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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年 ...

  •   1336年10月,法国,圣克卢。

      早在罗马帝国时期,巴黎市郊的圣康坦便以天然温泉著名,其名来源是一位在此殉道的基督教教士,更为此地增添神圣色彩,历代法兰西国王时常驾临于此,在如今的法兰西国王亨利二世登基后,他更是在圣康坦兴建了王室行宫,使之彻底成为王室领地,原本居住在此的农民多被驱逐或被迫沦落为奴,以防干扰王室成员雅兴。

      若要从巴黎前往圣康坦,林地遍布的圣克卢是必经之地,此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从此地驶过,车辆上悬挂着由狮子与金百合组成的旗帜,那正是如今的法兰西国王亨利二世之妻,卡斯蒂利亚的卡特琳娜王后的徽章。“在驾马通过崎岖的道路前,为什么不先留意脚下的石块?”由于一时不慎,马车的轮子碾过一块石头,致使车身剧烈晃动,车里的人也咳嗽起来,须臾,一个带着怒气的少女声音从车中传出,她没有掀开帘子,但显然已经动怒,“你们的职责不只是替王后驾车,更在于保护王后的身体,若连这样的责任都无法承担,你们又何德何能接受王室的雇佣?”

      车夫连忙请罪,但握缰的手反而更加发抖,这时候,车厢中传来另一个温柔但虚弱的声音,她正在安抚先前的少女:“好了,让娜,也许是仆人尚且不够熟悉线路,我们应该给他一点时间适应。”

      “可他刚才令您受惊了,母亲,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让一个只会养马的牧民担任您的车夫,而许多技艺娴熟的骑士都没有这样的荣幸。”

      “因为圣康坦本就是他的家乡,他们的土地成为了我们的园林,那总要有地方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若要他们从此自生自灭,我实在于心不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成为一个好车夫,忍耐一下,让娜,我们马上就到圣康坦了。”

      可圣克卢的农民的上千个,王后的车夫却只有一个,亨利二世和卡特琳娜王后的长女,法兰西的让娜公主由衷地敬爱母亲,但有时候,她确实认为母亲的善良和隐忍并无必要,毕竟父亲在圣康坦修建行宫正是为了母亲的身体考虑,如果母亲因此受凉,那反而有违父亲的初衷,一千个农民的脑袋也不及母亲的健康重要。

      三十五岁的卡特琳娜王后有着一头棕红色的长发,深蓝色的眼睛浓郁如星,同时轮廓柔和、五官精致,即便年过三十仍可称美貌过人,和母亲相比,十二岁的让娜公主在容貌上要逊色许多,但同温柔可亲的母亲相比,她的外貌与神采都更加刚硬,具备比母亲更加高贵凛然的王室威仪,即便辨认不出王后的纹章,也可从母女二人的气度判断出她们身份非比寻常。

      此时的卡特琳娜王后刚刚生完她的第五个孩子,由于产后一直缠绵病榻,因此亨利二世安排妻子前往位于圣康坦的行宫疗养,并安排他最宠爱信任的长女让娜陪伴母亲。由于母亲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让娜不免关心则乱,兼之养尊处优的公主实在不习惯这颠簸的路况,因此对车夫多有迁怒,又一次,当车身再次剧烈颠簸时,她终于愤怒地掀开车帘:“你们------”

      她的话停顿在半空中,因为她愕然发现她们已经被团团围住,手持棍棒或弓箭的农民围住了她们,他们破烂的衣衫和肮脏的脸孔她平时一眼也不愿多看。“是劫匪,母亲。”她有些心慌道,她的心怦怦直跳,但大脑却出奇冷静:乌合之众而已,她想,由于此次并非正式出巡,护卫王后的骑士不过十余名,和人数众多的劫匪相比处于劣势,若是掩护他们离开倒是可能,但母亲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颠簸,她完全不确定。

      何况出于本能,她觉得这些劫匪似乎受过某种组织和训练,像是她曾随父亲检阅过的方阵,这个认知令她更觉惊愕,她必须尽快摆脱这样的威胁:“立刻离开。”她命令道,“抛下财物,也不用管后面的仆人和侍女,尽快离开树林前往城镇,王后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这样做不好,让娜。”卡特琳娜不忍道,让娜没有回应母亲,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做的决定才是正确的,母亲可能会在事后责难她,但不会真的怪她,听到她的命令,车夫连忙开始驾车,训练有素的骑士们掩护她们撤离,但车夫不娴熟的技艺再次令她们马失前蹄,她感到车壁开始轰隆作响,卡特琳娜似乎想说话,却反而引发了咳疾,让娜急忙将母亲护在怀里,她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性令她肝肠寸断:“妈妈------”

      她的思维被愤怒和恐惧占据,但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听到了破空的箭矢,以及一个青年的声音:“如果你们需要的只是财物,现在就可以达成目的。”他的声音莫名令她安心,“但如果你们想要劫持人质,我不会让你们得逞,你们不必用生命验证我具有这样的能力。”

      他是谁?让娜且惊且惧,她确信这个声音不属于母亲的任何一名护卫。“你是个出色的弓箭手,也许也是一位出色的剑士,但你只有一个人。”为首的农民说,“法国国王夺走了我们的土地,还逼迫我们缴纳额外的税款,我们因此妻离子散,他的妻女又凭什么安享荣华富贵?我们不畏惧通过生命验证你的才能,因为我们除了生命一无所有,不要阻拦我们,年轻人,你并不是我们想要报复的对象,但如果你执意阻拦,我们也无法保持克制。”

      “原来你们知道你们劫持的是什么人,但恕我直言,劫持法国王后和法国公主固然可以逞一时之快,却只会招来更加残忍的报复,届时会有更多无辜者被牵连。”他的声音微微提高,“你们的国王没有教过你们滥杀无辜。”

      车周传来一阵喧嚣,用的是她听不懂的语言,须臾,她感到那些包围她们的人退去了,车厢外又一次传来那个陌生的青年声音:“很抱歉让你们受惊了,请放心,农民们已经离开了,我自作主张将你们携带的部分财物给了他们。”

      “没有事。”让娜道,她们携带的无非是一些珠宝和华服,那些农民收下了财富正好方便父亲事后追踪,“能告诉我们你的身份吗,骑士,我想当面感谢你。”已经从惊吓中回复过来的卡特琳娜道,车厢外的青年静了静,似乎经历了一番挣扎,但他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叫泽维尔,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我的故乡,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故乡是何地。”

      泽维尔!本能地,让娜感到一丝悸动,出于本能地指引,她掀开了车帘,正撞上车外青年的脸:那青年有一双如新叶般翠绿的眼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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