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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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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欲落之时,街道上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沿街的灯笼一一被点亮,年轻的女眷们盛装打扮,脂粉香浓,三两成群手挽着手向集市走去。
稚气的孩童提着花灯,在爹娘的陪同下,蹦蹦跳跳的穿梭在人流涌动的集市中。
楼小渔凑热闹买了盏兔子模样的花灯,他提起花灯道:“小师叔,你看这灯笼像不像你?”
封澄还未作答,身后突然涌来一群毛毛躁躁的年轻男子,几人推推搡搡而来,其中一人拍了拍封澄的肩膀,哈哈笑道:“还不快去领情人牌,晚了就领不上了。”
青年说完,脚步未停的向前跑去。
楼小渔噗嗤一笑:“他们管这个叫情人牌。”
封澄好奇道:“咱们去看看,长什么模样。”
两人顺着人流走到集市中央,一群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强盗似的哄抢着木牌,分发木牌的老先生嘶哑着喉咙:“一人一块,不许抢!”
反观另一边,姑娘们一个个羞红了脸,怯生生的排着队领木牌,芊芊十指扭扭捏捏的抓着木牌,下巴几乎低到了胸口。
楼小渔看得有趣,糊里糊涂的就被人往怀里塞了一块牌子。
“多抢了一块,给你了。”黝黑的青年哈哈大笑,走到台阶的最高点,扬声道,“我的是夜来风雨声,哪位姑娘和我是一对儿?”
老先生幽幽道:“臭不要脸,活该娶不上媳妇儿。”
楼小渔正看着热闹,封澄扁了扁嘴,兀自往人堆里挤。
楼小渔回过神来,问道:“小师叔,你干什么?”
“我也领一块。”
楼小渔倏地想起手里的木牌,连忙道:“你赶紧回来,我这就扔了。”
封澄领完木牌从人堆里挤出来,不高兴道:“不许扔,来晚了都抢不到呢,你上面写的是什么?”
楼小渔看了眼道:“红豆生南国,你呢?”
“昨夜风开露井桃。”封澄轻抚着红色流苏,失望道:“和你不是一对的。”
“当然不是一对,下联在对面儿呢。”楼小渔把木牌塞进他胸口,“领了就领了,不许挂出来,我小师叔这么漂亮,回头被哪家姑娘瞧去了,刚才不是说吃碗糕吗?现在去吃。”
“好吧。”
两人吃了碗糕,又啃了甘蔗,拿着糖葫芦站在街口看人表演胸口碎大石。
十寸厚的石板一锤子敲的粉碎,鼓掌声和叫好声同时响起。
楼小渔拿胳膊肘顶了顶封澄,“你行不行啊?”
封澄抱怨的看着他道:“我行啊,你不行么?”
“我当然......也行啊。”
“那你去试试。”
楼小渔道:“我行我为什么要去试试,这岂不是抢人饭碗吗?”
封澄嘿嘿一笑:“你就是不行,还想笑话我。”
楼小渔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道:“你现在这么能说会道了。”
“对了小渔,听说湖心亭附近今晚会放烟火,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过去瞧瞧吧。”
湖心亭人满为患,两人去的晚了,完全挤不进去,封澄见有人爬上了树,灵机一动,和楼小渔一齐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屋顶。
喧哗声逐渐微弱,上弦月悬于天际,照亮波光粼粼的湖面,
楼小渔甩了甩脑袋,松了口气道:“吵的我脑袋疼。”
封澄把手绕过去,按摩起他的太阳穴。
“小师叔,脑袋疼只是一种比喻。”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瓜。”封澄道,“偶尔按按身体会舒服一点。”
楼小渔戏谑道:“我每晚都很舒服。”
封澄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
楼小渔瞪大了眼:“你怎么还打人了。”
封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顺手了,一时没忍住。”
“不行,我要牵着你的手,免得你再顺手打人。”楼小渔耍赖般的将他的双手抱在怀里,笑眯眯道:“我小师叔的手,比丝绸还滑。”
“胡说八道,我手上分明有不少茧子。”
“那岂不是柔中带刚?”
封澄:“......”
“喂,你们两个怎么上去的?”
两人低下头去,就见‘夜来风雨声’站在底下,朝楼小渔仰头大喊。
“有没有梯子借我使使?”
楼小渔没搭理他,青年挠挠头立马走开了。
楼小渔道:“真是耽误我说情话,继续。”
楼小渔还未整理好思路,却见那青年不知从何处搬来了梯子,灵活的踩着梯子上了屋顶。
楼小渔嚷嚷道:“别上来啊。”
青年迟疑道:“为何?视野不好吗?”
封澄道:“挺好的,小兄弟,上来吧。”
楼小渔依依不舍的松开封澄的手,捧着脸无聊的看着湖心亭。
青年异常兴奋,听闻两人是江湖中人,兴致大起,喋喋不休的问了封澄许多问题。
“练武辛不辛苦?”
“会武功是不是比较好娶媳妇儿?”
“你能教我几招吗?”
封澄一一回答他,认真的模样像极了迂腐的老夫子。
楼小渔指着湖心亭道:“大哥,湖心亭那里人不多,你怎么不去那里看烟火?”
“那是叶夫人和他儿子欣赏烟花的地方,我可不敢去,连知府大人都要让她几分。”
“那个穿白衣裳的是叶夫人?什么来路,这么厉害?”
“他相公名叫叶半城,名副其实的叶半城,这城里的店铺农田,一半以上都是他们家的,听说年轻时候也是威震江湖的大人物,不过前些日子叶半城过世了,他就这一位夫人,现在繁花城里唯她马首是瞻,你不晓得,这烟花其实就是为她放的,哎,对了,少侠你帮我看看,我这诗文下联是什么?”
楼小渔斜眼睨他:“你不晓得下联就上台瞎嚷嚷?”
青年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封澄道:“那夜来风雨声的下句到底是什么啊?”
“花落知多少,笨蛋。”
封澄却也不恼,笑眯眯的对青年道:“我就说小渔最聪明了,他念书一遍就记住了。”
青年问道:“记不住会怎么样?要打手心吗?”
“额......记不住就多背背吧。”
楼小渔嘀咕道:“什么念书,不过是教你们认几个字罢了,你们有几个会念书的。”
封澄道:“我都听见了,你别胡说,二师兄会写文章的,三师兄都说了,小时候二师兄最专注念书,大家都说他是要去考状元的。”
“你傻不傻,那是大家笑话他。”
“胡说,二师兄就是聪明。”
“也就是比你聪明一点。”
封澄笑眯眯的点头:“那也挺好的了。”
楼小渔在心中暗自嘀咕,他小师叔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挺聪明的吧?
烟火在这一瞬间悄然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轰然炸开,天空中像是下起了七彩的流星雨,楼小渔悄无声息的牵起封澄的手掌,良辰美景在前,温香暖玉在怀,楼小渔在一瞬间恍惚有种已然白头的错觉。
“哎,我的梯子呢?谁把我梯子拿走了?”
楼小渔叹气道:“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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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别了傻头傻脑的青年,楼小渔与封澄准备打道回府,繁花城中有繁花锦簇的大气,亦有小桥流水的细致,两人悠哉哉的走在河边,没头没脑的说着往日在羲山上发生的琐事。
楼小渔忽然想起那本春宫图,不禁问道:“小师叔,我那两本春宫图,你真给烧了?”
封澄颔首道:“当然要烧了,怎么还能留着呢。”
“烧!当然要烧!我小师叔说要烧,当然就要烧!”
封澄笑道:“又滑头。”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半大不小的胖小子朝两人冲了过来,撞开封澄嘻嘻哈哈的跑到了前头。
楼小渔将封澄拉到身边,道:“人多,小心些。”
封澄点头,说道:“我听二师兄说,小师兄小时候特别胖,半夜想吃鸡腿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呢。”
“啊,我想起来,师父说他们小时候总去厨房偷鸡腿吃,你小时候有鸡腿吃吗?”
“当然有了,我入门晚,我这么小的时候,师兄们都已经长大了,那时候正值多事之秋,我们羲山派很少收徒弟,就属我年纪最小,除了师父之外,经常是几个师兄轮流照顾我,有好吃的都会给我留一些,我去饭堂吃饭,碗也比别人大一号。”封澄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噗通一声,他抬眼看去,就见刚才那胖小子掉进了水里。
封澄正欲下水,楼小渔按住他的肩膀,把佩剑扔给他,飞快道:“我去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楼小渔一头栽进水里,朝着溺水的男孩游去。
封澄拿着剑站在河边,一名丫鬟模样的姑娘气喘吁吁的跑到河边,焦急的哭喊道:“快救我家少爷。”
不多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在众星拱月下来到了河边,“铮儿怎么掉进河里了,还不赶紧去帮忙。”
楼小渔捞起溺水的男孩游向河边,这时,三名家丁齐齐跳下河,朝着楼小渔游去。
叶铮呛了几口水,在河里拼命挣扎,肥胖的手指在楼小渔脸上挠了几下,楼小渔正吃力的往回游,此时三名家丁已经游到了他身边,其中一名用手肘顶向楼小渔的脑袋,另外两名将齐心从他手中抢过了孩子。
楼小渔低骂了一声,干脆松了手,跟在三人朝河岸游去。
河面上漂着一块椭圆形的木牌,楼小渔思忖半晌朝着木牌游去,他拿起看了几眼,顺手塞进了怀里,重新游回岸边。
封澄将他拉上岸,焦急道:“你没事吧?”
楼小渔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子,抓起头发拧了拧,摇头道:“没事,我是楼小渔嘛。”
叶夫人焦急万分,叶铮吐了几口水,耷拉着眼睛软绵绵喊了声:“娘亲。”
“没事了没事了。”叶夫人松了口气道,“还不赶紧将少爷送回去。”
楼小渔回头看了一眼,对封澄道:“既然人没事了,咱们走吧。”
封澄点点头道:“回去洗个热水澡,问问掌柜借一点生姜,我给你煮姜茶喝。”
“嗯,走吧。”
“少侠留步。”
叶夫人疾步走来,含笑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楼小渔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客气了。”他扭头对封澄道:“走吧。”
叶夫人道:“少侠全身都湿透了,我家就在前边不远处,若是少侠不介意,不如去我家中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吧。”
楼小渔回头看了她一眼,叶夫人模样极为标致,杏眼俏鼻,天庭饱满,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这张脸竟然令楼小渔觉得十分熟悉,可叶夫人眼波流转间的矫揉造作却又令楼小渔觉得分外难受。
“你有这闲心逸致,不如回去照顾你儿子吧。”
叶夫人垂下眼,满脸受伤的表情,她如今年近四十,却保养得极好,平日喜穿素色的衣裳,低眉浅笑间动人十分,比那颜色寡淡的少女多了几许风情。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夫人亲自感谢你,是你天大的恩德。”叶夫人身旁的丫鬟挺身而出,一双大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
楼小渔不耐烦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算了岂是由你说的,赶快跟我们夫人道歉!”丫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模样,说话却颇为老成。
楼小渔倒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道歉?你这丫头片子,我不跟你计较,你反倒咬着我不放?没规没矩,给我退后。”
“你说什么!”
“你再往前走,就快站到你家夫人脸上去了。”
丫鬟神色一凛,连忙退后两步。
“小渔,别吵了,咱们回去吧。”封澄道,“夫人不必多谢,我们的客栈就在前头,我们赶着回去洗澡,你也赶快回家看孩子去吧。”
“等等。”叶夫人忽然上前一步,望着楼小渔的玉佩,神色茫然道,“你的玉佩?”
“对了,我的玉佩。”楼小渔连忙低头查看,嘀咕道:“还好玉佩还在,不然看我怎么找你们麻烦。”
封澄看了眼叶夫人,紧张道:“这位夫人,这块玉佩你见过吗?”
“不、不,我没见过。”叶夫人干涩的笑了笑道,“我见这玉佩水色极好,想必十分贵重。”
“那当然了,这块玉佩比我的命都贵重。”楼小渔道,“小师叔,别和她们废话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转身往客栈走去,封澄焦急问道:“小渔,你冷不冷?”
“没事,一会儿就到客栈了。”
丫鬟气愤道:“这两个穷酸鬼。”
叶夫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冽:“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