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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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阿修罗三族向来以彪悍为美，冷不丁来了这么两个文质彬彬的使者，竟然让三族的审美风向标转了一转，流行起了“孱弱美”，这些且先按下不提。
就说那两个使者进来之前露的那一手“魂飞千里”，就让不少见识过的三道中人谈之色变。
那时候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个子，仗着自己块头大，一见天道的两个使者长得好看，体格又弱，看上去极好欺负的样子，就上前调戏了一番。
谁知那白衣使者好大的脾气，只一招，就将众人全部掀飞了，落下去的时候竟然使不出任何妖力/魔力/修罗力，生生摔断了脖子。
有了这一记下马威，再也没有人敢打半分使者的主意，客客气气将人迎了进来。
其实那时候兵荒马乱的，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物，但是地道的威仪还是要做足的。两位使者一进去，就看见三位地尊坐在上首，下面坐着魔君、妖神和修罗殿。
六人身上带着一股肃杀的氛围，书同澜却注意到，修罗殿的神情在看见两人时微微变了一下。
颜兮真双手平举眉弓，向前一推，道：“见过三位地尊，魔君、妖神、修罗殿。”
书同澜懒得重复，开门见山道：“同上。”
颜兮真看了他一眼，暗自好笑。
书同澜见他看过来，也笑着挤了挤眼睛。
这时地尊发话了：“来者何人？”
“灵族颜兮真。”
“书同澜。”
“原来是正德、玄月二位星君，真是欢迎之至。”地尊冷冷道。
嘴上说着欢迎，面上却都挂着冷冰冰的、像要把他俩拆吃入腹的表情。
颜兮真道：“地尊客气了，兮真此番前来是为了公事。”
地尊道：“可是为了女娲的事情？”
颜兮真道：“是。婆婆在不周山教化生灵，颇为辛苦。即便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我们此番前来是希望几位尊者网开一面，恕其过错。”
地尊怒极反笑：“不提倒罢了，一提就咽不下这口气。女娲本是妖族，可你自己算算她这些年，培养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若说她是你们天道安插在地上的奸细我倒还比较相信！”说完指了指方才被书同澜打得乱七八糟的几个魔族青年道：“两位，要让我们网开一面，总要拿些诚意出来。上次的伏兵是我们不对，我们三道认了，但今天这笔账又怎么算？”
颜兮真道：“地尊说得对，我们此次就是来表示诚意的。三位天尊发话了，只要地道既往不咎，我们愿将天生三岛划归东海，并帮助地道约束人类的行为举止。不知三位地尊觉得这诚意如何？”
颜兮真说这话时，书同澜压着几分火气。天生三岛乃是天上灵力最强，最富盛名的三座岛屿，此次三位天尊为给女娲和人类造福，竟然将它们划归地面，可见的确是诚意十足，谁知地尊们却不甚满意。
“我地面被人类侵占的土地何止这区区三座岛屿？天道不会真以为我们地道这么好打发吧？”
天界虽大，但可用的土地并不如地上多。三位天尊已经做出这样的让步，没想到地道却贪心不足。颜兮真耐心道：“不知三位地尊还有什么想法？不伤和气的前提下，咱们今天都可以掰开了来谈谈。”
三位地尊正待说话，一直在旁边不吭声不出气的修罗殿突然发话了。
“二位使者稍安勿躁，且容我等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这位修罗殿的长相倒是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有让二人联想起什么人来。
颜兮真和沈仙移对视一眼，道：“可。”
于是等这几位商议完毕再出来的时候，各个都换了一副神色。
三位地尊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不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而妖神和魔君则神情怪异地看着颜兮真和书同澜不说话。于是只剩下修罗殿神色如常地发话道：“本殿已经和三位地尊商量过了，就照二位使者方才说的办，只是希望二位使者暂且留下，待天界将地契正式交予地尊后再行离开，这样我们也好有个凭据。”
这是要留人质的意思。
颜兮真想了想道：“可。”
书同澜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颜兮真既然已经应允了，他也没有必要这时候掉链子，只是……
“颜麓，我看那个修罗殿有些不怀好意，你小心点，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颜兮真也看出来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已经向天尊传音，请求那边做两手准备。”
书同澜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道这边肯定有阴谋。”
颜兮真看他认真，笑道：“什么阴谋？”
书同澜道：“我暂时还没想到，但是从妖神和魔君的表情看来肯定有阴谋。”
颜兮真道：“别担心，天尊已经派遣兵力驻守在点苍山外，如果我们这边谈崩了，马上就有天兵增援。再加上婆婆那边还有数量不小的人族，他们和六道既不相生也不相克，将会是很好的助力。”
书同澜笑道：“原来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所以才这样训练他们。”
颜兮真道：“也不算，其实也是为了他们自己将来的发展。”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有一双眼睛正在远远地盯着他们，像在不周山上时一样，带着些许的玩味和探索，但更多的却是——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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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使者在点苍山的生活并没有遭遇到想象之中的波澜诡谲，相反，他们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心。
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美食、美酒、美女和日常的娱乐节目，除了不能离开寝殿这一条让人不太舒服之外，还有修罗殿亲自相陪的礼宾级待遇。
前面已经说过，修为近似的修罗族天生克制灵族，有修罗殿在，两个人的灵力运转都有些凝滞。
因此修罗殿在这里杵着，说好听点是热情好客，重视两界邦交，而说难听点根本就是监视看守。
但灵族有一个特点，两个修为精纯的灵族在一起可以互相增益，这样一来，如果真打起来的话，颜兮真和书同澜未必会怕了他。
修罗殿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对二人从来都是好言相向，从来不加恶语。
天生三岛的地契由于两界时差的关系来得稍微有些慢，但一切仍在有条不紊地顺利办理中。
一日，颜兮真和书同澜早起并未见着修罗殿。正觉得奇怪，下午便见到他打着哈欠慵懒地来了。
“容修殿起得好‘早’。”书同澜抱着胸站在窗前，凉凉道。
修罗殿的名字叫做容修，书同澜和这位修罗殿不知道哪里不对盘，虽然表面看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总免不了唇枪舌剑，互相攻伐。
“二位更早……”
容修又打了个哈欠：“昨晚和几个侍女玩闹了一会儿，不知觉睡得晚了点，怠慢了贵客。二位雅量，不会介意吧。”
“容修殿可知固本培元，休养生息的道理？本君看你眼下乌青，印堂发黑，怕是精元耗损过度，寿数不长矣。”书同澜看这人一脸死相，心里不爽极了，嘴上绝不放过任何贬损容修的机会。
容修噗嗤乐了，笑道：“美人在侧，岂可辜负？”
说到“美人”二字的时候，容修的眼神飘飘悠悠转向书同澜身后的颜兮真，有意舔了舔嘴唇，动作暧昧不清。
这个动作落到书同澜的眼里刺激就有点大发了，他正要说点什么，又听得容修道：“春光不常在，好花不常开，到嘴的肥肉没得吃，对容修来说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至于寿数……依本殿愚见，欲求不满才最容易折损寿元，玄月星君，这一点我想你的体会应该最为深刻吧？”说完眉毛一扬，唇角含笑，挑衅般看着书同澜。
书同澜被他气得咯咯直咬牙，也不知是在大脑里搜寻措词还是冷不丁被戳到痛处，总之他半晌没能开腔。
一直没说话的颜兮真忽然凉凉道：“同澜，修罗殿的私人作风咱们管不着，你先来看看这个。”说完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眼神飘向书同澜时似乎不经意在容修脸上扫过，视若无物地移开了。
书同澜向被当成空气的容修微微一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向颜兮真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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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以来，容修就经常迟到早退，有时候甚至到了下午也不见影。
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书同澜便有些怀疑。
“颜麓，怕是不对劲。”
“怎么了？”
“容修这家伙，先前恨不得干脆住在咱们这里，时时刻刻地盯着咱们才好，这几天神出鬼没的，你不觉得挺奇怪的吗。”
颜兮真算算日子，道：“大约是地契到了，在准备相关接收事宜。”
书同澜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对，皱眉道：“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颜兮真拗不过，道：“一起去。”
于是两位大星君做了一件极小人的事情：迷魂术。
挨个把守卫和舞女们迷翻了之后，两只星君悄咪咪跑了出来。
刚出了寝殿，发现外面竟然是晚上。二人对视一眼，心知必然有异：寝殿中的时间概念被偷换了！外界透进来的日光和月色都是营造出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
“时间到底过去多久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书同澜沉思着，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看那边。”颜兮真沉着脸，指着远处空中排列着阵法的妖族和魔族羽林军道。
“那是点苍山的界碑？他们封山了？”
“恐怕是。”
颜兮真将这些天的事情重新过了一遍：地契、地三道突变的态度、被篡改的时间。所有的东西串连在一起……他抬起头道：“糟了！”
书同澜也在想同样的事情：“我们被耍了！”
颜兮真拉着书同澜跳上狂澜剑，道：“这帮妖魔修罗出尔反尔，我已经传音给天尊了，天兵很快就到。”
书同澜道：“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婆婆那边不知道如何了。”
颜兮真沉思道：“婆婆那边应该不会有事。天尊已经派遣十万天兵驻扎不周山，只是……”
只是不知怎么的，颜兮真有些没来由的心慌意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包括在七道大战那时候，受到重伤的那次。
“颜麓！”
颜兮真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听见书同澜的喊声，抬头一看，原来二人已经进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你怎么了？”书同澜召出踏歌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颜兮真也觉得自己有些没来由地恍神，歉意道：“抱歉，乘你的剑吧。”
二人换乘踏歌剑，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二位星君呢，原来躲是在这里和本殿玩捉迷藏吗？如果是的话……我已经捉到你们了哦！”
书同澜听见这个声音，缓缓调转剑头：“容修，你什么意思？”
容修勾起嘴角，从容不迫道：“不知玄月星君指的是什么？”
“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三道东西也收了，契约也签了，现在想吃了吐，你说是什么意思。”
“吃了吐？哈哈哈哈……那是妖族，牛妖。”容修没有半分心虚地负手看着二人：“我们做什么了，竟让玄月星君对我们误会至此？本殿可真是要向天喊冤了。”
颜兮真在后面低声道：“他在拖时间。”
书同澜点点头，扬声道：“看来是一场误会。容修殿，我和正德星君在屋里呆久了闷得慌，打算在这附近随便逛逛，容修殿不会介意吧？”
容修狭长的眸子半眯了起来：“二位星君想散散心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咱们这可玩的事情太多了，何必非要在这里瞎逛呢？怪无聊的。要说解闷……本殿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不如我带二位去享乐一番？”
颜兮真道：“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走。”
书同澜扬声道：“不劳容修殿费心，我们去去就回。”说完剑锋一转，速度极快地消失在视野里。
容修啧了一声，缓缓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竖琴。琴弦在他的手指下颤抖，发出悦耳的声音。容修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既然颜哥哥执意不留，就不要怪小修无情了。”
在竖琴的拨弄之下，林间发出簌簌的声响。有巨型的妖兽受诏，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将踏歌剑拦在中间。
书同澜哼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杂兵？浪费时间。”
说完短短地吟唱一句，驱动灵力，银光所过之处，所有的巨型妖兽都被封禁了法力。接着狂澜剑意一出，所到之处妖兽尽皆被切成两段。
就这样一个御剑一个攻击，很快便冲出了树林。
刚出林子便看见容修悠闲地立在前方，黑色的双翼扇动着，立于空中。这双翅膀平时是收着的，只有在修罗力完全施放的时候才会出现。
对于灵族来说，这样的修罗力和一条毒蛇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一不小心被蹭破一点皮，修罗力便会借机渗入身体，对灵族造成极大的伤害。
容修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二位星君，不是说好了只逛一逛吗？为何逛得这么快，我都快追不上了。”容修故意扇了扇翅膀，卷起一股巨大的修罗力。
这股修罗力对普通灵族是致命的，但对于颜兮真和书同澜这样的正神来说，天罡真气便足以应付了。
二人身上的天罡真气轻松弹开了修罗力，这让容修有些讶异。
书同澜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道：“容修殿真是好大的阵仗，我们只是随处逛逛而已。”
容修再一次眯起了眼，道：“原来如此。不知道二位逛得怎么样？我们这个小阵法林可还入得了二位的眼？”
书同澜啧啧道：“差强人意。最多给五十分。不过布阵手法倒是有些像我不周山的？”
容修笑道：“你不周山是万始之祖，就算有些像也是很正常的。”
书同澜道：“说的也是。”
话音刚落，狂澜剑拔地而起，两人再次换乘，从天空中羽林军的重围突了出去。接着银光一闪，羽林军纷纷坠落。
容修再一次被甩在原地。
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两人的默契配合打脸，使得他有些恼怒了。
耐心渐渐消亡，他的眼中露出了原本的狠辣神情。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咬上了自己的手指，直到口中渐渐泛起腥味。
“跑吧。看你们能跑到哪儿去。颜哥哥。”
狂澜像离弦的箭一样破空而出，将一干妖魔修罗甩在身后。
界碑就在眼前，颜兮真加快了速度，狂澜卷起一阵灵力飓风，将靠近的羽林军纷纷刮得东倒西歪。
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漩涡，漩涡撕开了云层，温度高得可怕，像是在头顶出现了好几个太阳，要把人烧化似的疼痛不已。空中传来了焦糊的味道，原来是那些羽林军被吸进去了。
以颜兮真很久很久以前的经验，他判断出这是只在七道大战之中出现过的修罗族终极武器——修罗狱。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用一次就会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东西为什么会被用来对付区区两个灵族？
巨大的吸力从修罗狱中传出，炼狱中伸出一只恶手，向狂澜剑抓来。
颜兮真调转剑头，反方向直飞而下，炼狱中巨大的修罗力已经彻底压制住了两人，并将两人向漩涡里吸。
狂澜剑有一瞬间的失控，脱离灵力控制，直直向地面掉了下去，而踏歌则被书同澜用符篆固定在了颜兮真脚下，带着他向地面俯冲。
颜兮真回头，看见了永生难忘的那一幕——那一幕自此以后常常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次次都会如剜心挖肝一般，让他泪流不止。
书同澜的身影渐渐被吞没，看着他的眼神里包含着无尽的温柔和不舍。
他翕动的嘴唇好像在说着什么，巨大的爆炸声响传来，修罗狱和书同澜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天空之中。
颜兮真的眼睛模糊了。
“同澜……”
颜兮真听见自己一遍一遍地喊着这个名字，直到被爆炸形成的修罗业火烧成灰烬，彻底失去知觉。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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