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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 1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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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澄闷闷不乐的拖沓着脚步,走了半天依旧在原地踏步。
楼小渔好笑的不行,捏捏他的鼻子道:“好了,别不高兴了,听听她说什么。”
“我们才约法三章的。”
“这你倒是记性好。”楼小渔笑道,“走快一点,没听三师叔说么,早去早回,他等咱们回去吃饭呢。”
“那、那不如现在就回去吧,兴许三师兄等着急了。”
楼小渔:“......”
封澄犹豫不决,脚步迟缓的走进了村子。
还未见到叶夫人,却见苏方氏面红耳赤的站在路边,与她对峙不动的竟是巫婆子。
两人相距十步之遥,苏方氏诡异的笑声令楼小渔不寒而栗。
林姚站在一旁剥着花生,见了楼小渔热情的朝他招招手:“你们回来了。”
楼小渔小声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当然是打架啊。”
“为什么打架?”
“苏方氏的女儿往你师父胸口捅刀子,巫大娘呢,杀了她女儿。”林姚抓了把花生放进他手里,“三天两头打都习惯了,你身体当真好了?没想到柳幕笙的医术这么灵光。”
楼小渔小声道:“这么大仇啊,会不会打出毛病?”
“你放心吧,巫大娘答应你师父从此再也不杀人了,她说得出做得到,倒是苏夫人就不一定了,她动真格的。”
“楼小渔!”巫婆子忽然转过身,朝他厉声怒吼。
楼小渔倏地站直了身体:“师父他娘,小渔在此。”
“你师父如今下落不明,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何不去找他!”
楼小渔道:“我们刚从海城回来,段教主如今还留在海城,我们雇了十几艘商船,已经出海去找了,我和小师叔留在那里也帮不上忙,就先回来了。”
巫婆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苏方氏放声大笑道:“你儿子一定是死了,死得好死得妙,是老天爷叫他死无全尸!”
巫婆子冷冷一笑道:“我儿子若是死无全尸,我就将你女儿掘棺鞭尸!你还不知道你女儿葬在何处吧?我立刻找几个人做场法事,叫苏玲玲永世不得超生!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女儿是怎么死的,是被我扒了皮活活痛死的!”
苏方氏崩溃似的大喊大叫,抄起手边的东西一一砸了过来。
林姚一把甩掉花生,拽起僵直不动的巫婆子转身进了屋。
封澄迟疑的看着苏方氏,楼小渔拉他进屋,“算了,别过去了,她认识你是师公的小徒弟,看见你更要生气了。”
楼小渔进了屋,环视四周道:“你们住这儿啊?”
“是啊,羲山派的规矩家眷只能住在山腰,我又是个外人,更不能和你们住在一块了。”
“师爹也住啊。”
林姚扑哧一笑:“我师父在你们羲山派谋了一份差事,日日教你们读书习字,大家看在景大哥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巫婆子坐在凳子上沉默许久,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林姚拉住她道:“巫大娘,算了吧,如今景大哥生死未卜,咱们别给他添乱了。”
巫婆子甩开他的手道:“姚儿,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去找你景大哥。”
林姚烦躁的踹了楼小渔一脚,朝他使了使眼色。
楼小渔捂着脚道:“你踹我干什么?”
林姚恶狠狠地瞪他。
楼小渔龇牙咧嘴道:“去就去呗,实在不行在海城找间宅子住下,住他个一年半载。”
“不。”巫婆子道,“若是再找不到我儿子,我就把江湖上会武功的人一个个毒死。”
楼小渔怯怯道:“师父他娘......不用如此吧......”
巫婆子满眼戾气:“害我儿子的一定是江湖中人,我一个一个杀,总有一天能把罪魁祸首送去见阎王,都是手上沾过血的人,死了也不冤枉。”
楼小渔无话可说,他心道:巫婆子疯起来比苏方氏还疯。
封澄道:“巫大娘莫要说气话了,咱们好好商讨一下,再决定如何救人。”
巫婆子低下脑袋,突然掉下了眼泪。
三人大惊失色,林姚推了推楼小渔,封澄也用无比希冀的目光看着他,楼小渔只能硬着头皮道:“巫大娘,不用太伤心了,我师父一定没事,他命好着呢。”
巫婆子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云儿还没出生就没了爹,流落在外十八年,几次三番命垂一线,江湖中人如狼似虎的盯着他,如今又下落不明,你说他命好?”
楼小渔呐呐道:“额......我师父是晚来福。”
巫婆子复又低下头去,“是我连累了云儿,是我这个做娘的做了孽,连累他折了阳寿。”
林姚安慰她道:“巫大娘,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景大哥不过是一时失踪,很快就回来了。”
巫婆子声音喑哑的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云儿一生正直清白,是我连累他被人诟病。”
巫婆子心中清楚,苏玲玲的死一直是景霁心头的阴云,他从来不提起这个姑娘,可对她却始终耿耿于怀,她见过景霁暗中探视苏方氏,也见过他看苏方氏的眼神,里面有着说不清的愧疚与悔恨。
楼小渔好奇道:“巫大娘,你真的扒了苏玲玲的皮?”
巫婆子道:“差不多吧。”
楼小渔咽了咽口水道:“我和小师叔还有点事情,回头再来看你,别打架了啊。”
楼小渔拉着封澄往外走,他小声问道:“巫大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封澄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现在都过去了,师父也说以后不许再提了。”
楼小渔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笑眯眯道:“这么算起来,我小师叔那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呢,想想就知道,一定讨人喜欢的要命。”
封澄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一本正经道:“约法三章。”
两人吵吵闹闹,很快到了村子深处,叶夫人换上了朴素的棉质衣裳,独自一人坐在门口,拿着针线框做着女红,那温婉的模样一如往昔,令人难以想象,就是这个谈吐温柔的女子,果断的给封澄下了剧毒。
楼小渔道:“哟,这不是叶夫人吗?听三师叔说封夫人来了,我还琢磨了好久,哪来的封夫人呢。”
叶夫人仰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放下针线框疾步向封澄走去,见封澄低着头退后一步,笑容怔住,她讪讪笑道:“我本名姓卢,名巧儿,你要是不想叫我娘,就叫我名字吧。”
封澄低着脑袋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我知道你不想认我这个娘,但我已经好好反思过了,即便你想见我,我也要亲自过来跟楼少侠说声对不起。”叶夫人含泪道,“楼少侠,当日我心烦意乱,一时间做了错误的决定,如今我想明白了,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澄儿,你又是铮儿的救命恩人,我却还下毒害你,我真是愧对列祖列宗,请你受我一跪。”
叶夫人突然跪了下去,楼小渔大惊失色,周围的邻居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七嘴八舌道:“楼小渔,你干什么呢?还不把封夫人扶起来。”
叶夫人擦了擦眼泪道:“是我自己摔倒了。”
楼小渔无话可说,翻了个白眼,单手把叶夫人拽起来,“进去说吧。”
三人进了屋,叶夫人将门关上,尴尬的笑了笑:“我给你们做了几身衣裳,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封澄一直没吭声,楼小渔问道:“试什么衣服,我们有的是衣服,铮儿呢?”
叶夫人停下手里的事情,说道:“我无论如何都要来再见你们一面,铮儿我送去哥哥嫂嫂家请他们代为照顾几日。”
“你一个人来的?”
叶夫人道:“就带了一个丫鬟,她打水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封澄偷偷抬起眼看她,见叶夫人挪转视线,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
三人相对无言的坐在一起喝茶,过了许久叶夫人突然崩溃大哭起来,她紧张地抓住封澄的手,啜泣道:“澄儿,娘错了,娘真的错了,你相信娘,娘以后一定对你好,还会将楼小渔当成亲生儿子那般,你相信我一次,娘真的很想你。”
叶夫人突如其来的哭诉触动了封澄的神经,数月不见,他心中的怒气逐渐消融,再见叶夫人却却只剩下惶恐。
楼小渔心烦意乱,对封澄道:“既然叶夫人这么说了,你听她解释解释,当日为何送你走。”
封澄递给她一块手帕,表情僵硬道:“你说吧,我听你说。”
叶夫人紧紧拽着手帕,哽咽道:“我与叶半城本是青梅竹马,但我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我十八岁那年遇到了你父亲,你父亲名叫封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剑客,我与他一见钟情,父母却不准我与他成亲,还逼迫我嫁给如今的夫君,我一气之下与你爹私奔,后来还生下了你,哪知叶半城并不放过我,他杀了你爹,还想连你一起杀了,我答应嫁给他,他才暂且放过了你,但我心中知道,他早晚会对你动手,我当时没有办法,只好让奶妈将你送走,就这样我与你分别了整整十八年。”
叶夫人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封澄道:“这么说,叶老爷是我的杀父仇人。”
“是啊,不过他如今已经死了,一切都过去了。”叶夫人道,“澄儿,娘真的一直在想你,我知道你喜欢楼小渔,娘真的错了,娘以后会对他好,你再给娘一次机会。”
封澄抿了抿唇,半晌道:“我要回去了,我三师兄还在等我。”
叶夫人苦笑道:“那、那我送送你。”
封澄埋着脑袋,拉着楼小渔快速离去,两人走到村口,又见巫婆子与苏方氏
吵了起来。
楼小渔头疼的拉着封澄健步如飞。
封澄心烦不已,他张了张嘴,难以启齿道:“小渔啊,你还生不生她的气。”
楼小渔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道:“不生气了,这样吧,我看巫大娘最近脾气异常暴躁,我们明日来探望她,顺便探望......封夫人?”
封澄迟疑着点了点头,缓缓笑了笑。
楼小渔弹了弹他的额头,笑骂道:“傻东西。”
“约法三章!”
“好好好!约约约!”
两人还未进门,却遇到了钱四方,钱四方瞪大了眼,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大难不死的楼小渔吗?掉下断头崖都不死,真是见鬼了。”
楼小渔道:“见过钱师叔,钱师叔这么晚还下山啊,去找阮师兄吗?阮师兄最近如何?花柳病好了吗?”
“你!你这小子!”
封澄连忙道:“钱师兄,小渔无心的,你别和他计较,我回去就说他。”
钱四方瞪着封澄道:“好好说说他!”
“知道了,钱师兄。”
钱四方甩袖离去,封澄果真数落起了楼小渔:“一回来就惹祸。”
“我关心阮师兄嘛。”
“好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回去吧。”
两人漫步走回南苑,楼小渔深吸了口气道:“终于回来了。”
初一十五等在他们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楼小渔,又蹦又跳的招手道:“小渔,这里!这里!”
初一十五长高了不少,面容成熟,身材稳健,初一依旧稳重,十五仍然咋呼,两年的光景仿佛转身即逝,并未留下丝毫生疏。
十五高兴道:“你终于回来了,你答应给我们买的连环画呢?”
“在包袱里,你自己拿就是了。”
十五神情不自然道:“我不敢,我怕又看到不该看的连环画。”
楼小渔哈哈大笑:“这次一定没有,小师叔一路盯着我呢。”
初一道:“小渔,你身体没事了吧?我听小师叔说你摔下悬崖,都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好了,柳谷主医术高明,你看我,躺了一年长得还比你们高。”
初一笑哈哈道:“回去说吧,师父今日开小灶,要给你们接风洗尘,方祁他们也都在等你。”
“其他人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咯。”十五道,“啊对了,方祁他娘又给他添了个弟弟,他爹现在不知道多高兴,再也不来烦他了。”
楼小渔道:“是么,他爹老来得子,一定高兴坏了。”
“不过你最近小心点,林师叔因为掌门的事情出门去了,如今门派中大小事务都归郑师伯管,阮勤他们最近可嚣张了。”
楼小渔道:“是么,好久捉弄他了。”
封澄在旁沉默地听了许久,出声道:“你们几个,不许再说别人坏话了,也不许去捉弄阮勤。”
十五连忙噤声,初一笑道:“小师叔,他们开玩笑的。”
封澄道:“我知道,只是我们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应该相亲相爱,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楼小渔严肃认真道:“谨遵师叔吩咐。”
封澄被他逗笑了,爽快道:“好了,一起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