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血色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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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这是，独居在此吗？”李世安试探着问道，他们一群人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旁人出来招待，他感觉有些奇怪，一个弱女子，住在这荒山野岭，不怕遇到什么歹徒？这世道，还是不太平的。别说是山贼散兵，就算是豺狼虎豹，闯进来，也危险。
“确是如此。”衣着有些破旧的妇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悲恸，“新婚数日，夫君就被征召入伍，如今，如今，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这话，李世安觉得有些心虚尴尬，这里是长安附近的山村，在这边征召的士兵，八成，不，十成是进了何止的军队，要是这大娘的夫君没有死在攻城时的两军对战中，就是被俘虏了，总之，无论哪一种结果，现在可能都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
前几天他被人刺杀，诈降的大将军路仁阴差阳错的被手下斩了首，安艾及时赶到，活捉了剩下三个小兵，严刑逼供，终于得到了城内接应的消息。一为节约粮食，二为杀鸡儆猴，俘虏的敌兵，全被斩杀。听说三天以来，长安城内的血腥气久久不散，百姓都不敢出门。
李世安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这些天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是和谋士们议事，就是和贵公子袁兴义下棋，呃，五子棋，风雅的事他不懂啦，真要下棋那肯定要掉马。总之，什么处死俘虏三千，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和手下的几句通报而已。
不过，打猎偶遇敌人士兵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虚啊，大概是背负了血债的缘故吧。他应该，没有露馅吧，看着自己和随从们身上的衣服，没有明显的标志，应该没问题吧。
大娘像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闲聊了两句，她表示要进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李世安有些过意不去，派了一个士兵跟着帮忙。对方笑着接受了，直夸李世安是个大好人。
“主公，这妇人，恐怕有些问题。”安艾凑到李世安的耳边，轻声说道，李世安想到了曹操杀吕伯奢的故事，皱眉，“我们这里有八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难道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乡野妇人不成。”虽然手染鲜血在所难免，但他不想因一时疑心，错杀无辜。
安艾无奈，心想，确实如此，他们这边有几个学武之人，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能护主公周全，也不再多说。
“饭菜好了。”妇人把饭菜端了上来，其中有一道是用他们今日打到的野鸡做的，香菇炖鸡，看起来卖相不错，让人食指大动，妇人摆菜之时，李世安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有些疑惑，看着眼前的香菇炖鸡，他明白了，大概是杀鸡的时候沾上的吧。
想想自己竟然让素不相识的大娘帮忙杀鸡，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想的太不周到了，对大娘心里更是愧疚，他决定，离开的时候，要留一点野味给这孤苦伶仃的大娘，就当是小小的赔礼吧。
吃饭了，去厨房帮忙的小兵没有回来，大娘说对方肚子疼，去茅厕了，李世安也没多想，出去洗了个手，就坐下来吃饭了。
“就咱三吃，其他人不吃？”看着李世安和安艾落座，其他人却还站着，大娘有些疑惑，“大家一起吃，热闹啊。碗筷我都准备好了。”
李世安觉得也是，“大家都是我的兄弟，不必这么拘谨，都坐下来一起吃饭吧。”余下那五个汉子听了，十分感动，他们面面相觑，还是没敢答应。
“既然是主……咳，公子的意思，你们就坐下来吧。”最后还是安艾劝了劝，那五人才敢坐下来。这让李世安觉得，小竹马的面子，比他都大。唉，可能因为他是主公，比较有距离感吧。
得亏这桌子比较大，他们几个人还能挤的下。
“多吃点，多吃点……”大娘很热情的催促着，几个士兵一脸窘迫地夹了几筷子青菜，放碗里，埋头就吃，不敢抬头。
李世安摇了摇头，只要他在这里，那几个人恐怕都不敢吃肉，他忍不住拿起筷子，给每个人都夹了一筷子香菇炖鸡，五个士兵都懵了，一个稍显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哭了。
“唉，这不是吃上肉了吗？哭什么。”李世安哭笑不得，“这筷子我还没吃过，不脏。”
“怎，怎敢嫌弃主……主子，主子能给我们夹菜，那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只是，只是太感动了，除了我娘，没有人给我夹过菜。”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兵止住了眼泪，被泪水冲刷过的双眼明亮而清澈。
“主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今天我就向天发誓，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主子前面，绝不让贼人伤害主子分毫。”
李世安一怔，笑了，“还没到你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时候。先吃饭吧。”
听了他的话，那小兵很高兴的吃了起来，把他夹的香菇炖鸡，吃了个精光。
其他四人也纷纷表示了感动，顺便表表衷心，李世安笑着应了，饭桌上其乐融融，这让他觉得，偶尔出来散散心，也挺不错的。
李世安当然没有忘记给亲爱的竹马也夹一筷子，“多吃点，最近辛苦了，我看你好像有点瘦了。”
安艾冲着李世安露出一个微笑，他很给面子地夹起一块冬菇，咬了一口。
“主公小心，饭菜……有毒！”正是那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兵，他口吐着白沫，双眼泛白，脸色青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保护……保护主公。”
对不起，主公。我可能，不能，不能再保护你了。
小兵倒在地上，双眼还死死地盯着李世安的方向，像是还在挂念着李世安的安危。
李世安脑袋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瞪大双眼，看到的，还是那个没了生气，倒在地上的小兵，“你起来啊，说好的要保护我呢？你起来啊。”李世安喃喃自语，“我不需要你死在我前面啊，不是说保护我的吗？你起来啊。”像是陷入了魔怔。
就在听到小兵大喊的那句话，安艾就吐出了嘴里的小块蘑菇，还好没有吞下去，所以他没有中毒，其他四个士兵或多或少的吃进去了一点，此时正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主公小心！”余光看到一道白光，安艾什么都没想，推开有些魔怔了的主公，安艾下意识用手一档，锋利的菜刀划过安艾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隐约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温热的血液喷到他的脸上，几滴鲜血滴进了他的双眼，李世安目光下移，左偏，看到了安艾被划破的衣袖下，深深的伤口。
李世安口中手无寸铁的妇人，正面色狰狞地挥舞着菜刀，向他冲过来，“今天我就杀了你，为我的夫君报仇。”
原来她知道啊，她的演技可真好，连他都骗过去了，李世安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妇人苦涩的笑容，妇人夸赞他是个好人，妇人热情的劝他们多吃菜。
然后是……他吩咐手下过去帮忙，妇人经过时淡淡的血腥味，小兵哭的稀里哗啦，还说要保护他，那双明亮的双眼真漂亮啊，就像是找到了毕生的追求，士兵们黝黑的脸上泛着红云，就像恨不得冲上战场为他卖命，安艾笑着吃下了他夹的菜，安艾抬手为他挡下一刀，伤深见骨。
是他啊，明明知道妇人的夫君是何家军，却还天真的以为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自以为仁慈，他竟然还想，还想补偿对方，天啊，他脑子里都是坑吗？哈，还会感觉愧疚，为杀死战败者，害的别人妻离子散，而感到愧疚。
是啊，他特别得意，他是主公啊，所有人都听他的，看，他们被骗过去了，哈哈，我真是聪明啊。
聪明？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妇人毫无畏惧地挥着菜刀冲过来，双眼燃烧着浓浓的恨意，失血过多，安艾脸色苍白，却还想保护自家主公，他们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主公不可以！
李世安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安艾扯住了他的衣袖，李世安上前一步，把安艾护在身后，抽刀，妇人略显浑浊的双眼里，倒映出男人面无表情地挥刀的模样，然后，天旋地转。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因为惯性而冲了几步，最后倒在了李世安的鞋前，哐当，被当做是菜刀的凶器也落在了地上。
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血色迷雾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