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漆黑的猎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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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张亚哲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拽过震惊在当场的池磊。
“老张，你看到了吗老张，我操！”
“是，我都看见了，你没疯。我们得走。”张亚哲咆哮道，把手提箱敲得嗙嗙响。“小丁还在那边等着！看看这情况，你真想跟我在这掰扯？”
池磊眼睛通红，哆嗦着骂了句脏话。他最后扫了眼那片瘆人的储藏区，跟上张亚哲的脚步。气体涌入空间的嘶嘶声正从四面八方响起，毒气正在被飞快地灌进来，此地不宜久留。
“我没听到任何东西，咋就被发现了。”丁泽鹏还守在老位置，脸色有点苍白。“张哥，池哥，现在怎么办？”
“走上面，屏住呼吸，小心毒气。”张亚哲言简意赅，深深地看了池磊一眼。“你们先走，我殿后。”
丁泽鹏点点头，钩索精准地命中一个凸起，牢牢地勾上。他飞快爬到钩索顶端，从包里掏出工具，开始试图破坏玻璃——
哗啦一声响，厚厚的玻璃自行破碎。一只手拉住了丁泽鹏，直接将他拽出窗户。
“阮哥？！”
“小丁，去那边的树丛。”阮闲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指指下方不远处的树丛。“我把你们的浮空摩托挪到那里了。别问问题，快去。”
趁阮闲指挥的当口，唐亦步又把一脸震惊的池磊拉了上来。复制工厂将附近的空间照得犹如白昼，几组形貌各异的巨型机械晃动着靠近，一队无人机正朝这边飞来。趴伏在城市上方的盲蛛机械隆隆作响，塌下十二条腿，躯体朝这边缓缓压下。
“快！”池磊之后是张亚哲，阮闲擦了把头上的汗，他已经闻到了毒气的腥甜。最后被吊上来的是那台辅助机，它差点没能通过狭小的窗户。
丁泽鹏很快在树丛中藏好，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可张亚哲被拽出来后，一屁股坐上建筑凸出的斜坡，没什么隐藏自己的意思。
“一会儿分头行动。”张亚哲看起来十分平静。“小阮，你和小丁、老池一起走。我带走辅助机。”
“什么屁话！我还不知道你那套，又要逞英雄了是不？”池磊同样没有去灌木丛，他站在建筑边沿，没有挪动。
“……我会给你个解释。”张亚哲把手提箱塞到池磊怀里。
“一起走，要不我崩了你。”池磊吼道。
池磊扯住张亚哲的领子，揪着他溜下钩索。唐亦步见状扛起阮闲，直接跳向地面。他们刚下房顶没几秒，机械抓手便击中了被破坏的窗户，几乎将整个小平台击碎。池磊的钩索失去固定点，死蛇般垂落在地。张亚哲护住池磊的头，两人重重摔上草坪，好半天才爬起来。
阮闲被唐亦步扛在肩头，他拔出血枪，枪枪直中抓手的关节接缝。一阵火花后，机械抓手不再动弹。
他刚收起枪，便对上张亚哲意味深长的目光。
没有逃避张亚哲的审视，阮闲冲他笑了笑。眼下情况危险，对实力的任何隐瞒都可能致命。如今出现变故，他已经跳了出来，自然也不会再回避难所。
见目标远离建筑，炸.弹紧接着跟上。池磊带着张亚哲向前一扑，勉强躲到一块岩石后。唐亦步则按着阮闲趴进最近的水沟，爆风从两人头顶呼啸而过。没有原地等待第二波袭击，众人趁轰炸机械挪动炮口，齐齐冲向树丛，无人机射出的子弹紧紧咬着他们的后脚跟。
“小丁，接住。”池磊将装有内脏的手提箱丢给丁泽鹏。
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被火焰染得微微发红。武装机械正一股脑往这边挤。七八架无人机在他们头顶盘旋，时刻准备射击。炸.弹扬起的烈火越烧越高，浑浊滚烫的空气不再适合呼吸。池磊将几个金属小盒扔在周围，又启动了一批红外迷彩。燃烧的火光中，他嘴唇哆嗦，满脸是泥土和汗水。
“走走走。”勉强捉到喘息机会，池磊试图跨上浮空摩托。可惜他腿抖得太厉害，三四次才真正成功。“赶紧离开这。”
“老池，你和小阮掩护小丁。你们走另一条路回避难所，我去野坟地那边绕一圈。”一片混乱里，张亚哲却异常冷静。
辅助机被他牢牢固定在车后座，枪口随空中的无人机摇摆。随即它似乎接到了指令，头部光圈直闪，在张亚哲车后制造出另外两台摩托的虚像。
虚像中，丁泽鹏坐在池磊后座，唐亦步带着阮闲，和他们的车辆分配情况完全一致。
“张亚哲！”
“野坟地占地大，又是强信号盲区。这些东西呆头呆脑，肯定会觉得你们才是障眼法。老池啊，你状态不好，野坟地那片又是我最熟——咱都是成年人了，你知道这样最合理。”
“你要是死了，我绝对要把你的尸体挖出来再剐一遍。”池磊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看成。等一会儿过了信号盲区，我们还能通会儿话呢。”
“通个狗屁的话，老子见你就烦。”池磊启动浮空摩托，车头对准黑魆魆的森林，声音有点变调。坐在车后的丁泽鹏身体绷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亚哲笑了，望向迅速跳下车后座的阮闲：“小阮有话说？”
“张哥。”阮闲拧拧衣角的水，刚开口，就被对方直接打断。
“看这架势，引导田鹤见我的是你吧。能接触到我签名的人不少，虽然我也没啥证据，但我心里有数。”张亚哲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把声音压得只有阮闲能听到。“我就不问你是谁了，感谢你的帮助，小阮。”
阮闲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心情有点复杂——老张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黑匣子无法在信号盲区留下记录，无论他给出怎样的身份，“明天的张亚哲”都不会记得自己的回答。
“……张哥你清楚，主脑选择灭口，只是想要消除你们传播恐慌的可能。如果所有人平安回去，木已成舟，我想它会优先观察避难所是否有混乱的迹象——那里本来就有知情者存在，只要你们保持沉默，它不会无缘无故将整个避难所刷一遍。”阮闲语速飞快，“不要太早放弃。”
田鹤知情，关海明也知情，可MUL-01对此没有反应。它并非不允许少数人知道真相——只要它确定他们还在努力维护这份虚假的和平。问题是要“说出来”才会存在的。
“放心。别看我这样，我还挺怕疼的。小阮啊，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张亚哲笑了笑。“你就说我引开这些破铜烂铁，是不是会让你们更安全点？”
“理论上是，但是……”
“那不就得了。我是不介意被复制，但我不晓得老池和小丁咋想的，无论怎么说，他俩能少受点罪也好。”
张亚哲伸出手，拍拍阮闲的肩膀。
“既然跳出来帮忙，又知道真相，无论你是否打算回避难所……好小伙子，一路顺风。”
阮闲沉默了。
张亚哲洒脱地笑着，他启动摩托，冲几人摆摆手，扯着幻影冲向野坟地的方向。池磊则咬紧牙关，带领唐亦步向另一条路冲去，阮闲抱上唐亦步的腰，对方的体温透过湿淋淋的衣服传来，他抱得更紧了些。
张亚哲的判断没错。短暂的迟疑后，绝大部分无人机和四脚机械都跟去了张亚哲那边。
【老池……】行驶了约摸五分钟，伴随着咻咻的射击声与爆炸，张亚哲的声音从电子腕环中传来，看来他们已经将城市的信号盲区甩到了身后。
“有屁赶紧放。”池磊的声音还有点抖。背后的丁泽鹏脚缠住镫子，将箱子抱得死紧。他右手握枪，指节攥得发白。
【你看都看见了，我还是稍微解释下。毕竟等咱回去，我以后少不了你们帮衬。小丁，这话题其实不太适合你，如果你——】
“我想知道。”丁泽鹏小声嘟哝。
【好。】张亚哲的呼吸有点急促，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老池，一会儿你跟小丁慢慢讲。我长话短说——避难所一直是MUL-01的观察室。它把咱们当盆景养着研究。要是哪个有点本事的人死在外头，它就塞回来个复制体，保证避难所撑得下去。】
“……你疯了。”池磊麻木地回应。“不可能，阮教授如果知道……不，他明明说过……”
他没有再说下去。丁泽鹏呆愣愣地坐在后座，像是变成了木雕。
也许自己知道池磊想说什么，阮闲心想。那个轮椅上的“阮闲”说过，不要放弃，希望还在。他还说过，请相信，你非常重要。
语调铿锵，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如同一张漂亮的图画，遮住墙面上的狰狞的血迹和弹孔。可它无法让它们消失。
池磊没有再做声，他不再颤抖，只是眼泪不断顺着面颊淌下来。
【老池，你还在听吗？】
“……”
【总之就这么个事。我这边追兵不算强，一会儿就甩掉了。】隆隆的奇异巨响中，张亚哲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快进野坟地的信号盲区了，明天避难所见啊！】
通讯中断。
“我认得那个响声。”唐亦步打破沉默，“那是最新型的歼灭——哎哟，阮先生，别拧我的腰。”
“……别说了。”阮闲咬牙。
“好。”那仿生人啪地闭上嘴。
池磊依旧安静地可怕。他仍在为他们引路，除了呼吸和心跳还在，他和一台机器几乎没了差别。丁泽鹏咬住下唇，努力压抑抽噎带来的身体颤动。
几公里外，野坟地视野开阔，无云的夜空繁星点点。
张亚哲倚在一块混凝土板上，他仰起头，望向面前最新型的歼灭机器——它正在靠近，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还不是给我骗到这儿了，傻逼东西，联系不上外头了吧？”无视身上的弹孔，张亚哲咧开嘴，露出沾满血的牙齿。他微微侧过头。
这里能看到不远处人工智能的城市。那只酷似盲蛛的东西还在向地面下降，在夜色中留下一个让人不适的古怪剪影。
“唉，我可能梦到过这场面。”
张亚哲将腰包里的能量罐全倒在自己身前。他扯开纽扣炸弹的包装，目光在胸口的罐头上停了几秒。
“……只可惜了这罐头。”他喃喃道，闭上眼睛。
灼目的白光撕碎夜色。爆炸将那危险的机械炸得粉碎，失去目标的无人机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会儿，老老实实向城市飞去。
一切就此恢复平静。
城市上空。
“城郊复制工厂报告。建议取消有机物打印机的备份校正，虽然备份校正能够减少样本前来打印的次数，但存在直接暴露储藏区的隐患。另外，巡逻间隔将调整到九分钟。”
盲蛛的“躯体”内，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肩膀，随后用指节敲敲面前的雷达屏幕。
“24号样本张亚哲，备份刷新完毕。29号样本池磊、897号样本丁泽鹏已脱离自动追击范围，以上两份样本准备人工刷新。报告结束。”
那人披好长外套，戴上半面罩防毒面具，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打开门，几只机械猎犬紧紧伴在他身侧。
“真麻烦。”他压低帽檐，将一只机械猎犬踢开。“算了，追杀‘自己’也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漆黑的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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