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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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海军中尉仍在做最后的努力，城堡中，他劝说正在等待伯爵小姐收拾行李的哥哥：“你要任何女人我都可以帮你，为什么是她！你难道不知道她有多么不堪吗？！”
他的哥哥喝止道：“不要再说了，她已经解释清楚了，传言并不可信！我只相信她！”
中尉气愤极了，心里却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阻止。
一旁，律师安安静静喝着茶，饶有兴致地向他们瞄来一眼。
伯爵小姐决定搬出城堡，没有上流社会的奢侈，没有豪华的舞会和礼服，没有精致的珠宝项链，一切都不重要，她将追随内心而去。
她放弃了公爵留下的一半财产，也相信靠着财富和地位，她那性格孤僻总换工作的朋友不用再为生计苦恼。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她收拾东西时闯进了卧室，他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他毅然反锁上门，一步步朝她逼近：“我会成为公爵，给你想要的一切，可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个粗鄙，穷酸，出身低贱的野蛮人！”
她生气道：“可是我爱他，这就够了！只要有他，我什么都不需要！”
他紧紧抱住她：“不，你需要，这里有最好的生活，他不值得你放弃！这里还有我，你难道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伯爵小姐平息了怒火，劝慰他说：“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高兴地送我离开好吗？如果可以，我会常回来看你，那么多美丽高贵的女士爱慕着你，你不会孤单的。”
“不。”他眸色一闪，表情忽然变得凶狠，猛地吻上她的唇。
她从震惊中回神，拼命挣扎无果，被他抵在了墙上。身后是冰冷坚硬的墙壁，身前是他灼热的身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的吻热烈而不留余地，甚至咬伤了她。粗重的喘息声让她害怕，她从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待自己。
在她的心中，他总是温和的，沉默的，不善交际，也不懂得照顾自己，所以她总想帮助他，就像她的骑士那样，照顾身边需要照顾的人。他从未对她表露热烈的情感，她也一直以为他对她就像公爵那样，只是单纯的依赖。
可唇上的吻让她醒悟，她奋力推开他，甩去一耳光，“我本来放心不下，可现在，你让我不得不离开了！”
“我是城堡的主人，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去不了。”他再次吻了下来，控制住她挣扎的双手，用牙齿咬开了她胸前的蝴蝶结。
挣扎中，她打翻了窗边的花盏。花盆碎了，泥土撒了一地，那是不同寻常的暗红色土壤，花瓣七零八落，是他用血浇灌的矢车菊。
伯爵小姐无助地哀求着，他依然没有停下。
终于，他们的争吵引来了别人。
胆小怕事的仆人们不敢上楼，只有她的骑士踹开门冲了进来，两人男人扭打在一起。
很快，中尉也赶来，见到眼前情形一愣，抽出随身的火/枪。但两个人扭打成一团，根本无法下手。
伯爵小姐害怕中尉真的开枪，慌张按住持/枪的手。
但枪声还是响起了。
中尉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明明没有动手。
在他身后，站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律师，冒烟的枪口正对着厮打的两人。
伯爵小姐震惊极了，看到她的骑士就这样倒在地上，心脏的位置鲜血淋漓。
她哭着冲了上去，难以相信短暂重逢后，这么快就迎来分离。
她的挚爱因痛苦而扭曲了神情，目光饱含对世界的留恋与对她的担忧，没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眼中已失去神采。
中尉愤怒地咒骂了声，以军人的反应迅速调转枪头，指向凶手。
又是两声枪响，他们都中弹了。律师早有准备，只是肩膀受伤，同时射出的另一颗子弹却进入了中尉的胸腔。
伯爵小姐抱着尸体，不久前，她才见证了身边的朋友接连失去挚爱，到头来，自己也不能幸免。
眼泪模糊视线，她找寻了太久，久到放弃，还以为再次相遇是主的眷顾，却原来只是为了让她体验失去的折磨。
一切发生得太快，中尉也死了，房间里只剩她和两个早有预谋的凶手。
有什么关系呢？她一直当作朋友的人是如此虚伪卑鄙，所有人都说不能相信他，她却固执地认为他本性不坏。直到他狼狈地从地上站起，向及时解围的律师表达谢意，她才惊觉，他所做的不止欺骗而已。
律师对他说：“我替你解决了所有阻碍，但愿你记得我的付出。”
她无法责怪任何人，除了自己。
她的骑士静静躺在怀中，再也不会醒来，是她的疏忽与盲目信任造成了这一切。
律师捂着受伤的肩膀走到她身边，她抬起泪眼，冷漠地看着亲手杀害了她的挚爱的凶手：“你也要杀了我吗？”
她曾经的朋友，同时也是律师的同伙，立刻解释道：“不，他不会伤害你的！”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被她喝止：“别过来，不要靠近我！”
他站定，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会用我的一切补偿，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经常做错事，对不起轻易就说出口，曾经她总能原谅，可现在不一样了，除了憎恶，他再也无法从她这里得到任何感情。
他痛苦地跪在地上请求原谅，伯爵小姐只是抱着渐渐冰冷的尸体，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予。
律师不耐烦地插了进来：“好了，我已经看够你们的好戏，该到落幕的时候了。”
枪声响起，这一次，中弹的却是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他。
律师没打算当即打死他，子弹击中腹侧，接着又是一枪打在左膝，防止他逃跑。
伯爵小姐无动于衷，冷漠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仿佛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纤尘不染的皮鞋踩在他的胸膛，迫使他只能仰躺倒地。
律师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你们都令我失望。”
他咳出一口鲜血，威胁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背负谋杀罪名！”
“是吗？如果我一开始就没想从你这得到什么，也不打算脱罪呢？”律师轻蔑摇头，“我的朋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记起了孤儿院其他的人，却偏偏忘了我吗？”
他气愤而疑惑地瞪着律师。
“给你一个提示，记得小时候镇上那家蜂蜜糖果店吗？”律师忽然有了耐心，悠然回忆道，“那是我唯一的朋友带我去的地方，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店里黄色的灯光，壁橱折射的光晕，是我寒冷的余生里最后一次温暖。”
他在回忆中寻找，终于找到了那段尘封的记忆，错愕的表情不足以形容内心的震惊。
律师很满意他的表现，继续说道，“既然想起来了，请你再回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冰冷，律师问，“你们之中，谁杀了我的父亲？”
他紧抿嘴唇没有回答，在心中思考着如何脱险。
窗边，伯爵小姐也猜到了律师的身份，惊讶过后是一阵无助与悲伤，化作嘴边苦涩而讽刺的笑容。原来，他们从来没有走出童年的噩梦，雪夜的阴影一直跟随，和他们一起成长，直至阴影把他们全部覆盖，一个接一个的拖入深渊。
律师又朝他开了一枪，逼问：“是谁杀了我的父亲？！”
他抱着膝盖痛苦地蜷缩在地，这时候，生无可恋的伯爵小姐终于不再沉默。
“我知道。”
律师猛然转头，枪口指向她：“是谁？！”
“你这么想知道吗？”她冷静问道。
律师一愣，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不如我先告诉你我知道的秘密，看能不能和你交换真相。你知道老伯爵先生是怎么死的吗？”
伯爵小姐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渐渐被愤怒代替，“竟然是你！”
“不不不，别冤枉我。”律师摆摆手，用枪口指了指脚边的人，“是他把老伯爵先生推下楼，还有曾试图侵犯你的老伯爵的二侄子，就是死在剧院外那个，惊讶吗？这还不算什么，你知道管家是怎么死的，还有公爵，公爵夫人，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他们！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别想骗我，我知道，你在撒谎......”伯爵小姐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说的是真相，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律师再次把枪口对着她：“现在，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父亲。”
伯爵小姐已无力区分谎言与真相，同时也意识到没有这个必要了，她轻抚爱人逐渐冰冷的面颊，嘴角浮现凄美的笑容：“是我们每一个人。”
律师怀疑地看着她，不确定这句话的真假。
“那天晚上，你的父亲想杀了我们所有人，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们之中有个卑鄙小人向他告密，说有人在计划逃跑。”她看向地上重伤的男人，无视他祈求的目光，继续激怒律师，“你父亲首先揪住了小胖子，紧接着被人从背后袭击，一棍击中后脑。”
伯爵小姐顿了顿，强迫自己讲述那段可怕的记忆，“是公爵开始的第一次还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无法接受自己的罪行，饱受精神折磨。”
“后来，我们每个人，每一个人，轮流用木棍敲击你父亲的头部，直到他停止呼吸。”
“最后，我们统一口径，把罪名推给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入室抢劫犯。”
律师举枪的手微微颤抖，悲愤中，食指缓缓扣紧。
伯爵小姐面对枪口毫无惧色，依然笑着：“你知道的，那时候我们还小，没办法一击毙命。所以我向你保证，你的父亲死前很痛苦，相当痛苦。”
律师怒吼着扣下了扳机，伯爵小姐闭上眼睛，胸口的剧痛令她感到解脱。
律师在盛怒中还想开枪，却忽略了地上重伤却还活着的人，他站起来撞向律师，第二颗子弹打偏了。
他抢过律师的火/枪，枪口对着他的头颅扣下扳机，轰然一声巨响后，他终于除去最后的威胁。
他踉跄冲到伯爵小姐身边，可无论如何哀求，她的目光再也不会为他动容。
伯爵小姐凝视心中所爱，眼中荡漾无限柔情，最后甜蜜地睡着了。
“不！”他推开伯爵小姐手中的男人，抱着她放声恸哭，“不！！！”
鲜血以可见的速度从他身内流失，他抱着伯爵小姐，抱着生命的意义所在，却再也无法挽回。
微风吹起窗帘，吹不散弥漫的血腥味。
摔落的花盆碎片，七零八落的矢车菊被血液浸染，呈现出比土壤更加鲜艳的颜色。
窗帘猎猎作响，他和她在风中依偎，脸上的血迹渐渐风干。发丝凌乱舞动，狂风却憾不动他们一分一毫。
更早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
荒野之中，走在队伍最后的男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狂风肆意，他期盼女孩在风中握住他的手，与他相偎，与他相拥，与她永不分离。
荒野的欧石楠，紫色风铃回响着男孩的爱恋。漫山遍野的悲伤将他淹没，他是那样绝望地爱着她。
欧石楠，孤独的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