?”棠音音握紧了手里的纨扇,压低了声问道。
  醉欢眨了眨眼,护住了袖口内的钱袋,“小姐要做什么?”
  棠音音直起身来,朝念安微微一笑,“公子手里的灯笼倒是别致得很,不知可否卖与我?”
  念安抱紧了灯笼,退后几步,摇了摇头。
  笑话,和棠音音搭话只不过是要把她引到别处去,莫要搅扰了自家大人同夫人树下的盟约海誓。
  谁知道竟会被棠音音盯上了自家大人亲手绘制的灯笼。
  “怎的,不是听闻我惊才绝艳,闻名十里八乡?”棠音音嘴角噙着笑,一步步逼近。
  念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抱着灯笼又退后了几步。
  “公子不是也略有耳闻?”棠音音嘴角的笑意更甚,继续一步步逼近。
  念安抱着灯笼一个利落地侧身,淡定地看到棠音音稳稳地落入水中。
  “啊!小姐!”醉欢眼睛瞪得大大的,尖叫出声,作势便要跳入水中。
  却被念安握住了手腕。
  醉欢回过头,瞪着念安,“你拉着我作甚?”
  念安眉目闲适,全然没有了刚刚刻意佯装出来的窘迫。
  “你先问问你自个儿,你会水么?”
  醉欢被质问得一噎。
  随即看着棠音音落入水中不停扑腾的模样,醉欢不由得急了,“那该如何是好?”
  念安单手捧着灯笼,单手拽住了醉欢的衣袖,“不急,等你们家小姐在水里冷静地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了,我再捞她上来。”
  “你!你无耻!”醉欢气得跳脚。
  念安拽着她的衣袖的手没松,反倒仔细查看着她的模样,从光洁的额头到娇小的嘴瓣,方才光顾着应付棠音音了,却没注意到,这个小丫鬟也是生得颇为可人的。
  醉欢紧紧咬牙,“你放开我!”
  “求我我就放。”见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念安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戏谑道。
  “这事儿关乎人命,你个混蛋!”醉欢气得直哆嗦。
  念安收敛了嘴角的戏谑,严肃地强调道:“好了,不逗你了。记得,是你家小姐自个儿跳水里了,而我,是你们棠府的救命恩人。”
  醉欢耸了耸肩,耷拉着脑袋,“行罢行罢,你救了再说。”
  看着自家小姐被捞起来,一副落汤鸡的模样,狼狈至极,醉欢咬牙,疾步冲过去扶着自家小姐,回眸瞪了念安一眼,“你且等着,你个混蛋!”
  棠音音“呸”了一声,吐出了好大一口水,朝念安翻了个白眼,“臭小子,我,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你给我等着!”
  醉欢无奈地蹙眉,“小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去换好衣裳罢,这样湿哒哒的模样,在外头怪丢人的。”
  棠音音“哼”了一声,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见二人逃也似的远去后,念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地朝躲在树后面的几个手下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麻利地干活!”
  这边的莫七七望着浮动在半空中的彩灯,目不转睛,仰着脖颈,痴痴地望了许久,“真好看。”
  她轻声喃喃道。
  晋谒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知怎的,心下一阵酸涩。
  他实在欠莫七七太多太多,注定要在这一世好生偿还。
  莫七七仰了许久,才觉得脖颈有些酸软。
  “我留了一个绣袋,给你……”莫七七从袖內取出了一枚淡青色的绣袋,小心地递给了晋谒。
  晋谒愣愣地接过,张了张唇,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莫七七小声道:“我见你腰间那枚白玉佩好看得很,若是干活的时候刮蹭到便太可惜了,所以……所以……”
  硬说却说不下去的莫七七红着脸转过身不敢看他,只揪着一缕自己散落在肩上的鬓发,绕着圈圈,“我……我才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不喜欢……我便……”
  “我喜欢。”晋谒捉住了莫七七的手,将那枚绣袋与她柔软的手包裹在掌心,迟迟不愿放开。
  莫七七瞧见了他绕至自己身前,那双眼睛目光灼灼,似乎能直直地望进自己的心底。
  “哇,快瞧,那边桥上有人放烟火。”行人蓦地指着不远处的拱桥,惊呼道。
  “快去瞧瞧,可真好看呐。”
  晋谒弯唇,拉起她的手,道:“我们也去瞧瞧罢。”
  念安蹲在树下许久,总算望见了自家扮作白衣书生模样的大人领着一袭粉红缎裳的夫人过来,二人当真是佳偶天成,般配得很。
  他倏地起身,拎着灯笼迅速爬到了树上,找了一处茂盛的树枝叶,最为荫蔽,躲了进去。
  “真好看。”莫七七垂袖,想不到更多的来形容,只觉得今年的灯盏节比往年的都要来的好看。
  灯笼箫鼓年年社,酒醆莺花处处人。
  晋谒注视着她的侧颜,点了点头,认真地肯定:“嗯,是十分好看的。”
  “咦,这是什么?”莫七七仰首,发现树上挂了许多支红条,不多不少,刚好十四条。
  风掠过树梢,正巧刮了两条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莫七七的掌心。
  莫七七缓缓展开,只见一条不曾写过任何字,而另外一条,则写了几行字。
  莫七七蹙眉,一眼扫了下来。仅仅依稀认得上书的落款竟是自己的名字。
  没过一会儿,风刮得大了。
  原本挂在树梢的诸多红条纷纷扬扬落下。
  晋谒耐着性子替莫七七自云鬓间,或是肩上,一条条徐徐地摘下。
  莫七七心下跳得厉害,一条条翻看了下去……
  除却两条空白的,莫七七发觉书写着自己的名字的红绸条带不多不少,刚好六条——虽然字迹不同,落款终是她的名儿。
  而另外六条,字迹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些正是出自一人之手,每一条的落款皆是她新学的,又看起来极为熟悉的两个字。
  “佑迟……”莫七七不自觉的喃喃出声。
  晋谒眼目深深,凝视着莫七七,“我在。”
  莫七七抬眸,对上他的眸子,不自觉的,只感受到眼角的余热有些抑制不住。
  他的声音深沉又悠长,似穿梭了几百年的叹息,让莫七七的心下颤抖不已。
  “郎君快来,听闻这棵百年老树,自先祖开朝盛世以来,便栽种于此地。”
  莫七七闻声望去,正好是先前买了自己的绣袋的小娘子,她拉着一旁的男子,两人手中刚好是各自一条的红色绸带。
  “想来灵验得很。来,我教你写。”男子握紧了小娘子的手,执笔在红绸带上写字。
  “郎君记得写上自个儿的名儿,否则姻缘神怕是不知晓是何人昭愿的。”小娘子笑得眉目神采温柔。
  “自然。”男子更是眼目含着怜惜,一笔一划端得是小心翼翼。
  莫七七收回目光,攥紧了手里的红绸带,“你可知道这棵树的由来?”
  晋谒勾唇,“你知晓?”
  莫七七偏头,垂了垂眼睫,“听闻是位容华公子为心上人所栽。此后的百年,多少有情人在树下手持红绸条许愿,多有实现长长久久相守之愿。后又有人将此举称作‘红昭愿’。”
  晋谒静静地听着,眼中尽是深情,似乎看到了那百年里每一回的变化,每一轮的许愿,人来人往,周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