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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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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家一早起来先去小厨房巡视了一番,催促厨娘们加快手脚,又仔细检查了汤药,近来事多,刘管家半点不得闲,既担心苏家内外乱了套,又担心那群匪人又再来生事。
巡视完厨房之后,刘管家又去看望了苏成康。
寻常此时,他家小少爷必然起了床,只是今日既不在房内,却又不在书房,刘管家折返去了苏芳天的院子,路过花园的时候,竟然见到他家小少爷在树下蹲马步。
他穿着蓬松的新棉袄,两条小细腿几乎弯不过来,小脸紧紧的绷着,额头上还渗着汗。
周策蹲在他身前,温声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小豆芽不说话,只龇着牙冲周策灿烂的笑了笑。
奶娘在一旁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刘管家按耐着怒火,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却是一清二楚,他看着苏芷柔出生,看着苏芷柔从牙牙学语的孩子长大成人,也亲眼看着他家小姐上了羲山派陆臻的花轿,可数年后从羲山带来的只有小姐的死讯和一个与周策所生的孩子。
他家小姐性格虽倔强,却又单纯易哄,若非周策的出现,他家小姐岂会担上不守妇道的骂名,又岂会命丧黄泉,小少爷也不至于从小没了娘亲。
刘管家喘了口气,平息怒气之后走向周策,还未开口,苏成康却高兴道:“管家爷爷,您看,我在练武功。”
刘管家将他扶起,温和道:“小少爷,你年纪还小,练武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一眼不看周策,只对奶娘厉声道:“你怎么照顾小少爷的?不知道小少爷身体孱弱吗?”
奶娘愧疚的掩脸认错。
周策面带愧色道:“刘管家,是我让小少爷练武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刘管家凉凉道:“周大侠是客人,我岂敢怪你?”
苏成康眨了眨眼,拉住刘管家的手道:“是康儿自己想练的,不关周叔叔和奶娘的事。”
刘管家温温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老爷这会儿该起身了,他这几日身体好了许多,小少爷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望老爷。”
“要的要的,我好久没生病了,爷爷的病气不会传染给我的,我想去屋里看看他。”
刘管家牵着他的手,渐渐走远。
奶娘抱歉的对周策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许是这段日子府里发生了太多事,刘管家他脾气不好,周大侠不要怪他。”
“自然不会,您多虑了。”周策微笑道,“快些过去吧,他们就快走远了。”
“诶,我这就去了。”
周策含笑点头,旁人或许不信他,可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没有半点怨气,能与康儿这般说说话,已是他过去这些年里最大的心愿。
……
楼小渔向来爱听故事,见了茶馆就走不动路,今日也不例外,那马儿似乎与他心有灵犀,马蹄就像黏在了地上一般,脑袋直往茶馆里拱。
虽也不是每个茶馆都有说书人讲故事,但闲来无事嗑着瓜子的客人总能聊上些有趣的话题,但凡有人起了好头,七嘴八舌的总有人接着讲,你一句我一嘴,恨不能将那些历史谜团都圆出个答案来。
眼前这间茶馆气派宏伟,光是建筑就有三层楼,几乎能与他们满州的福客来相提并论。
楼小渔跳下马,咧嘴笑道:“骑了半日的马了,咱们进去喝口茶休息休息。”
封澄犹豫道:“咱们还得赶路。”
“谁给你定期限了,你这顽固不灵的小老头。”
封澄不满的扁了扁嘴,说道:“师父师兄虽宽容和善,但我不能得寸进尺,大伙都在勤奋练武,我却……你别拉我呀……等等……我去就是了……”
楼小渔将他拽下马,将马绳给了店小二,揽着他往里进,保证道:“只喝三杯茶,喝完咱们就走,再要些糕点吃吃。”
封澄只能答应道:“那好吧,只坐一会儿就走。”
茶馆宽阔亮堂,一楼热闹,二楼幽静,三楼皆是雅间,说书人声音嘹亮,说到激情澎湃处一片沸腾。
楼小渔怕封澄嫌吵,让小二哥带他们上了二楼,要了两碟糕点一壶普洱,点的不多却赏了小二哥一块碎银子,小二哥欢天喜地伺候的妥妥当当,又送了一碟瓜子一碟花生。
茶点来了封澄倒是也觉得饿了,捻起一块驴打滚咬了一小口,又香又软,又甜又糯,好吃的叫人笑开了眼。
楼小渔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他,笑道:“这就高兴了?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就这两口我都嫌腻得慌。”
“那你别吃了,都给我吃了吧。”
楼小渔哈哈一笑:“你还知道揶揄我,不行,也给我吃一口。”
两人正说笑着,那说书先生歇息了片刻,又说起了一段新的故事。
楼小渔听了一会儿,不乐意的拍桌子道:“都是哪儿听来的故事,怎的又是说那青面獠牙的陈道真,即便他不是大魔头,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也就真成了凶神恶煞的魔头了。”
封澄嘴里塞满了东西,喝了口茶将吃食咽下去,才缓缓道:“先生不在意这些的。”
“你说的是哪个先生?”
封澄纳闷道:“我不是一早同你说了么,我说的先生就是陈道真陈大侠。”
“你何时说过?”楼小渔惊的瞪大了眼。
“就是那日夜里,我们一同在苏府门外吃烤鸡的那一日。”封澄气呼呼道,“还总说我笨,你才是糊涂虫呢。”
“我何时说你笨了?我只是说你傻。”楼小渔拉过他的衣袖,追问道,“陈道真为何在羲山派?他不是无极宗宗主么?怎么去你们羲山派教书了?”
“陈大侠在我们羲山长住,后来我二师兄做了掌门之后,有不少年轻子弟来拜师,我们羲山派弟子素来都要念书识字的,这几年年轻弟子越发多了起来,有一些甚是调皮捣蛋,气跑了好几个先生,陈大侠虎着脸的模样很是吓人,许多弟子都很怕他,他便时常拿着书卷坐在一旁,那些弟子们便不敢捣乱了,有时候他也教我们读书念字,日子久了,大家便不称他大侠,改叫他先生了。”
楼小渔听得云里雾里,又问道:“那他为何在羲山长住?是不是躲仇家?”
封澄挠挠头:“我也不太清楚,他与掌门师兄是莫逆之交,情同手足,又是我们羲山派的大恩人,兴许是掌门师兄感谢他留下小住,住久了就一直住着了。”
楼小渔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封澄。
封澄眨眼道:“你看我干什么?”
“你说的故事比下面那位还离谱,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天天待在一起,要我说,他不是在躲仇家就是在偷师。”
封澄摇头道:“凭先生的武功造诣不惧任何仇家,更不可能偷师,他的剑法不在我掌门师兄之下,不过,我日前学了一个成语,用在这里形容你恰好合适。”
“什么成语?说来听听。”
“井底之……”封澄说了一半,见楼小渔脸色阴沉,连忙笑眯眯的改口道:“我给忘了。”
楼小渔翻了个白眼,续了杯茶,将茶杯放在手心摆弄,一边听着楼下那说书人天方夜谭的吹牛。
封澄复又吃起了东西,楼小渔听了一段觉得似曾相识,顿时失了兴致,见封澄吃得差不多了,便一同起身离开茶馆继续赶路。
两人从身旁的楼梯下去,下楼的同时,恰恰与从另一边楼梯上来的几个江湖人擦肩而过。
那几个江湖人跟着小二哥上了二楼,为首那一人黑带束发,大氅披身,脚步慢慢悠悠,视线在茶馆里来回漂游。
跟在他后头的恰恰正是七杀!
那次之后柳幕笙将他放了,他迟迟没有与人接头,后来就再没了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想趁火打劫,找财大势粗的苏芳天要些好处。
尚华掸了掸衣袖坐下,悠悠道:“苏芳天的病情如何了?”
“能走能动,说话利索。”
“那柳幕彦呢?那些碍事的人都走光了吗?”
“柳幕彦和柳幕笙已经快到药仙谷了,其余几人也都离开了,只是柳幕彦将他的三弟子留在了苏家。”
“他将周策留下做什么?”尚华微顿,随即大笑道,“我险些忘了,这个没用的废物,武功不济,本事倒是不小,就是他给陆臻带了绿帽子,说起来他也算是苏芳天的便宜女婿,周策此人,不足为虑。”
“主人,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动手?”
尚华古怪一笑,他微微合着眼,用手背撑着脑袋,缓缓道:“不着急,让我再好好听一听平山崖那桩陈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