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Uzanyv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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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蝙蝠侠落下平台之后，小丑尖叫着扑上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扒着栏杆向下望去，目眦欲裂。
可这么高的距离，地面上的一切都看不清。
你要摧毁小丑，小丑最在乎的人是蝙蝠侠，所以你对蝙蝠侠下手。很简单的逻辑，很简单的计划。
无边夜色里的狂风呼啸，撩起你的发丝飞舞，在小丑真情实意的哀嚎里，你…摸摸被头发丝甩了十几个巴掌的脸，把两股头发在脖子后打个结。
痛，太痛了。双马尾是什么酷刑。
小丑双眼通红的看过来，恍如地狱恶鬼，目光若能吃人，你现在已经被吞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你现在满意了？”他的声音带着毛骨悚然的沉郁，几乎能让人汗毛倒竖。
你将他端详片刻，“不满意，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无趣。”
在极度愤怒之下，人反而会进入一种过度平静的状态。难道是小丑这种人？
“你摧毁了我的游乐园，哈莉。”他从无望的俯瞰搜寻中抽离，但声音越来越低，似是已经恢复平静。
“那现在让我们从那里离开…离开……面对一件事情……”
小丑粗糙坚硬的指节半捂住脸，指缝间大睁的眼睛满是血丝，堕化出猩红光泽。
“……你现在感觉如何？小哈？多么大的功绩！你的第一个死者竟是蝙蝠侠！”
刻意的好几秒停顿，目光死死抓住你的脸，要深入你的灵魂不错过任何一分一毫的表情。
可能从紧闭的蚌壳上看出什么呢？更何况你现在真的非常开心。他理解！他理解你！
“……哦，等等，真的是第一个吗？”小丑慢慢说，恍然大悟似的一合掌。
清脆的巴掌声里，你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他咯咯直笑，笑到眼泪流淌满脸。
“你已杀死她！所以今天又有第二个死者！天啊天啊，我不该问你蝙蝠侠，他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哈莉？你杀死哈莉这个傻姑娘的时候她是不是只对着你笑？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朝你笑？！”
他歇斯底里的叫嚷响彻夜空。你微微偏头欣赏他的愤怒。
哦，他不是越愤怒越冷静的人，刚才只是找角度妄图临死反扑，也要破防你。
笑死，他要怎么破防一个稳定在破防状态的人？
你还能感受到哈莉，她冰凉手指一直搭在你的后颈，你还能听到哈莉的声音，在你脑子里勃然大怒要冲上去咬死小丑。
天啊这会得朊病毒的，千万别。
“谁告诉你她死了？她就在这里呀。”
你饶有兴趣地捏起下巴，眼神舔过小丑用力咆哮颤抖的嘴唇，把他惨白的脸框进大张的眼睛。
小丑的声音被掐住脖子一般戛然而止，你朝他甜甜笑起来，绝对他妈的比Superidol的笑容都要甜。
“分手就分手，造谣人死了就过分了嗷。——布~丁~？”
2
“不，她死了。别臆想了！你亲手杀了她，她不存在了！”小丑沉重的喘气声如破风箱嗬嗬响起，他捡起地上的撬棍。
“是吗？继续，继续说下去，我亲爱的布丁。”你愉悦地捡起地上的棒球棍。
“你毁灭了一切，小哈。”他拎着撬棍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你的一切就这？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开怀大笑，“我很荣幸！”
很久没这样快乐过，一切矜持都不再需要有，混杂着恐惧和报复的快意在你的胸膛之中翻涌，渴望用球棍痛殴小丑脸蛋的欲望如电流一般把你全身绕紧。
好几秒之后你才发现自己在狂笑，你的棒球棍和撬棍架在一起。
在意识到乎鸠占鹊巢的事实后，在小丑不作伪的愤怒攻讦之后，你终于越过自我认知的界限——
开始从存在的羞愧中得到巨大快感。
一切都要结束了，又有什么关系。
3
信任是纯粹主观的词语，既不忠实也不可靠。《1984》里温斯顿对奥勃良没由来的亲切和信任就是最佳例证，成功使他断送一切自我。
蝙蝠侠还记得读这本书时产生的思考，——如果人因为某个瞬间而对另一个人交付信任，那么几乎可以断言此人的一部分思想已经成为对方的奴隶。
怀疑刻进骨髓之后，他很少再想起这句话。但在和哈莉对视时，过去之影再度重临。
——她竟绝望而全然的信任他，就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他顺应她的恳求。绝不是由高位者的角度，而是一个人在面对另一个人的求救时最本能的回应。——必须伸出手。
漆黑身影由平台下坠，抛射而出的勾爪牢牢勾住哥谭塔钢架，他在一处铁桁上站定，低头看向手上染血的刀。
顺着她的力度掉出平台时，他从她手中拿过这把‘武器’。
蝙蝠侠委实对这玩意儿有些好奇。
由手套包裹的食指推抵刀刃尖端，在他的目光里，刀尖默默地……缩进下半截刀身，从吞没的缝隙之中，红色液体疲软无力地涌出来，闻起来像是糖浆。
蝙蝠侠：？
“呃…这个…”
罗宾干巴巴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他在蝙蝠洞远程支援，蝙蝠侠允许他分享远程视野。在先前的演戏里，他始终在催促蝙蝠侠不要听小丑说话，这会儿终于陷入诡异的卡壳。
“这个好像是…萝卜刀？学校附近的文具店卖得挺多的……”
蝙蝠侠：……
“所以她要让小丑以为她杀了你…？”罗宾又沉默片刻，结合小丑刚才的反应，这件事情实在很难评。
而在电光火石之间，蝙蝠侠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
他打开腕甲的微型电脑极速操作，在狂乱风压之中，战机从远处轰鸣冲来。四百多米高的哥谭塔面前，连绵起伏的建筑就像微缩积木，一切造物渺小如尘埃。
而在最高的塔顶，两粒微不足道的石子腾然坠落。
4
你带着小丑滚下平台边缘。
在四百米高处坠落，猎猎作响的狂风中，你才知道你对哈莉阐述的流星说有多么可笑。
你设想中你们在哥谭塔最高处应如流星般下坠，然后摔成一滩不分彼此的肉泥，实际上你和小丑只不过是抱在一起的一团黑乎乎影子。
你们不是光源，你们不发光。
明天的太阳会降临在塔顶将一切照得烁亮，但应当是再也照耀不到你们身上。
5
身体重重撞上什么东西，你们被什么东西在半空接住。见鬼，这里哪里来的战斗机！
塔身和战斗机的灯光披在你身上，就好像躺在光里一样。
透过战斗机上的玻璃，你和其中的蝙蝠侠对视。
……哥们，我知道你有钱，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私人战机。
身下的小丑承受你全部的力，已经被砸得七晕八素，在他反应过来蝙蝠侠还活着之前，你带着他继续滚下蝙蝠战机。
6
垃圾车正唱着歌从塔下路过，你们摔进尾部后挂的塑料桶，空空荡荡而质地坚硬。
随着脱离车体砸落在地，它裂开，你们像是破壳的兽一样滚出来。
眼前发黑，浑身痛到仿佛不能自已。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你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第一眼便看到垃圾桶上的字样，你倏然笑出声，好精准的分类。
【有害垃圾】
7
他妈的怎么还没摔死？
你坐在垃圾桶旁边陷入沉思，这合理吗？就算中间有飞机挡了一下，也不至于摔不死吧？
这个世界空气里是不是打了高浓度群勃龙啊？难怪不得能人辈出，还头顶尖尖的。
太地狱了，你忍不住笑，一笑口鼻里就淌出湿热的液体。作为一个随身带纸的精致女孩，这本来不该是什么问题，但血越擦越多，不会无限复制的纸它不够用，最后你索性直接用纸条塞住鼻子。
要网红打卡呢，还是得把哈莉的脸倒腾得好看点。
你拖着只剩一半的垃圾桶往前走，就好像拖着菜篮子回家的家庭主妇。
桶底带着轮子，但你走得也很吃力。
——里面还装着小丑。
7
路边的人看到你都纷纷躲避，露出见鬼的表情，看到垃圾桶里的小丑更是五雷轰顶。
远处传来连绵不绝的快门声音，显然你发短信叫来的记者们正在几百米外拿着一千六百定咵咵狂拍。
有一些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斗胆朝你冲来，在几米之外敬畏的看着你，摄像师在后面扛着长枪短炮。
没有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开闪光灯，他们如摩西分海一般为你让开道路。
在有人要问问题之前，你说：
“这就是一切的结束。”
“这就是小丑之死。”
你拖着垃圾桶越过他们，头也不回地摆手。
8
一辆红色敞篷车停在路边，在车里热吻的男女看到你时吞咽口水。你看了会儿车，又看了他们一眼。
在你身后，小丑挣扎着从垃圾桶爬起来，枪口无力地朝他们点了点，声音低哑，“滚。”
他们很自觉地跳下车，很快跑得不见人影。
……好配合的哥谭人民。
不过你也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一踩油门就跑路，毕竟小丑真的记仇，会上门□□。
不过这次属实是他们多虑，今夜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9
小丑跌跌撞撞坐上副驾驶座，你很自然的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晚风很冷，你们像两条死狗一样坐在车里，仰着头大口呼吸。
行道树的枝叶伸到路中央的位置，稀疏的枝叶之上没有星星，阴云密布。
“我会活着。”小丑喃喃说。
你不这样认为，眼皮都懒得掀，直接用棒球棍去怼他的脸。小丑顺势别过头，朝车外吐出一口血，猩红之中掺着内脏碎片。他受的伤也不轻。
身上还有一把刀，你摸索着，希望它没在跳下来的时候遗失。
不是刺蝙蝠侠时候用的一块钱一把的萝卜刀，而是卷饼摊时候拿的那一把，没有任何生产厂家标识偏偏锋利无比。
是蝙蝠侠自己从家里带的么？你又想笑，胸口的疼痛很好制止了你。
啊，摸到它了。
把棒球棍放下来，你把刀架上他的脖子。
只要再向前一点，这一切就都能结束。
10
“你做好准备了吗？”小丑说。
“现在杀你还要做准备？”你睁开眼睛，但没有看他。
前方，有一道身影在车灯的光柱中走近，尖耳的影在身后拖拽出长长的痕。他低声说，“别这样做。”
蝙蝠侠。
你很高兴看到他，但表情扭曲也不是作假。
兄弟，万一你出现给小丑激动得原地满血复活了怎么办，你知道二次元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的吧？
11
但是看着蝙蝠侠，又看着临空悬在小丑脖颈上的刀，你忽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躁动。
某种情绪鼓噪着你当着黑暗骑士的面用他的刀捅点什么，让大血瓢泼。
从不杀人的黑暗骑士，光洁如新的武器染血……光是这样想就让头脑发晕。
你握着刀沉默半晌。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好像都能让颅内高潮，切实行动之时会爽成什么样，你简直不敢想。
于是你……把刀扔到一边，扭头和他说话很严肃，“你这刀上有脏东西。”
没有开玩笑。
12
蝙蝠侠没有笑。
你也没有。
你猜蝙蝠侠不笑的原因之一是他生性不爱笑，以及你从善如流的拿起棒球棍，正对小丑脑袋作出挥击姿态。
他依旧沉默的看着你，眼里又是那种让你感觉胸口闷头的东西，于是你不再看他。
小丑没有看蝙蝠侠哪怕一眼，他晶状体浑浊到昏黄的眼睛死死盯着你，开合的牙缝满是血沫，红艳的舌尖如蛇一般舔过黄牙。
他的手像是一条冰冷滑腻的蛇缠上你的手腕，带着你的手向前。
“杀了我。”他说。
“杀。了。我。”他说。
“杀——了——我——”他说。
血液在夜色下近乎红棕，争先恐后从他的口腔里溢出。几乎每个词都带起胸腔的极剧烈痉挛，但他还要说话。
他执着于你‘亲手’杀死他，你知道什么原因。
13
蝙蝠侠不知道哈莉会不会动手。
如果她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就已经越过她的线。即便今天他成功阻止，也无法再让她回头。
他攸然体会到一种沉寂，把心脏下压。杰森说得对，他又来迟了。通讯频道已经沉寂好一会儿，哦，他在驾驶蝙蝠翼时就已切断通讯。
“这个世界有《上帝的图书馆》这本小说吗？”他听到她问。
是在问他。在这时候聊起小说多少莫名其妙了吧？可下沉的心猛地攥紧，蝙蝠侠喉头滚动，“……不，没有。检索不到相关信息。”
“好吧。”她轻声说，低头掰开小丑抓住她手腕的指头，她掰开第一根。
“这本小说里有个我很喜欢的故事…故事是什么不重要，你不会感兴趣……”
“这么确信？Try me。”
让我尝试一下，他的语言和前倾的肢体都表达同样的意思。交流意味着有希望让她放弃越线的念头，蝙蝠侠很愿意聊下去。
她摇着头，无视他的诉求继续说下去，小丑的第二根手指被她掰开，“……里面虚构创造了一个发音大概是Uzanyva的词语，用来描述一个心灵第一次实施谋杀并因此蒙上污垢的时刻。”
蝙蝠侠说不出话，眼角抽动几下。
她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Uzanyva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