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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贫民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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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太阳升起的时间晚。
小猪喝了稀饭,吃了个白皮萝卜,惬意的躺着肚皮朝天晒太阳,花朵儿屋里面转了一圈儿回来和他絮叨:“这家里真穷,连个电视都是黑白的。”
李妈妈也趁着天气好,推着轮椅到院子里继续作手工,仔细看,她的手指好像都是浮肿变形的,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很吃力,有时候打紧点儿的结要用牙齿来帮忙,但是这并不妨碍一个接一个美丽的中国结的诞生。
很难想象那样的手,能编出那样好看的工艺品来。
她轮椅上面的脚也是浮肿的。
膝盖上面裹着厚厚的护膝,然而这个潮湿阴冷的小院子里,起不到什么作用。
“花朵儿,她妈妈这是什么病啊?”看起来很……辛苦,很可怜。
“风湿吧,反正这一类的。”花朵儿偷偷绕着看了一圈儿:“挺严重的。”
“你不是很厉害,能不能治好呢?”
花朵儿立刻倒下装死。
李平平的小妹妹手里拿个干瘪的苹果出来,倚妈妈身边傻笑着看小猪,她大约4、5岁,家里穷没有办法去幼儿园,跟着妈妈。
此刻和小猪对视一会儿,怯生生问妈妈:“我可不可以把苹果分给小猪吃?”
李妈妈看看她,再看看苹果…这是最后一个了,安安拿在手里三天了也没有舍得吃,今天竟然要给小猪吃。
可怜的小孩子一直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很寂寞,缺少朋友和玩伴,所以小猪成了她的新宠。
她这样想着,就摸摸安安的头:“可以,你一会儿还可以拉着它在胡同里放风。”
李安安小朋友于是欢天喜地搬个小凳子,坐小猪旁边和小猪聊天,并且分享苹果——她咬一口,递给小猪,然后自己吃一口,苹果很小,所以她咬得很仔细,分得很认真。
林锐吃得也很认真,虽然失去了水分不脆了,也不怎么甜,还沾着小孩子的牙印和口水,但是……
这玩意儿不用说,代表着叫做珍贵的一些东西。
我们小锐是一只生在红旗下,长在幸福中的小猪,所以见识不广,难免看着这一家人心里难受。
虽然才来了几天,大致知道了家里面的情况。
李妈妈有严重的风湿,已经影响到了心脏,她下岗了,街道安排了个扫大街的工作,这一两年也不能胜任,幸好有李平平顶着,大家也同情她,才有点儿基本工资。
安安也是李妈妈捡回来的,也是扫大街捡垃圾的时候的收获,说起来也造孽,挺活泼健康的孩子,就因为是个女孩,生下来脐带都没有收拾就扔掉了。
一家人活得捉襟见肘,靠政府低保和一点儿打散工的钱勉强维生,但是给李妈妈治病就想也别想了,李平平有个小小的储钱罐,她隔天往里面郑重的塞个把硬币,往往又不得不抠出来的举动,看的善良的小猪恨不得自己真的变成一口肥猪。
“花朵儿,你这么厉害,搞点儿钱来花花好了。”充满期待的看着花朵儿,老李家爱钱的传染病传染给猪了。
花朵儿装死中——
它最近装死装得越来越多,每次他问起要多久才能摆脱猪身,要怎么得到月亮女神的信物,到底袭击他们家的死对头是什么人,花朵儿都无一例外装死。
也不知道是真的糊涂了,还是压根不知道。
反正,林锐从变猪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清楚,现在天天吃点剩菜剩饭的过日子,脑子也迟钝了,看起来做猪的日子绵绵不绝了。
变成猪了,他看到了一个他未曾看到过的世界:贫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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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也许应该叫做赤贫民的生活。
他们也是生活在繁华都市里面的一群,也是每天经过看到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灯火酒绿的人群,但是这些和他们无关,他们是被遗忘在阴影里面的种族。
依然过着原始、卑微、远离文明和现代化的生活。
比方说李平平家这一小片,其实就在繁华的银河大厦后面不远,可是被外面的围墙和高楼有意无意的阻隔开来,几乎没有什么直接通往外界的通道,每一条胡同的终结都是一堵高墙,李平平每天上学都要绕很曲折的小路,才能踏上大马路。
很多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天天经过这附近,却永远都不知道,也不会涉足进入这么一块没有排水管道而污水横流,没有城市绿化却零星种着菠菜和指甲花,全是低矮的窝棚屋和蜂窝煤炉的地方。
何谓咫尺天涯?一个奇怪的讽刺。
这还得感谢地方实在是太小,开发商不屑于拆迁……
住在这里的居民这才有了一点儿安身之所,他们并不是拿着暂住证的民工,事实上他们是地地道道本市的居民,只不过从事的工种、处境和民工没有什么差别,清洁工、绿化工、街道小厂的工人,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下岗的老弱病残。
稍微有点儿本事的,都不在这一片儿混了。
这里渐渐的也住进来不少租房子的民工,甚至有个别的流浪艺人、漂泊的作家、读书人也来这里暂留。
以李平平家前后左右为典型,老弱病残加外地人的组合。
隔壁是孤寡的老太太,最近作伴的狗都死了,每天会过来和李妈妈说会儿话。
前面似乎是个带着两个小孩子的修鞋修自行车的夫妻,他们家孩子听到城管两个字,会不由自主地发抖。
后面是卖菜的老伯……可是他吃的每天也是剩菜。
再边上是一群河南来的民工,可能是工地上的,人很质朴憨厚,经常顺手捡点儿建筑垃圾卖钱打酒喝,有时候会给安安一根火腿肠。
都很不容易。
这样的地方,在一直养尊处优,即使沦落成猪的林锐眼里,也觉得很惨很可悲,简直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要怎么活下去。
可是每天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一样精神抖索,充满干劲儿,有些人脸上还会挂着微笑,傍晚的时候,或者周末不太忙得时候,也有几家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打牌,哼哼小曲儿。
人活着总得苦中作乐,要不然还有什么盼头呢?老奶奶们每天都念叨一遍。
也是,好歹还有李平平这样的人在里面。
每天看着超人女王殿下,令人眼花缭乱地打着各种零工,照顾妈妈、妹妹,生火洗衣服做饭扫大街捡菜叶子整理垃圾,照样眯缝着小眼睛乐,还叽里呱啦讲学校里面的奇闻轶事并且给妹妹做启蒙教育。
“我们隔壁班有个白痴,最近休学了,据说全家要移民国外。”李平平一边看着安安给小猪挠痒痒,一边洗衣服。
“什么叫移民国外?”安安不懂。
“就是有钱烧的,在中国待不下了,跑外过去花呗。”李平平长啸一声:“再也不用被林锐那个家伙抢钱了,哈哈。”
李妈妈停下手里的活歇歇:“就是那个给你巧克力的同学?”
小猪支楞起耳朵来。
“嗯,就是他,他家很有钱。”
“哦,你们不送送人家?”善良的李妈妈。
“不用,那家伙已经好久没有上课了,估计现在在准备出国吧。”李平平看起来不是很在意,换了个话题:“妈你的药是不是吃完了?我一会儿去买。”
“乱花钱,也没用……”李妈妈揉揉膝盖叹了口气。
小猪眼泪涟涟的看着躲起来睡觉的花朵儿:“花朵儿,我这是出的哪门子的国?野猪国?你倒是说句话啊!”
“时机还不到。”守护神大人翻个身屁股朝上继续睡。
小猪蹲地上大哭,天啊,地阿,我的神啊。
李平平站起来:“这猪怎么了?想大小便?我带出去遛遛好了。”擦擦手牵着出门了。
领着小猪在胡同口的电线杆子下面,吹口哨催他大小便。
听到口哨声小猪还真有点儿想释放内存的需求,可是李平平在,不知道为什么不好意思,换成安安好多了……
扭捏了很久很久,需求越来越强烈了,小猪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厚着脸皮,找了个废弃的垃圾堆旁边,好歹能挡挡视线,别别扭扭的开始了……
秉住呼吸——垃圾堆里面的味道真不怎么样,林锐边拉边嫌弃,忽然眼睛余光一扫,就一亮,拽着绳子就往前冲,平平被吓了一跳,拖着走了几步,看见小猪一脚踩住一样东西,哼哼起来。
她蹲下来一看,竟然是5块钱……
很脏很破很臭……然而是真钞,可能是谁家打扫垃圾误扔出来的。
平平和小猪对视一眼,虽然不多,但是那是非常、很、特别需要的钱,她很高兴,立刻放到兜兜里面。
想了一下,李平平拉着小猪,拿着这张纸币,去了菜市场,那里有个水果摊卖减价的香水梨,李平平买了3块钱的。
摊主找了三个硬币,因为人太多太忙,其中一个5角的还没有递到李平平面前就滑落到了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摊主没办法,他又找了一个给李平平。
李平平收了钱要走,不知道为什么小猪站在那里死活不动弹,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李平平蹲下来查看,小猪偷偷挪开前蹄漏出一个黄澄澄的硬币一角……
原来是它踩在脚下,难怪没有发现。
看小猪那个得意的嘴脸,李平平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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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