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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 1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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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你在哪儿......”封澄赤着脚,神情茫然的走在山路上,泥泞的石子路划伤了他的脚底,染血的脚印一步步朝着山下延伸而去。
空旷的山谷间唯有蝉鸣嘹亮,淅沥的雨水簌簌而下,打湿了他的长发,亦打散了染血的脚印。
“娘......”封澄的眼泪如同雨水般一注而下,那低声的哀呜声仿佛受伤的小兽,在困境中做着无用的挣扎。
封澄撩起袖子擦去了眼泪,背上的伤口撕裂开来,血水映红了他的衣裳,他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依旧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口中无力的呢喃声缓缓消失在雨水声中。
封澄走了一夜,身体依然麻木,心却是撕心裂肺般痛苦。
晨曦的日光驱散了黑暗,雨势消散如烟,封澄的衣服滴着水珠子,滴答滴答的落在泥土上。
封澄不自觉来到了山下,他喃喃自语道:“我娘呢,娘......”
一辆马车停在山脚下,车夫撩开帘子,一袭青衣的段乘风含笑走下马车,诧异道:“途经羲山,本想前来拜访,却不想在山里迷了路,与雨水作伴兜兜转转了一夜,澄儿为何失魂落魄在此?难不成,是在下思虑太深,产生了幻觉。”
封澄木讷的看着他。
段乘风笑道:“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段大哥,段乘风啊。”
封澄眨了眨眼,他缓缓低下头,低声道:“我娘死了,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我好想我娘。”
段乘风蹙起眉,他摸了摸封澄的额头,道:“你发烧了,你脸色很难看,我带你去镇上看大夫。”
封澄眨巴着眼睛,似乎是听不明白段乘风的意思,他有气无力的重复道:“我娘死了,你帮我找找看,她埋在了哪里。”
封澄的眼睛忽然耷拉了下来,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段乘风长叹了口气,他横抱起封澄,笑吟吟道:“傻孩子,这羲山不待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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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澄烧了三天三夜,醒来亦不言不已,他整日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睁着大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乘风命人熬了粥,亲自送去给他,“你身体才好,吃些东西吧,我叫人熬了鱼片粥,加了瑶柱进去,味道十分鲜美,你尝一口试试。”
封澄闷声道:“段大哥,谢谢你,我等会儿再吃。”
“也好,凉一凉吧。”段乘风放下碗,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封澄眼眶湿润道:“今后,我再也不回羲山了。”
段乘风温声笑道:“也对,你娘亲死在羲山,你心中定然不好受,往日的师兄们,今日却成了你的杀母仇人。”
封澄缓缓抬起头,他看着段乘风,半晌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段乘风微微错愕:“那是为何?”
封澄哽咽起来,声音颤抖道:“是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掌门师兄,对不起羲山派诸位长辈,是我引狼入室,惊扰了师祖清静,害得他死后不得安宁,更害的两位同门一死一伤,错都在我,我无颜回去面对他们。”
段乘风无奈的苦笑起来,这哪里像他的弟弟,他段乘风从来睚眦必报,人不犯他,他尚要犯人三分,若是谁敢当着他面杀他爹娘,他必要掘人祖坟,叫人永世不得安宁。
段乘风用力的揉了揉封澄的脑袋:“不回去也好,从此以后,不如随我浪迹江湖罢。”
封澄抿了抿嘴唇,犹犹豫豫的看着段乘风,小声问道:“段大哥,小渔有没有找我?”
“不曾听说有人在找你,不过你若是想他,我可以找人去羲山告诉他,你在这里。”
“不要。”封澄急切道,“我还没有想好。”
段乘风挑了挑眉头。
封澄苦涩道:“小渔从小就想上羲山习武,我既然不打算回去了,又怎能耽误他。”
段乘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封澄道:“我想去满州城里走一走,之后等我想好了,再回来找他。”
“如此也好。”段乘风屈起手指,用指腹刮去他睫毛上的泪珠子,笑道:“你先把粥喝了,等身体养好了,再慢慢考虑,你若是想他,我总有办法替你把他找来。”
“谢谢你,段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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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小渔简单收拾了包袱,把小白马从马厩里牵出来,准备连夜赶路去满州。
方祁与袁禄送他上路,袁禄不放心道:“你真的要走,兴许小师叔如今还在羲山境内。”
“那你们就替我继续留意。”楼小渔道,“一日找不到他,我心中就牵挂一日,我快马加鞭赶回满州,此刻我爹已经回去,我请他帮忙,应该可以快些找到小师叔。”
袁禄叹气道:“师父气急攻心,一病不起,若是他身体好些,兴许还能出出主意。”
“三师叔身体向来不太好,这些事情就不要告诉他了,让他好好养病。”楼小渔叮嘱道,“此刻师父与林师叔皆不在,三师叔亦病重,你们替我好好照顾康儿。”
袁禄道:“放心,我日日与康儿同吃同住,一定会照顾好他。”
方祁道:“你安心去吧,找到小师叔要紧。”
“多谢。”楼小渔凝重的舒了口气,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牵着马儿上路。
恰在此时,钱四方却阴魂不散般出现在了路口,他啧啧道:“哟,这不是楼小渔吗?上哪儿去?”
楼小渔蹙眉道:“与你何干?”
钱四方冷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未经允许私自下山,那便是背叛师门,我可当你私逃下山处置。”
方祁道:“钱师伯,小师叔如今下落不明,小渔下山找人乃情理之中,何来的私逃下山。”
“何时轮得到你教训我?”钱四方一巴掌打向方祁,只听见吧嗒一声,方祁的脸被打向一边,迅速的红肿起来。
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嚣张至极的钱四方,竟是没想到他会出手伤人。
钱四方道:“封澄乃是羲山派的叛徒,楼小渔,你若是敢去找他,便按照规矩一并处置,先废去武功,再卸一臂!”
“钱四方,谁给你的胆子,我师父是......”
钱四方打断他道:“你师父是羲山派掌门嘛,这句话老子都听腻味了,谁知道那景霁如今是死是活,你还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狐假虎威!”
阮勤嗤笑道:“楼小渔,你还不赶快向我师父磕头认错!”
“没错,你这会儿跪下认个错,我兴许还能少卸你条胳膊。”钱四方哈哈大笑道。
楼小渔冷眼看着他,拔出未名剑道:“你我之间的账,我本想以后再和你好好算,你今日却非要一脑袋撞上来。”
“哟,那你想如何?”钱四方哼一声道,“那日若非空放师伯突然出现,你早已被我打成了残废。”
楼小渔冷声道:“我师父是掌门,你听腻味了,那我说句新鲜的给你听,我生父乃是药仙谷柳幕笙,柳幕彦是我亲叔叔,这句你听过不曾?”
钱四方大惊失色,方祁与袁禄亦是一脸震惊,方祁道:“小渔,这些话不可乱讲。”
“我楼小渔敢说,就不怕他钱四方不信。”楼小渔右手持剑,用剑刃在左手掌心划下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剑刃一滴滴落下,遍地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衰败,楼小渔所站之处一丈以内皆无生气,黑色蔓延而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腥甜味,方祁与袁禄突然呼吸困难,所有人下意识的退却几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与楼小渔保持一丈远。
楼小渔举起剑指向钱四方,拔高声音道:“打啊,你敢动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你且放心,我若是死了,我爹柳幕笙踏平羲山,也会找你报仇雪恨,你且看看,到时候我叔叔柳幕彦会不会救你。”
“谁、谁和你一般见识,你这小畜生,本事没有,只知道沾亲带故的攀关系,走了走了,没意思。”钱四方讪讪道,转身飞快离去。
楼小渔嗤了一声,收回剑,嘀咕道:“这钱四方,脑子被驴踢了。”
袁禄眨眨眼:“小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楼小渔笑嘻嘻道:“你们不会真信了吧?我爹楼清风啊,鼎鼎大名威风八面楼清风是也。”
方祁咬牙切齿道:“你这德行,什么时候能改改,半句真话没有。”
“有什么关系。”楼小渔道,“对了,你们即刻前往小西山通知几位师公,是非曲直暂且不说,如今三师叔病了,钱四方如此嚣张,没有几位师公做主,他回头一定会找你们麻烦。”
袁禄道:“我明白了,你路上小心,无需担心我们。”
楼小渔道:“还有,带几个小的一起去,记得,一定要声情并茂。”
袁禄哭笑不得道:“瞎操心,上路吧。”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