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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牙朵收拾好书包,说她要去午睡了。谈越送她到门口,目送她离开之后,二话不说就把客栈门关上了。
      司徒说:“谁让你关门的?你现在很有主意了。”
      他就在柜台后边站着,店里光线暗,衬得他的眼睛更黑,难以忽略的笑意从他眼里流露出来。盲人和正常人的眼睛差别很大,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整个人生动了不少。

      司徒不装瞎了,谈越反而不习惯。他又想起司徒骗了他这样久,又是装瞎又是装神弄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门一关,他阴沉着脸不由分说地把司徒推到墙边。

      “老板,咱们聊聊。”谈越一只手撑在了司徒身侧的墙上,将他圈在了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两人靠得极近。但由于谈越怒火中烧,这样的姿势也毫无旖旎之意。
      “你很早就认识我了?”谈越语气不善。他从过去讲起,大有算总账的意思。

      “是啊。”司徒也不否认,他见谈越这般正经严肃,忍住了没去逗他。谈越身上有一种刨根问底的固执,莫名地令他觉得可爱。

      “因为那本杂志?上面有我的照片和名字。”谈越并不知道司徒的想法,他又问下去了,不出司徒所料的下文。
      “算吧?”司徒回答得心不在焉。他直直地凝视着谈越脖子上的勒伤,昨天的红肿已经消了,皮肤上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这惨状令他回想起了谈越身上的其他疤痕。他说:“我上次看到你身上都是伤痕……”
      谈越不耐烦地打断他:“不要扯开话题。”

      “好吧,你不相信吗?我可以给你看看那本杂志,在我房间里。”见谈越还没消气,司徒只好安抚地笑了笑,“我没想到会在客栈遇见你。其实梦中情人是赵赵的夸张修辞,我原话不是这样的。”

      谈越问:“那是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吗?想好了再问。”司徒答得很认真。
      “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你说呢?”司徒反问他。

      谈越却皱了眉。
      司徒似有若无的接近他并不是没有感受到。然而他们根本不了解彼此,不过是凭着人类的本能互相靠近。这样的关系有必要更进一步吗?更何况,司徒这句话不知道掺了多少别的企图。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倒也不是尴尬,而是无话可说。谈越现在警惕得像只受惊的野猫,现在更想做的是把司徒身上的皮扒了,看看他到底瞒着自己什么东西。

      “算了。”谈越松开那只撑着墙的手。

      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渐渐向两人靠近。谈越仍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不过把声音放低了些:“你为什么装瞎?”
      “我有眼疾,有时候我会干脆装作盲人。有的人在我眼睛不好的时候会乱做事情。”
      “我也是这种人吗?”
      “我本来以为你是。”司徒似乎被盘问得乐在其中,搬了张凳子坐下,仰着脸说,“后来发现你只是好奇心很重。还有问题吗?”

      脚步声很近了,老邢见了他俩这样紧密必然大发雷霆,谈越只好速战速决。
      “最后一个问题,”他竖起一根手指,居高临下地俯视司徒,“你是不是活神?”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啊,我和他亲过……”谈越看见他微笑的嘴唇,恍惚想起他和活神在山洞里接吻的一幕,“如果不是你,我亏大了。”

      “亲了就亲了吧。”司徒避而不答,“我也亲过你。”

      “不正面回答我当你默认了。”
      谈越自知问不出来什么,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是说白了,这些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司徒不愿意说也可以理解,就像谈越也不爱提自己的过去。他越过司徒从柜台后走出去。这时老邢背着一个包从门后走出来,神色如常地对司徒说:“走吧。”

      司徒指了指谈越离开的背影。

      他要上楼去了,司徒并不打算留他在客栈里。就像司徒昨晚说的,看住他。
      老邢挑了下眉,“带上他,你确定吗?”

      谈越诧异道:“你们在说我?带上我要去哪?”
      司徒没有回答老邢的问题,他望着谈越的脸,正色说:“我说了,我以后得看着你,所以和我去一趟牙朵家。”

      牙朵家不是葬仪馆,是在镇的东边,准确来说,是牙朵的叔叔牙杰家。牙杰家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瓦屋,看着很旧了,破了一角的屋檐无声地滴着水,从墙皮龟裂脱落的窗沿渗进去,弄湿了青苔。
      司徒坐在竹椅里,他正对着墙上的窗户。窗户里,牙家的女孩儿们和谈越在玩捉迷藏,谈越的手捂在眼睛上,嘴上念着“十、九、八……”,他在倒计时,女孩子们全都躲起来了。司徒看见了牙朵,她小心翼翼地躲在树下。

      “只有这些了?”牙杰掂了掂背包,他问的是老邢。

      老邢说:“因为阿白,亏了一大笔。”
      牙杰没说什么,屋里又重归了寂静,窗外欢声笑语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地涌进来,牙杰对着窗吼了一声“安静点”,女孩们尖叫着跑走了。
      牙杰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那个外地人是怎么回事,他不买货,他是干什么的?”他转过去问司徒时,眼里冒出来尖锐的警惕,从窗外的人影上划了过去。

      “祭品啊,”司徒笑了笑,说了一个词,“不然还能是什么?”
      牙杰吃惊道:“是这么回事?”
      他打量司徒的眼神随即变得暧昧了起来,“怎么挑了个外地的?”
      老邢适时地站起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说:“差不多该走了。”

      他们从屋里出来时,谈越蹲在树下叠纸飞机,一群女孩子围着他叽叽喳喳,一见大人们来了,顿时作鸟兽散了,只剩下了牙朵。谈越把飞机给了牙朵,对上了司徒的眼睛。
      “走了吗?”他问。
      司徒点了点头。
      来之前司徒和谈越说他们来做生意,山上的枣可以卖了,牙杰是中间人。谈越脸上不疑有他,可他见了牙朵,一下子就想到了牙朵的警告、司徒的警告。他们都让谈越小心对方。

      谈越跟在他们身后,三人一齐走向停在路边的辉腾。老邢背着一个背包来,两手空空地走,可见生意做成了。
      镇东和镇西隔得老远,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路上堵了车,似乎是哪里出了车祸,车龙一动不动的。“饿了吧,”老邢对司徒十分关切,他从车上下去了,“我买点吃的来。”

      他一走,司徒就按了车锁键,咔哒一声。谈越从后座上靠了过去,伸手连人带椅地抱住了副驾驶上的司徒。他在司徒脑后说:“你上次为什么让我小心牙朵?”

      “牙杰不是个好人,他看见你了。”
      司徒任他抱着,他闭着眼睛小憩,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谈越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老邢抱着个纸袋过来了,谈越收回了手。
      晚上回到客栈,谈越洗完了澡就被司徒敲开了门,两人又睡在同一张床上,盖被子聊天。

      “不要再自杀了……想想你的父母。”
      司徒的声音清澈又低沉,可惜念的都是令谈越提不起兴趣的词。
      谈越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赶紧睡吧。”

      第二天,似乎司徒睡前的劝导起了作用,谈越想起了上一次神庙里看见的生父生母的遗物,决定再去看看。他向司徒借了车,说他要去祭拜图拉,于是谁也没有阻止他翘班。

      他记忆力还不错,开车到山顶之后,按着上一次的路线把车停好,走进树林里。
      就在快要看见神庙了,谈越却突然被身后一股怪力擒住了,一股怪味冲进了他的口鼻。强烈的失重和无力感从脚尖升起,他头晕目眩,倒下去之前隐隐听见了脚步声。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他睁开眼,望见的是一幕星光闪烁的夜空。不知被打了什么药,他手脚没什么力气,舌头发麻。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在他身侧的地方又是夜空,到处都是星星,又密又亮。
      谈越恍惚不已,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他咬着舌头,痛感令他清醒了一些。他爬起来,跪坐在身下的木板上,这才发现他原来躺在了一叶小舟上。小舟载着他漂浮在深夜的水中,河水轻缓,倒映着夜空,把星星也复制了下来。满河星光熠熠,他仿佛躺在银河之中。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谈越这样想着,四处张望。四周太暗了,他举起身边不知谁留在舟上的油灯,也只是勉强看清这是个湖而不是河,湖边离他极其远。

      “有人吗?”谈越在湖上喊道,然而耳边只有虫鸣和鸟叫声。
      片刻之后,他摸了一把湖水,又湿又冷,他不会游泳,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他回忆起失去意识时的情况,猜想有人把他绑架到了湖上。

      找不着出路,谈越只好在舟上躺了下来,和夜空的星星面对面。就这样躺在一望无际的星空和粘稠的虫鸣里,他不知为何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从前充斥他大脑的父母的死、库尔、眉族、司徒、活神……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和这片天空湖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看见远处山崖上有一个手持火把的人。火光之下,他的面具猩红而狰狞。
      谈越突然一个激灵,从舟上坐了起来。
      这是活神吗?
      人影一晃,又消失了。
      很快,他听见落水声,水波晃荡,波纹一直蔓延到他身边。
      有人朝他游过来了……
      一双手突然从水中伸了出来,扒拉住了舟沿,小舟剧烈地晃了晃,下一秒,一个戴活神面具的人从水里冒了头。他的脸在夜里格外丑陋可怖,红水一行一行地从他眼眶里流下来,像是又哭又笑。

      “司徒?”谈越的心砰砰直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是你吗?”
      面具人挎上了小舟,舟很窄,大概也就一人宽。他这一上来,两人的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了。面具人没有回答,谈越干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手伸到他耳侧去掀他的面具。

      面具掉了下来——司徒苍白湿漉漉的脸。
      谈越松了口气,“真的是你啊。”

      “嗯,你等很久了?我不知道,来晚了……”
      司徒喘着气,胸口一阵起伏,像是累极了,整个人朝他靠了过去,搂住了谈越。
      小舟太窄了,两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司徒是跨坐在谈越身上的,灼热的呼吸和湿冷的湖水浇在他脸颊和脖颈,他又热又冷。

      谈越第一次见到这么情绪激动的司徒,一时有些无措,“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我明明去拜图拉……”

      “祭品。”司徒在他耳边说,“你是活神的祭品。”
      “祭品?我被献祭了?是这个意思?”

      “不是,”司徒说,“神一生只有一个祭品。你说呢?”
      “伴侣?”
      “对,你被选中了……”

      谈越茫然道,“我没答应你啊。”
      “这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你拉上来了。”
      “……他们,绑架我的人吗?对了,你们眉族的祭品要在这漂一晚上?什么规矩。”
      “是镇上的人。他们没告诉我就找到你了。”司徒在他唇边歉意地亲了亲,“对不起。小舟上是个仪式……活神乘舟来阿弥拉湖找他的祭品,从古时候就是这样了。”

      “可你好像是游过来的。”
      “我怕你等太久。”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怎么谢我?”司徒笑了,“嗯?”
      “摸哪儿呢,”谈越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小舟危险地晃了晃。他躺了下去,拍拍身边的位置,“躺下来看星星吧!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星……”

      柔软的唇瓣又堵住了他的嘴唇。司徒的吻温柔而短暂,擦过脸颊又摩挲着吻到了他耳后的地方。
      ……
      小舟晃动着,谈越思绪也被搅乱了。
      活神、祭品、司徒、星星……
      谈克笙、严妮、库尔……
      小心他们……所有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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