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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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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老师!”
方九洲还站着远远欣赏着举止洒脱而从容的郁黎,身后的女主便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立即舍弃了他这鲜肉,迎头朝着前方闪着金光的……精瘦肉扑了过去。
拖曳着的服饰擦过他的肩,方九洲脚下一个趔趄。
瞧这单纯漂亮毫不造作的模样,拍戏时要能也能如此敬业迅速融入角色,倒也不用NG这么多次了。
他心里吐槽着,眼里浮上一抹讥笑。
看这热络劲儿,等下团队随便拍一张照片,回头立刻就有公司买的通稿,标题他都想好了,“影帝探班某明日之花为哪般”。
虚荣心啊……
不过,如果是郁黎,恐怕根本不会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方九洲远远瞧着,笑容蓦然僵住。
郁黎似乎颇为嫌弃地看了女主一眼,转身绕到导演身后,背对着他们,抬手摸着马鬃。
仿佛根本没听见有人喊他似的。
女主笑意盈盈走到导演身边套近乎,不管她怎么想往过来凑,都被裘导挡在中间。
裘导成了他们之间的天然屏障。
想要和郁黎说话,不仅得提高声音,还得扶着她盛大的礼服,动作要很大幅度。
“……”方九洲嘴角抽了抽。
他站在廊檐这边,向下看去一览无余,非常清楚。
郁黎分明是在刻意躲着她,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将两人的位置算得清清楚楚。
——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拍到两人同框的。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裘导都在一个画面的核心位置,不P就是永远无法造谣的三个人电影,P掉更显得整个画面诡异。
妙啊,蛇皮走位。
方九洲在心里给郁黎鼓了鼓掌,在他眼里,那个成熟的影帝形象又多了几分男孩的调皮。
不过他心里清楚,郁黎的游刃有余和混不在意都是建立在他强大的背景和实力之上的。
那姑娘的靠山虽厉害,可男女之间的逢场作戏怎么比得上人家和郁黎之间的交情。
用有恃无恐打败有恃无恐。
专业。
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方九洲边想边耸肩,正要收回目光,忽然被服装老师拉住:“等下上马的时候注意一下脚下和发型嗷。小唐,小洲的外裳还没改好吗?”
“好了!”
“那赶快来换吧,裴导那边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他步子顿了顿,点头往更衣间走去。
方九洲以为,在自己换衣服这段时间,郁黎应当已经离开。
可当他换好劲装,撩着衣袍走到镜头前,翻身上马时,却能看见郁黎走向远处,和身边的助理耳语着什么。
他走得很远,远到方九洲除了那显眼的背影什么都看不清。
可不知道为什么,郁黎的步伐蓦然停下。
转身淡淡望了一眼。
也许是下意识,也许只是张望。
方九洲完全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和他对上视线。
他手下一紧,攥着缰绳的手心里渗出了汗。
没由来的紧张。
直到导演将他意识唤回,直到他看见那个身影消失在回廊。
*
“我印象里那应该是第二次见你。”郁黎拿着剧本扇风,目光落在远处给工作人员分发冷饮的郁遂身上,“和第一次一样,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方九洲弯着眉眼:“打个照面也能被你记住,不愧是你。”
郁黎广交友,喜热闹,有着公认的好人缘。
业内做幕后的都对他为人处事赞不绝口,连上综艺当个飞行嘉宾都能把不起眼的工作人员认下来。
方九洲清楚,自己并不是特别的那个。
郁黎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探班结束,方九洲带着郁遂回家,路过昔日廊檐时,陈设和装潢早已随不同的剧组而改变,那段心跳加速的经历却记忆犹新。
好像有什么在心间生根发芽。
爱意破土时从未察觉,若干年后回想起来,才意识到此刻的一切都不过情感蓬勃堆积的结果。
晚上,他打开文档,想了想缓缓敲下一行字。
“这世界上,或许有一种喜欢,叫做鬼迷心窍。”
*
剧组夜场收工,郁黎在酒店大堂见到了老熟人,演员蔺遥。
他挑了挑眉:“我怎么没听说你们剧组也在附近?”
蔺遥提起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里面的罐装啤酒:“我对象奉旨来给你们隔壁剧组写主题曲,闲着也是闲着,陪他来兜两圈。他这人你也知道,一闷头写起歌来起来什么都顾不上。”
郁黎眼睛一亮:“去我屋喝两盅?”
“你明天……”
“明天剧组歇一天。”
“走!”
蔺遥进了郁黎的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床头。
枕头上放了一本书,是方九洲出道二十周年的回忆录。
“随身带着呢?”他看着郁黎,忍俊不禁道,“当时是谁抱着这本书疯狂吃醋的?”
郁黎脸不红心不跳:“是老子,有问题?”
方九洲的二十年,绚烂夺目,波澜壮阔。
他心里装了许多人,挚友,损友,亦师亦友的导演……他温柔细腻,每一个给予过他支持和鼓励的人都被他放在心尖上。
而在这些人里,他郁黎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从方九洲处女座被提名就知道了他,期间擦肩过,打过照面,在综艺里同为飞行嘉宾出现过,却始终隔着什么,有如萍水相逢,平淡如水。
方九洲的这二十年,与他郁黎故事的开始,却是十年之后的事情。
所以他能很坦然地吃醋。
吃那不曾参与过他生命的十年间所有人的醋。
方九洲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仿佛所有人和他站在一起都能看出“般配”二字。
因此有很多很多人偷偷嗑不同CP。
也因此有很多所谓的“意难平”。
尽管方九洲和他们的感情无比纯粹,但在他眼里,那些都是情敌。
只是……
“吃醋,不影响我咬牙切齿边骂边看。”
毕竟那是他缺席的十年。
“后悔吗?那十年可是你人生最放浪形骸的时候。”
蔺遥揶揄地看他。
二三十岁的郁黎,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也带着浪子的不羁。
郁黎开了瓶啤酒,仰头灌下。
咕咚咕咚——
喉结上下滚动着。
半晌,他随意擦了下嘴角:“当然不。”
每个人生阶段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倘若不活成那样,他就不叫郁黎了。
“我只是后悔自己的迟钝。”
多年前的片场偶遇,他分明早就不能从骏马上那个明朗又漂亮的少年身上移开视线了。
哪怕那般遥远,他都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但所幸,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