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污蔑（三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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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会人潮涌动，不少外头来的稀奇玩意儿颇为吸人眼球。
“我这手臂，生得奇疮，痒了多年，多亏了柳大夫的药方，才抑制了那么阵子，不料又复发了。”
莫七七忙着找自个儿的摊位，不料正好听见了有人这般絮絮叨叨。
柳大夫？她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人莫名的耳熟，但愿不是她听过的那人。
思来想去寻不出什么缘由，莫七七继续摆放着自己的草药。
“都来瞧瞧看看呐，治跌打，治头疼，治风寒，治亏损……”莫七七吆喝着，没多久，便有些人聚了上来，左挑挑右捡捡，接着便摇摇头，然后往其他人的草药摊子去了。
莫七七叹了口气，今个儿要是没什么收获，便算是白白交了一天的摊费。
“哎，我瞧瞧，这不是先前被咱们周家少爷带进门的七七么？”
“怎的没疯，还在此地卖草药？”
莫七七看着眼前两人，一高一矮，恰好二人又是一胖一瘦，倒是生得颇为滑稽。
“啧啧啧，这小脸蛋儿，出落得愈发好看了。”那高个儿胖子抬手便要来勾她的下巴。
莫七七警觉地避开了几步。
“哟，还会躲，看来是真没疯。”高个儿胖子当即拧了拧眉，朝莫七七邪邪笑着，“你们都来瞧瞧，这会儿子做的是什么事儿啊！”
矮个儿瘦子叉腰，与一旁的高个儿胖子对视一眼，随即抱着手臂跌倒在地，“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莫七七眼角抽了抽，只觉得眼前的场景颇为油腻。
“哎，你们大家都来评评理，这光天化日之下，好端端的小娘子竟是有着这般蛇蝎心肠。”高个儿胖子抱臂，趾高气昂地朝四处招揽人头。
不多时，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
对着莫七七指指点点的人不在少数。
“你们瞧，那小娘子生得颇为颜色好看，只是怎的瞧着这般眼熟？”
“不就是城郊那边的，先前被村里头的人卖给了周家府上的小娘子。”
“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叫什么来着？”
“还用想么，莫七七……”
莫七七眼瞧着流言蜚语愈发的多了起来，索性挽了挽袖，上前，蹲下，探了探矮个儿瘦子的鼻息，冷嘲道：“不错嘛，还没断了气息。”
高个儿胖子脸一横，“你丫的什么意思？”
莫七七抱臂起身，斜睨了他一眼，“正所谓作戏做全套，这般半吊子上不上下不下的，怪对不起诸位赶来看戏的。”
闻言，众人不由得唏嘘。
矮个子瘦子一愣，接着皱着眉头更加大声地叫唤起来，“哎哟，你们瞧瞧呐，这个蛇蝎女子，竟是这般待我的，先前，先前卖给了我治腹疼的药，如今我浑身各处都酸疼不少。”
高个儿胖子戳着莫七七的肩，“是呐，大伙儿有眼的都来瞧瞧，这人竟是这般坑害我家兄弟的，我得找人来评理，大伙儿可愿做我的证人！”
“哎哟哎哟……”矮个儿瘦子皱着眉头直叫唤，左右翻滚得倒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莫七七抱臂上观，冷笑：“我可没有卖过你们二人什么草药，有本事倒是拿出证据来，我倒要看看，大伙儿如今是谁的证人。”
“你个贱人，这可苦了我家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妇人，趴在那矮个子的瘦子身上啜泣不已。
莫七七咋舌，这一届的讹人选手很有潜力嘛，老少齐全，一个不落。
“大伙儿瞧瞧，瞧瞧，老夫人哭成这般，还能有假？”高个儿胖子抚掌拍手，义愤填膺道。
莫七七立在原地，面上毫无表情，冷声道：“需要我替你们报官么？”
高个儿胖子一愣，摆了摆手，“这倒不用，若是肯私了也是不错的。”
莫七七挑眉，斜了斜嘴角，“这可是你们说的。”
说完，莫七七扬手，从自己的摊子上取了几株颜色瞧起来颇为不可描述的草药，“今个儿算是我免费送的，温水吞服，保证药到病除。”
老妇人掩着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眼见为实，若是不成，我老妇人可不依。”
莫七七蹲下，撇唇，正色道：“这位大娘，你也一把年纪了，怎的和这两个无赖胡闹呢？”
闻言，老妇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变化无常。
众人见状，不由得惊得连连退后了三大步。
老妇人一愣，“我脸上是怎的了？”
众人中有抱着孩子的年轻夫人递上了一柄小镜子。
老妇人一瞧，当即吓得面脱了几层，没一会儿，那层“假皮”便脱落了半截，露出光洁的半张脸，她咬了咬唇，羞愤欲绝的跑了。
腿脚极为利索。
全然没有一副刚刚连站都站不稳的老妇人模样。
众人看得几分明白，纷纷把矛头指向了高个儿胖子和躺在地上装死的矮个儿瘦子。
“妖……妖女……”高个儿胖子见状，一不留神吞吞吐吐的，竟憋成了口吃。
莫七七悠悠然起身，拍了拍手，抖去裙摆的尘埃，“诺，这些草药只管给他服下，保管药到病除。”
矮个儿瘦子嘴角抽了抽，一发狠，跳起身来，直接抓过莫七七手里的草药往嘴巴里塞。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勉强嚼吧嚼吧咽下去之后，他张了张口，准备喊“有毒”继续栽赃陷害时，却发现自个儿竟是一句话都发不出声儿来。
“什么？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了？”莫七七抬手，贴近自己的右耳，做出仔细聆听的模样，疑惑道。
矮个儿瘦子气得一口老血憋住说又说不上来，只得瞪着眼睛，死命地拉着高个儿胖子的袖子，浑身气得不停地发抖。
莫七七重新取了自己的摊子里头的那株同样的草药，闲适地丢进口里，嚼了嚼，“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心里头有鬼行了狡诈之事，就莫怪上苍有意的惩罚了。”
众人见莫七七吃了草药之后相安无事，又见那两人的脸色不甚正常，当下便明白了许多。
当两人被众人鄙夷推搡驱赶出去时，一时间，来莫七七铺子里买草药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大概是因祸得福罢了。莫七七一边收着银两一边望了望天上快到中午的日头，一边在心底感慨。
与此同时，不远处，拿着冰糖葫芦逗小童的念安，他一直留心着莫七七这边的动静，见那两个无赖这般下场，不由得勾唇。
夫人这一世，倒是聪颖灵活了许多。
至少不会像先前那般受人欺侮苦苦挣扎，等着大人赶到时，徒增一番悲剧收尾。
“哥哥，我要那根糖葫芦。”小童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念安手里的那串糖葫芦，急切地开口。
“诺，把这个食盒送到那个姐姐那处去。”念安俯身，叮嘱道。
小童眨巴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莫七七收拾好摊子，背上箩筐，准备去菜场买些菜，然后回去。
“姐姐，姐姐……”小童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食盒，“有个哥哥让我把这盒给你。”
莫七七一愣，“哥哥？”
小童点了点头，又舔了舔冰糖葫芦，“咔嚓”咬了一口。
“哥哥如何模样，可记得？”莫七七弯唇。
小童回想了一会儿，道：“黑色的长袍，束发，长得挺好看的。”
莫七七敛了敛眸，正色回答道：“不必了，这盒吃的你自己带回家去。”
当第一朵花盛开枝头，便寓意着凋零。
莫七七走在路上，只觉得心神有些恍惚。
有种隐隐的不安在脑海中晃荡着。
她回到院中，只看到屋子的烟囱上飘荡着徐徐炊烟。
莫七七疑惑地挑眉，见晋谒端着最后一盘菜，整齐地摆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回来的正好。”
莫七七看着桌上的食材，更加惊疑了，“你去集会了？”
晋谒但笑不语。
莫七七提起了竹筷，看着他替自己舀好的米饭，一时间愈发恍惚起来。
“你都瞧见了？”莫七七搁下竹筷，蹙起了眉尖。
晋谒对上了她的那双杏仁眸，偏了偏头，“嗯，看见了七七聪颖过人，顺道去买了些菜。”
莫七七见他这般轻描淡写，不由得咬了咬唇，“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晋谒诚实地点了点头。
莫七七抽了抽鼻尖，又瞟了瞟飘香的几样小菜，弯唇：“我害怕你觉着我不像个姑娘……”
晋谒顿住了筷子，脸色沉静，“在我遇见你之前，没少有人这般欺侮你了罢？”
莫七七揪紧了袖摆，“无妨，早就习惯了。”
晋谒敛了敛眸中的凉意，指尖攥紧了竹筷，“放心，此后，我决不容他人这般欺侮你。”
莫七七抿唇，眼中眸光闪动，“公子莫要这般……”
她早就失去了爹娘的庇佑，怕习惯了晋谒的照顾……
万一哪一日晋谒像自个儿的爹娘消失在竹林深处，她怕自己无所适从。
干脆从现在开始便保持距离，不要轻易托付往后的日子，反倒随时可以放下。
可惜，她始终瞒不过自己这些时日的相处，那颗克制不住的动心。
晋谒听见她刻意要与自己保持距离的语气，也不记挂在心，反倒继续厚着脸皮替她盛汤。
莫七七咬唇，终是抬手接过他替自己盛好的野菇汤。
“多谢……”
“如若接受我，让你困扰的话，不若就当做我偿还你的债。”晋谒顿了顿，又抬眸浅笑：“如此，七七可否让自个儿心安些？”
莫七七垂首，默然不语，忍不住地多喝了几口汤。
晋谒瞧得不禁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午后，莫七七窝在榻上迷迷糊糊睡得正熟。
“不好了，大人。”念安赶赴到院子前，面上是鲜少的急切。
“如何了？”晋谒负手腰后，踱步而立。
“属下今日刻意制造动乱，让有心人传了消息到了周鸿祎府上，周放果然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念安的气还没喘匀，便被晋谒的话噎在喉咙里。
“那个食盒是你有意给七七的？”
念安闻言，额前有冷汗。
“属下……”
“鲁莽。”晋谒难得阴沉着脸，怒喝。
念安察觉到自家大人眼中是罕见的怒意，知道此回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属下知错。”
“若是再让她陷入险境，你自个儿拿命来换。也换不起！”晋谒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字眼，一字一句竟是厌恶。
念安收拢了袖子，“属下立马去解决。”
与此同时，早就因为樵青鸟蹲在窗台上的动静而醒过来的莫七七不由得愣住。
她静静地蹲在门前，听见了外头的所有对话，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眼中尽是呆滞。
一直以来，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她透过窗子望见那人墨袍，长发高束，唤着晋谒道一声：“大人……”
乍梦初醒般，莫七七回到长榻上，不自觉屈膝，抱紧了自己。
莫七七闭上眸子，扯了扯嘴角，他又是哪门子的大人？是周放之父——周鸿祎那般强迫平民老百姓的奸污之流，还是两袖清风的廉正官吏。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托付之人。
她至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白衣书生，一个口口声声承诺愿意对自个儿好的男子罢了……
晋谒推门而进时，正好瞧见了莫七七躺卧在床榻上，只不过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
他缓缓勾唇，眼中充斥着暖意，轻步踱去。
周府。
周放冷眼地瞟了瞟跪坐在地的女子，“你可知晓了？”
女子蓦然抬首，笑得千娇百媚，“奴家知晓。”
“去罢。”
“是。”女子起身，俏丽的腰身愈发不堪一握，缓缓地，摇摆着出了周府的门。
门外的马车早已备好了。
“姑娘要去何处？”马车车夫不敢抬眼，只得恭敬出声问道。
“去月泠阁罢。”女子烟眸稍稍敛去了眼角的一丝伤痛，似叹息般启了朱唇。
纤指合拢，顺势悠悠然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此处，便是风尘百里。
从此无归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污蔑（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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