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血色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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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烛光，透过煤油灯，映在斑驳的墙上，艾伦独自走在木制的楼梯上，由于太久没有修理，上好的木材被腐蚀，变得脆弱，然而这对高阶血族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身姿轻盈，踏在楼梯上没有一丝声响，楼梯一直蜿蜒而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然而……即便是血族，拥有近乎无尽的生命，也有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
艾伦终于到了底层，那是一间普通的地下室。狭窄的空间里，放置着一个冰棺，他走上前，躺在棺里的血族出现在他的视野面前，弥漫着的冷气柔和了冷硬的棱角，紧闭的双眼透不出摄人的光芒，然而，只是躺在那里，就带着某种威严，让人忍不住臣服。
这就是血族唯一的王者。
已经五百年了，距离那浩劫已经五百年了。
艾伦至今还能回忆起，当初黑暗大陆那繁荣的模样。
血族曾经在北方建立王国，暗精灵蜗居南方的森林，狼人在东方与血族分庭抗礼，巫师群居在西方，不问世事。
纵然各方有小摩擦，甚至为此发动了战争，大多是血族和狼人之间的斗争。但因彼此之间有山川河流相隔，不至于有太大的损伤。多年来，四方倒是保持了微妙的默契，一直相安无事。
暗精灵占据的南方的森林，更远一点，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探险者踏上那片海域，就再也没回来过，因此那里被称作死亡之海。
没有人知道，海的那边有什么。原本还有自持本事，而踏上旅途的探险者，然而，多年来，随着失踪者数量的增多，渐渐的，已经没人愿意踏上那片海域了。死亡之海也被众人遗忘，直到，光明之力渗透黑暗大陆，众人才从残存的暗精灵那里，知道这片海的名字。
死亡笼罩着这片大陆，黑暗大陆的天空，原本总是阴云密布，偶尔会降雨，所谓的阳光，不过是某个古老而陌生的词汇，当他们遇到了传说中的阳光，才发现，这种东西，不如月光般浪漫温柔，如同烈火，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一切燃烧。
当初作为边境线的山川河流，如今却成了将各方分割开来的围栏，让光明之力有机会，将他们这些黑暗生物逐个击破。
光明之力从南方悄然入侵，无声无息地将大半暗精灵消灭在他们钟爱的森林里，只有部分残留的暗精灵四处逃散。血族却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巫师首领派骷髅鸟送来书信，血族才知道了这个消息，然而他们并没有在意，继续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接着是巫师，甚至连血族的世仇狼人，也被光明之力侵蚀，痛苦地死去，此时，血族才发现，光明之力，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强大，当时的主战派，还没走出城门，就灰飞烟灭了。
他们的敌人不是什么有形的生物，而是无形的力量，宛若克星一般的存在，即便强大如血族，面对这样的存在，也无能为力。
看到“先遣者”的下场，王当机立断，带领着部分血族，连同逃难而来的巫师，暗精灵，和狼人，往更北方逃去，翻山越野，还要躲避无处不在的阳光，幸好阳光出现的时间正好和月亮出现的时间相对，于是，他们白天躲在洞穴里，晚上赶路。
一路上十分艰辛，水土不服的暗精灵死去了大半，身体羸弱的巫师也所剩无几，找不到合适的食物的狼人也损伤大半。就在大部队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废弃的一个城镇。
仿佛冥冥中有人指引，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大家在这片拥有神奇力量的土地上，重新建立了家园，混杂而居，为了繁衍后代，不同种族之间，不得不放下隔阂，彼此通婚。血族和外族通婚，产下了新的物种，血族称之为吸血鬼。
血族数量最多，群居之后，依然以血族的统治为主，其他种族寡不敌众，只能屈服，然而，哪个种族不是实力强劲之辈，在性命无忧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人下，于是……在安定下来没多久，巫师联合狼人，发动了政变，企图推倒血族的统治。
血族损失惨重，王带领着一帮血族，镇压并杀死了反叛者，将巫师和狼人驱逐出小镇，在暗精灵的建立起了保护膜。王消耗了大半能力，被迫陷入沉睡，追随着王的贵族们抢夺着王手中的权利，建立长老会，划分血族等级，将吸血鬼分作平民，设立裁决所，培养手下……
一桩桩，一件件，其中有没有暗精灵的手笔也不得而知，即便是血族中的年长者，艾伦也只是从父亲那里听到关于王的往事，艾伦的父亲，正是方面和王一同建立起防护层的血族之一。
至于暗精灵，低调而审时度势的种族，还是没能抵抗住时间的步伐，衰老，然后死亡，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要不怎么说，活着就是一种胜利呢？长生代表着孤独寂寞，可这长生，又是多少种族可望而不可求的呢？而这，只是血族的常态。
或许也是活的久了，艾伦才对血族的后辈们多了几分宽容。
或许血族骨子里，就对混血的吸血鬼带着不屑，所以即便他为无辜受累的吸血鬼们，感到遗憾，甚至他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对吸血鬼和血族一视同仁，但归根结底，他还是血族。所以，李世泽才只判了暴晒两日。
如今的光明之力，已经不如五百年前那般致命，即便是血族，做好防护措施，暴晒两日，也不过是吃点苦头而已，李世泽刚回来不久，他也去看过了，不过是昏了过去，有些脱水而已。
李家……艾伦注视着冰棺里的男性血族，目光悠远。王，你知道吗？你的那么多个仿制品中，只有李世安是最成功的，无论是外貌、性情、还是实力，就算是被送进了裁决所的那两个失败品，也是比不上的。
不知为何，艾伦却想起那双满是阴郁的眼睛，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君临，说不定才是最接近王的存在，可惜……太不稳定了，被杀戮主宰的血族，即便再优秀，也只能放弃。
艾伦摇头，感叹自己果然老了，瞎操心。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来看望王了。对于他来说，父亲因伤去世后，王就成了他的“父亲”，或者说，他们这一代人，都是把王当成父亲一样尊敬对待的，然而，在瓜分利益的时候，他们却从不心慈手软。
衣服上渐渐沾上了湿气，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了，艾伦深深地看了王的身体一眼……
这是？！一向“和蔼可亲”的娃娃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艾伦伸出手，指尖颤抖着不能自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态了。
躺在冰柜里沉睡的王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未知的力量冲刷着，开始虚化，指尖触摸到了王冰冷的侧脸，下一瞬，手指却穿透了这层表象，金色的微粒，从他的指尖溜走，提着的煤油灯掉到了地上，翻滚着，烛光摇曳。
艾伦不敢置信地弯下腰，成片的微粒如同起舞的萤火虫，灵巧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伸出手，试图挽留，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艾伦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的一个传说。
陷入永眠的血族之王，将在他的子嗣身上，再度苏醒。
……
此时正是夜晚，血族和吸血鬼们都在浅眠，有些实力强大的血族不需要睡眠，在光明之力侵入保护层的时候，他们就感受到了异动。
陵冬冬披着斗篷，走出阳台，仰头，血月周围笼罩着一层白色的光芒，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就算是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不适。他神色凝重，转身匆匆回到房间更衣梳理，他们必须在光明之力尚未完全侵入之前，想好对策。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各贵族家中，甚至一些吸血鬼，也发现了这个异常，造成了恐慌。
陵冬冬赶到会议室，却发现他不是第一个到的，长老艾伦，死对头萧逸，还有其他两个贵族，都已经坐在了位上，他竟然还是最晚来的那个。圆桌上只剩下萧逸隔壁的位置，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什么个人恩怨，快速地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长老会成员全员到齐，艾伦才开始说话，“在讨论如何修复防护层之前，我有一个消息想对大家说……”
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上，此时满是凝重，“王的身体……消失了。”
在场的众人皆惊，坐在艾伦左侧的萧逸飞快地思考起王的消失和天空出现异像之间的联系，保护层大部分是由王的力量撑起的，如今王消失了，那么……
“所以……我们要做好迁徙的准备。”
“开什么玩笑。”陵冬冬下意识地反驳道，“这已经是最后的遗留之地了啊。”如果真的有其他地方，他们一族就不可能在这繁衍生息这么多年，离开了这里。这样突然的迁徙，可能还没找到新的安置地，他们一族就死伤大半了。
会议室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众人脸色沉重，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还有别的地方，他们就不可能将一族全部安置在这里，以至于防护层破了，就要面临灭族的危机。
“还有另外一个办法……”艾伦紧抿双唇，淡黄色的卷发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黯淡，“用王的血液为引，加上十个高阶血族的力量，或许可以修复防护层。”
“王的血液……王的身体不是……”等等，王的血液，提出异议的贵族话语一顿，显然想到了某段历史，他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在了陵冬冬和萧逸的身上，如果只是王的血液的话……当初造出来的那八个血脉，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艾伦自然知道对方的想法，他摇了摇头，“你们有想过，为什么王的身体会消失吗？”
众人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艾伦身上，因为防护层出现裂痕事关种族延续，以至于，他们匆匆了解了前因后果，就光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想到一开始的源头-王的身体消失了。
“还记得那个传说吗？”没等谁来回答，艾伦自顾自地揭晓了答案，“当王陷入永眠，将会在子嗣中重新苏醒。”
他看着陵冬冬和萧逸两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从你们对李世安有不同寻常的关注来看，李世安继承王的力量更多，王选中他的几率是最大的。”
听到这里，陵冬冬和萧逸两人心头一紧，就算是为了种族，要牺牲大哥，他们也……
然而，艾伦的话还没有结束，“但是，具体是不是这样，我还不能确定。你们八个当中，总会有一个觉醒成王，显而易见，你们两个并不是王的选择。”
陵冬冬和萧逸两人神情有些复杂，不知是为自己没有被选中而感到遗憾和庆幸，还是为选中之人而感到怜悯和羡慕。
“可是，那只是一个传说。”另外一个贵族提出了疑问，与其追究王为什么消失，消失到哪里，不如尽早召回王的血脉，修复防护层的好。
“不，与其说是传说，倒不如说是……预言，来自神秘巫师首领的……预言。”艾伦缓缓地吐出保守了多年的秘密。那段历史，在如今还活着的血族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反驳的人不说话了，巫师的预言有多么精准，是所有血族都知道的常识。
“如果苏醒过来的，还是记忆中的王，那么我们无需担忧太多，王的威名将会再次被歌颂。如果不是……”艾伦摇头，不再言语。
陵冬冬忍不住追问，“难道从子嗣身上苏醒的王，还能不是原来的王吗？”他心里有些挣扎，如果王选中了大哥……那大哥，还能继续存在吗？
艾伦没有言语，望着会议室的门口，目光悠远，对于如今的贵族们来说，王的存在，不过是又一个可以牺牲的容器。为种族作出了牺牲，甚至沉睡多年的王，怎么会不因此而产生愤懑呢？
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王的身上，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赌博，然而，他们别无选择。
艾伦闭上眼，这已经是短时间内，唯一能解决事情的办法了。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血族真的没落了，纵然集齐全族的力量，也无法修复防护层，可见这庇护了他们五百年的防护层，需要怎样强大的能力。
是生，是死，就看命运的抉择吧。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血色迷雾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