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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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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楼小渔对这个庸庸碌碌的姐夫称不上多讨厌,可一想到周家其他人平日里对他姐姐的恶行,便忍不住要把气撒在周正身上。
他从前便有所耳闻,昨日又听小桃花真真切切说了一路。
周老夫人不仅将他姐姐与姐夫赶去偏僻窄小的偏院住,平日府里的吃穿用度更要她姐姐补贴,这些都算了,可竟然还敢骂他姐姐是不会下蛋的鸡。
是可忍孰不可忍,楼小渔向来不是息事宁人的个性。
楼清风做事向来喜欢留三分余地,楼小蝶过得不好,他便派人来长明州做生意,借此帮济楼小蝶。楼小渔却恰恰相反,他要闹便是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如今若不是楼小蝶有了身孕,楼小渔能把周家连墙带瓦给拆了。
今日楼小渔心情仍不是太好,见楼小蝶勉强露出些笑容来。
楼小蝶等了他大半天了,见他来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过来看看我做的荷包。”
楼小渔拉开椅子坐下,翻来覆去的看,说道:“你有了身孕,费这精神干什么,不如多睡一会儿。”
小桃花进门续茶,闻言不禁一笑道:“少爷一看就是没成过亲,怀孕的女子也不能总躺着。”
楼小渔抬眼看她,说道:“听你这口气,像是成过亲一般。”
楼小蝶拧住他的耳朵:“连未出嫁的姑娘也敢打趣,再说一句,我棍棒伺候。”
小桃花面色讪红,逃也似的走了。
楼小渔揉揉耳朵,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楼小蝶低头穿着绣线,头也不抬道:“弟弟,你也差不多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也该好好打算打算了。”
封澄坐在一旁吃茶点,闻言抬起了头,直愣愣的看着楼小渔。
楼小渔端起茶杯掩住嘴,咕哝道:“我刚拜师习武,你就让我娶妻,不是拖我后腿么。”
“胡说,先成家后立业,总该有个人照顾你。”
楼小渔刚想反驳,谁知封澄突然开口道:“小蝶姐姐你放心吧,我会把小渔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你不用担心。”
楼小蝶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小师叔别误会,咱们只是闲话家常,随便聊聊天。”
封澄脸红的不行,埋下头喝了口茶。
周正在一旁嘿嘿傻笑,一句话也不说。
楼小蝶缝完最后一针,打了个线结,递给封澄道:“这是给你做的,好看吗?”
鹅黄色的布面,上头绣了一个小橙子,嫩绿的叶芽歪在一旁,十分有趣可爱。
封澄拿着荷包,反问了句:“给我做的吗?”
楼小蝶笑道:“当然了,小渔之前给我写信,总是提到你,小师叔怎么怎么好,小师叔多么多么厉害,小师叔这样,小师叔那样,我从来没见他如此喜欢谁,你定是对他十分照顾,昨日还送了我珠钗,我自然要回礼与你,还希望你不要嫌弃礼轻。”
封澄拿着荷包,脸红红的道了谢。
楼小渔脸颊发烫,走到窗边吹风,却见到几个眼生的仆役进了院子,在奶娘的牵引下去了一旁放置杂物的小房间,陆陆续续的从里面搬出了东西。
楼小渔往外推开窗户,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楼小蝶对着周正道:“相公,你去院子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
周正未多问,应了声站起来就往外走。
封澄把荷包放下,自告奋勇的去帮忙。
楼小渔把窗户关上,板着脸道:“你支开他,要跟我说什么?”
楼小蝶将针线框收起来,缓缓道:“也没什么大事,你昨日送来的东西,我挑了一些送给了娘和大嫂,叫她们抽空差人来拿。”
楼小渔嗤笑道:“你这就叫挨了棍棒还叫好,你眼巴巴地做好人,人家也不会谢谢你。”
“谁要他们谢我,你也不看看自己买了多少东西,与其放着落灰,不如给他们了。”楼小蝶轻轻叹气,柔声道:“也怪我不好,初来乍到之时脾气耿直,听大嫂说了几句闲话,一气之下将她打了一顿出气,我当时也不晓得,原来女眷之间勾心斗角唇枪舌剑是常事,罢了,以前的事情不说了,钱财乃身外物,一些小恩小惠能让他们收敛些,也并非不是好事。”
楼小渔道:“他们只是不当面说你罢了。”
“你知道姐姐不是爱计较之人。”楼小蝶道,“你来我身边坐下。”
楼小渔拉开椅子,懒洋洋的坐下。
楼小蝶好笑的摇了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自小性格善良,做了好事从不说,做了坏事倒是第一个认,只是你有一点不好,有时候太记仇,也不知这点是像谁,咱们楼家没一个像你这样的。”
楼小渔心中一个咯噔,呐呐道:“兴许是像娘。”
“胡说,咱们娘亲脾气比谁都好。”楼小蝶笑道,“你这脾气我也说不上来好是不好,至少旁人不敢欺负你。”
楼小渔枕着手背趴在桌上,歪过脑袋看着楼小蝶。
楼小蝶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哀伤,眼角闪着点点光亮,她轻轻的抚摸着楼小渔的头发,长长的叹了口气。
楼小渔闭上眼喃喃道:“冬天快到了,不知道爹如今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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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清风穿着老旧的棉衣,衣袖上打着补丁,脚上的棉鞋破了个洞,一起风便钻心的凉。
身旁的年轻人戴着一顶大小不合适的破布帽,帽檐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将帽子向上推一些,抖了抖肩膀上的包袱,小声抱怨道:“老爷,有句话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让你喊我大爷,谁让你喊老爷了?”楼清风道,“前面有间茶寮,有话赶紧说。”
“老……大爷,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你穿成这样也不像个庄稼汉,哪有庄稼汉像您这样的。”元福说话的同时,胆大包天的看了眼楼清风的肚子。
楼清风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废什么话,我就不能是个屠夫?就养了你这头猪!”
元福扁了扁嘴,嘀咕道:“大爷,这一路上我也没看见杀手出现,不如咱们别乔装打扮了,去羲山看少爷吧。”
“不行。”楼清风的语气忽然凝重了下来,“我好不容易才把小渔送去羲山避难,我怎能再去羲山看他,你老爷我不是练武的奇才,养尊处优这些年,暗器机关之术也已经生疏了,如今只剩这逃命的本事了。”
元福咬着牙不吭声,半晌才道:“要是少爷知道了,肯定要心疼您的。”
楼清风却忽然笑了,他摸了摸胡子,昂首挺胸道:“小渔孝顺,我是知道的,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我总得保他周全。”
“那我们如今往哪儿去啊?”
“茶寮啊,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小小年纪,脑筋就不好使了?”
两人进了茶寮,要了壶热茶,几个包子,坐下稍作休息。
楼清风从怀里拿出风水罗盘,自言自语道:“四方皆凶,八面围敌,只有东南方还有一线生机,此次真是大凶之兆。”
元福嘴里塞满了包子,含含糊糊的问道:“大爷,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你?”
“说了你也不懂,吃你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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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小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整夜,怎么都想不明白,楼小蝶为何说他爱记仇,他想了些从前的琐事,竟发现自己确实有这样的毛病,又思及柳幕笙曾说自己睚眦必报极为像他。
楼小渔越想心里越不好受,半夜起来给楼清风写了家书,天一亮就送去了驿站。
从驿站出来之后,楼小渔买了几个肉包子,慢吞吞的往回走。
许多店铺还未打开门做生意,街道上冷冷清清,靠近菜市人流逐渐多了起来,吆喝声唤醒了一整天的忙碌。
早面店门口蹲着几个乞丐,见楼小渔走近,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他,经过身边之时突然喊住了他:“小兄弟面生,外地来的?”
楼小渔扭头看了一眼,那人一身补丁,头发凌乱,脸上乌漆嘛黑看不出长相,耳朵边长着一个黄豆大的痦子。
楼小渔没理会他,径直往前走,那人伸出手欲抓住楼小渔的脚腕,楼小渔眼明脚快的往前跳了一步,将手里的包子向后扔去,头也不回道:“别烦小爷。”
“小兄弟,我不吃包子。”那乞丐站了起来,快走两步跟上了楼小渔。
楼小渔问道:“不吃包子?难不成想吃拳头?”
乞丐并不生气,笑盈盈道:“天寒地冻的,就想聊个天,不瞒你说,我会看面相,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不祥之事要发生,我看小兄弟眉清目秀,才会好心提醒你两句。”
楼小渔冷声道:“听你的意思,若是我长得丑,就活该倒霉了,你若是会算命,就先替自己算算,何时能吃上一顿饱饭!滚!”
那乞丐吓了一跳,缩着身体坐回了原处。
楼小渔发了一顿无名火,一抬头,却见封澄站在十步开外,一袭洁白如雪的白衣在人群中分外显眼,他手中握着长剑,眼神中写满了忧虑。
楼小渔缓缓向他走近,问道:“你怎么来了?”
封澄怯生生道:“见你一早就出去了,就想跟来看看。”
楼小渔沉默不语。
封澄又说道:“你近来总是心情不好,我很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